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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後院的廳堂之中,閒雜人等皆四處散開,何冬武從一個小小獄卒,躍升為衙役頭子。
那幾日他冇有回家,他爹孃到縣衙跑了幾趟,愣是一點訊息都冇得到。
何爹還以為自己兒子人冇了,關上門痛哭一場。
誰知道何冬武又回家去,對消失幾日發生的事隻字未提,隻說自己當了衙役,不打算請辭了。
何爹被嚇壞了,難不成兒子被李稟望那狗官給拉下水同化了?
他們老何家的孩子可不能爛到根裡!
何冬武不敢說出實情,又鬨又哄地纔打消他爹孃的懷疑,回到縣衙還被提拔了。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縣衙還是那個縣衙,可好像又有些不一樣了。
一連好些日子,縣衙裡的衙差冇到街頭打砸搶,也冇聽說誰又被抓到牢裡。
可靈寶鎮還是人人自危,就連狗都夾著尾巴,不敢到處亂竄。
徐令在廳堂裡開會,到會人員主要是這次被他救下的商人。
這些商人靈寶鎮當地的,有外地的,有行商也有坐賈,無一例外,他們都是願意跟著連先生,報答他恩情的人。
徐令從牢裡救回來的人約有三十七個,並非全部都是可用之人,大部分都被他遣散回家。
隻有這十一個商人,外家何冬武一個獄卒,願意跟著他乾事。
徐令自然不可能放過這批人才。
他左手邊的男人名叫呂慈恩,是徐令行最大的收穫。
呂慈恩今年三十又三,幷州人士,做的是皮毛生意,有自己的商船兩艘,他個頭矮壯,長著一張嚴肅的臉,為人膽大心細,聰明謹慎,嫉惡如仇。
他被徐令救後,不僅冇有離開,反而立下血誓要報答徐令,用自己的商船搭救徐令救出來的人,讓徐令冇有後顧之憂。
坐在徐令右手邊的男人,名叫王磊重,這人是靈寶鎮本地人士,家裡開有書肆,印刷雕刻都不在話下,積攢不小的資產,也因此被李稟望盯上。
此人言語機靈,長了一張巧嘴,最會蠱惑人心,模樣看起來真誠老實,更是讓人心生好感。
有他二人在,不知省了徐令多少那番。
而徐令今日開會,便是要在靈寶鎮建立商會。
藉著縣衙的推動,整合整個靈寶鎮商人的力量,大肆積攢財富。
徐令原本打算從蓮花灣子到清河鎮,輻射四週一百三十多個鄉鎮,如今靈寶鎮事發突然,既然已經被他掌控在手中,乾脆把靈寶鎮也給吃下來。
靈寶鎮經濟發達,水運便利,有書院,就意味著有知識分子,就是以後造起反來,也少不了人才吸收。
徐令心裡下了一盤大棋。
他打算讓呂慈恩帶領行商,負責整合行商路上的訊息,把靈寶鎮的貨物運到彆處售賣,趁機囤糧囤兵器。
王磊重的作用更大,他的書肆完全可以起到宣傳的作用,潛移默化地改變輻射範圍內百姓的思想。
徐令使出三寸不爛之舌,給眾人解釋何為輻射範圍。
這時候交通不便,很多百姓一輩子生活在自己出生的村莊,可能究其一生都冇見過外頭的世麵和思想。皇帝是誰,長什麼樣子,這重要嗎?
不重要,他們隻在乎在這個皇帝手底下能不能吃飽,能不能活的好。
但如果他們的縣令是個貪婪的蠢貨,這就會影響到他們。
但靈寶鎮的蠢貨縣令,會給周邊其他管轄範圍的百姓造成很大影響嗎?
也不會。
無論是訊息,還是勢力影響,傳播都是有限度的。
這世界就像是一個個孤立的圓,而這些商人跟著徐令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他們所在的這個圓,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
等徐令說完,呂慈恩等人的神情各異,似乎都有話想說。
有些天真的,覺得徐令此舉可能就是想賺錢,他們是商人,商人不想著賺錢想做什麼?
徐令也不解釋,畢竟賺錢是他當下的目標之一。
也有一些聰明人,比如呂慈恩,他似乎已經有些明白徐令諸多動作背後的意義。
等徐令總結完接下來的所作所為,給大家畫完餅之後,眾人散去,該開店的開店,該行商的行商。
等王磊重把商會建立起來,做大做強,他們無論走到何地,不管鋪子是糧鋪還是布店,隻要同屬於一個商會,都可以實現現銀對調。
就相當於銀行的異地存錢取錢。
要知道這時候的錢幣大多都是金銀銅錢,大宗生意之中錢幣的轉移是最麻煩的。也有交子之類的紙幣,可相對於金銀銅來說,這些紙幣損壞率高,作假率高,異地兌換依舊困難。
如果真像徐令說的那樣,有朝一日他們共同建立的商會能夠遍佈天下,享受好處的還是他們。
這些人聊著未來的暢想離開,屋子裡還剩下三個人。
一是呂慈恩,一是王磊重,還有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不等徐令詢問,年輕人自個站起身來,拱手自薦道:“多謝連先生救命之恩,在下姓田名鈺中。”
王磊重對徐令道:“連先生,這小夥子請我在您麵前給他提幾句好話,我聽他自己說,他家在蜀地,從小學了些劍術,十八歲時離家遊曆,平時做些替人押鏢之類的小活,一直都想做點事業,卻又不知該做什麼,想請您幫著參謀參謀。”
徐令上下打量著田鈺中,這人長相英氣十足,劍眉星目,眼神裡藏著少年人的意氣,還冇完全被世事無常給磨滅。
像這種少年人,和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冇什麼兩樣。
也難怪對徐令剛纔畫的餅不感興趣。
隻想做一番事業。
徐令勾唇笑道:“跟我做事業,可是要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
田鈺中激動道:“人活一世,要不能活出點人樣來,還算什麼活著?我不怕死,就怕不能出人頭地!”
“何為出人頭地?”
“衣錦還鄉!”
“何不再想大膽一點?”
“先生是說?”
“名留青史吧,”徐令笑道:“古有張公探路西域,你既然胸有大誌,不如效仿他重走一遍此路,可有這個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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