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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那個叫徐令的商人,隻有他能弄到這樣的稻種?”
“對。”
“你可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
“我也曾問過,聽徐令自己講,他之前在外行商,去過福州泉州和崖州,興許是從那邊弄的新稻種。”
“若真是如此,應該上報朝廷,多加推廣啊!”胡跡軒立馬想到這一點,眉頭緊皺,“你們兩個還小,可能不懂民生,不知道這對百姓意味著什麼。”
雍朝稻子畝產均量在三百以下,氣候適宜的南方還能做到一年兩熟,可往北方去,那邊不種水稻,種的麥子,產量也是差不多的水準。
如果一畝地產量翻倍,就意味著同樣多的土地,能夠養活更多的百姓。
於國於民都是天大的好事。
“此事我一定要上報朝廷!”胡跡軒麵露堅毅之色。
胡跡軒就是這樣憂國憂民的性格,他若是不這樣做,其他人反而會覺得奇怪。
不過上報朝廷,也是需要證據的,總不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今年徐令已經收了稻子,隻能等下半年的收成。
胡家有良田上百畝,一部分是他從前的家底,一部分是楊氏的家莊,農莊附近的百姓都是他們的佃戶,胡跡軒每年收租都會量天而定,農戶也都對他十分尊敬。
胡跡軒已經決定,找徐令買稻種,親自試驗畝產量,倘若屬實,立馬上報朝廷,刻不容緩。
這一頓飯,一家人吃了很久,話題適中圍繞著蓮花灣子,聽聞徐令還在村裡捐建私塾,讓孩子們都去讀書,胡跡軒銳評道:“子曰有教無類,冇想到他一個商人竟有如此寬廣的胸懷和遠見,隻是太過天真了些。”
直到深夜,幾人聊的都有些疲憊了,趙淩升才告辭離開。
任憑胡家人留他住宿,他還是要回自己家中。
趙家已經冇什麼親人了,隻有一個老管家看門,每年三六九十二幾個月份,染坊的掌櫃會來找趙淩升述職,其他時候,也就隻有他那個畜牲親爹會找他。
不過自從上次趙淩升在府試裡玩了一回九族消消樂,那個男人再也冇來找過他。
趙淩升躺在床上,耳邊冇了村莊裡雞鳴狗吠的喧囂,隻能聽到外麵隱約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
竟然還有些寂寥。
……
“咦?這是什麼味道?好臭啊!”
“該不會是什麼野貓野狗闖進私塾,死了吧?”
大夏天,一旦有什麼死肉腐物,臭的最快,味道也是說不上來的難聞。
靈寶書院的學生一進入書院,就聞到一股子惡臭的味道。
一個個捏著鼻子,吐槽個不停。
“我怎麼覺得,這臭味裡頭還有點香呢?”
“嘔,你該不會是傻了吧?哪裡香了?”
“我好像也聞到了……”
“味道是從那邊傳來的!”
總算有人察覺到味道的來源,眾人連忙尋著味道前去檢視情況。
隻見書院湖心亭中,一個男人身穿藍色長袍蹲在地上,用扇子扇著爐子裡的柴火。
爐子上座著鐵釜,一旁還擺放一張桌子,桌子上有碗碟筷子和一份調料汁,趙淩升哼著歌忙活個不停,等到鍋裡油熱之後,他用長筷從罈子裡加起一塊發黑的東西丟入油鍋。
“嘔!”
一瞬間熱油飛濺,那臭味也像是猛地炸裂開,以一種極其霸道的穿透力往四麵八方張牙舞爪襲去。
有人聞到那股惡臭味道,滿腦子都是廁所被炸了!
接受能力差些的,直接撲到草叢乾嘔起來。
趙淩升聽到聲音回頭一看,隻見眾多同窗都來了,連忙笑著招呼道:“陳兄李兄,你們快來嚐嚐,這可是好物!”
被叫到的陳兄李兄臉色發綠,當他們看見是趙淩升在搞事後
就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了,畢竟這人驚世駭俗,乾出什麼都有可能。
隻是……炸屎是不是太過了些?
“不…不用了吧?”
“哎,原來你們一個個的,也都是俗人,俗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你們不親自嘗試,怎麼知道這玩意不僅能吃,而且很好吃呢!”
趙淩升痛心疾首,搖頭歎道:“真是讓人失望。”
眾人都是讀書人,文無第一,憑什麼被他趙淩升無看不起?一被激,就有人受不了地嚷道:“趙兄,此物真的能吃?”
“那當然,你看我!”
趙淩升夾起一塊炸好的臭豆腐,把中間硬殼敲開,用勺子舀一勺小料放到豆腐中,然後往嘴裡一放。
一瞬間,臭味香味蒜味各種複雜的味道湧入口腔,味蕾在跳舞,腦子在飄揚,這是種什麼感覺呢,趙淩升隻覺得自己詩興大發,恨不得狂寫一百首詩來誇讚臭豆腐的美妙。
就像是爬過一座十分難爬的山,山上是猛虎毒蛇,眾人都望而生畏,隻有他,費儘千辛萬苦,不畏浮雲遮望眼,得見人生百態,萬紫千紅。
眾人見趙淩升一臉陶醉,像是沉浸在什麼美好之中,紛紛好奇起來。
難道這玩意真的能吃?
還很好吃?
“我吃了,你們誰要上來嚐嚐?”趙淩升期待地看著眾人,隻盼著有人能和他誌同道合。
“我來!”這時,眾人中,有一身上衣物打著補丁的男子走上前,正是今科府試案首季子齊,他對趙淩升道:“素來聽聞趙兄的名聲,趙兄剛纔有一句話說的對,什麼事情如果隻看錶麵而不去親自嘗試,隻會讓我們自大。”
季子齊走到亭子裡,趙淩升讚賞地看著他,“你說的冇錯,那你要不要加料?”
“加點吧。”
“好!”
趙淩升給他配好一塊,親自送他口中,期待地看著季子齊嚼啊嚼:“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
“唔……”季子齊說不出來話來,他皺著眉頭,眾人都死死盯著看他的反應,讓他想吐不敢看,這玩意聞著臭,吃著也好臭!
既然不敢吐,季子齊就繼續吃,慢慢的,他似乎品味出來一些不同來。
豐富多層次的味道,臭味裡頭,還有點豆腐的醇,有點淡淡的酒香,還有點說不上來的香味。
季子齊眼睛越來越亮,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大聲道:“再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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