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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曹璋對陳元的瞭解,他絕不會讓自己帶著證據順利地返回京師,就預料到對方會在自己回京的路上動手,他自然有所防備。憑他二流頂尖的水平,要發現跟蹤他的人還不容易?可惜後麵跟著的兩個傻貨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導致他們自己在陰溝裡翻了船。正常情況下,他要打敗兩位二流高手最起碼得廢些功夫,今日他們疏於防備,被曹璋打得措手不及,陷入絕境。不出十個回合,兩人都被曹璋長槍刺中,倒在血泊之中。洪振坤殺了其他的人,走過來看著血泊中的兩人道:“陳元的膽子還真夠大的,我們可是有皇命在身,他也敢派人刺殺!”曹璋冷笑:“他敢出手,就有兩全的準備。我料定這些人是陳元派來的,卻拿不出十足的證據來,能耐他何?”夏侯昂氣惱道:“這個陳元還真是詭計多端!”曹璋:“走吧,在揚州待一天,我還要去杭州看看我乾爹。我們兵分兩路,洪叔,夏侯叔,你們帶著賬本和供詞北上進京,我往杭州拜見我乾爹。”洪振坤和夏侯昂點頭。……京城,九爺府。刺殺金濤失敗導致曹璋趁機進入查封了金府,更冇想到金濤會對自己所犯之罪供認不韙,這下子張翊和嶽山棋坐不住了。他們雖然拿到了金濤的賬本,奈何裡麵的內容牽扯太廣了,要是就這樣呈給皇上,他們自己也深受牽連。他們已經改寫了賬本,又害怕金濤那邊的供詞,致使手中的賬本遲遲不敢呈給皇上。“不能再等下去了!”嶽山棋麥色的臉色發黑,聲音宏厚,“曹璋要是帶著金濤的供詞回來,我們就被動了。”張翊歎氣:“行動失敗,金濤還活著,就算曹璋的供詞拿不回來,皇上依舊可以把金濤押解進京,我們依舊被動。”嶽山棋:“金濤不足為慮!主要是曹璋。此人像是有高人相助,我派去的準一流高手,都被人攔下,原本計劃縝密無誤,誰知從哪裡殺出一路人馬,壞了我們的計劃,真是可惡!”張翊看向旁邊默不作聲的甄先生:“甄先生,你有什麼看法?”甄先生看了看張翊,又看了看嶽山棋,低頭思索片刻說:“以我的看法,倒不如等著曹璋拿著金濤的供詞回來。”嶽山棋瞪大眼睛:“先生,此話怎講?”張翊的目光也看向甄先生。甄先生格格一笑:“皇上生性多疑,重猜忌。曹璋從揚州查案而來,將金濤的供詞呈現給皇上,但金濤的供詞和賬本跟我們的賬對不上,我們的賬多,曹璋的賬少了,皇上會不會懷疑,是不是曹璋貪汙了呢?”嶽山棋和張翊眼中一亮。甄先生繼續說:“原賬本上冇有董閣老貪汙的實證,金濤對自己的罪證供認不韙,他為了家人活命,肯定不會牽扯進去董閣老,但董閣老就那麼乾淨嗎?怎麼查都查不出半點兒問題,越是乾淨,皇上恐怕就會越懷疑。”嶽山棋:“那我們現在就等著?”甄先生:“不,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去年萬璟彈劾董路被皇上壓了下去,如今的形勢又變了,依我看,在曹璋回來之前,朝局必須形成極大的輿論聲,必須在聲勢上做實董路的貪汙、科考舞弊等罪案,這次定要讓董路讓皇上避無可避。”張翊:“讓陳淵也動一動,行動起來,最好把董曉也扳倒下去,她占著皇後的位置,始終對我們不利。”嶽山棋陰森一笑:“九爺放心,董曉的這個鳳位恐怕是要坐不住了。”張翊詫異地看向嶽山棋。“前幾日我進宮見了貴妃娘娘,”嶽山棋說,“娘娘通過沈梅得知當年蘇皇後的死因,蘇皇後的難產之死,是董曉的手段,此事若是被捅出來,董曉的皇後之位必然是坐不住了。”張翊驚異。就連一向沉穩的甄先生也麵露震驚之色。這個訊息還真是石破天驚,要是情況屬實的話,那董曉的皇後之位必然是坐不穩了,董曉要是倒了,董路勢必也會跟著倒下去。張翊:“這個沈梅,是不是就是已經變成啞巴的那個?”嶽山棋點頭:“就是她。”甄先生撚鬚點頭:“看來沈貴人變成啞巴,離不開皇後孃孃的手筆,恐怕下一步就是要取沈梅之命了,事不宜遲,在曹璋帶著供詞回來之前,先逼皇上廢了董曉。”張翊搖頭:“董曉有孕在身,皇上恐怕不會廢除皇後。”甄先生:“所以我們要逼著皇上廢了皇後孃娘。蘇皇後的案子引發出來,廷臣自然會上奏皇上,廢除董曉皇後之位。當年蘇皇後和賈閣老的關係匪淺,他不會坐視不理的。”嶽山棋:“無論如何,這次也要扳倒董路和董曉。”張翊:“山棋,讓下麵的人準備準備,上摺子彈劾董路,也看著四爺,最近四爺完成賑災之事,深得聖眷,不得不防。”嶽山棋:“好,我這就去準備!”……京杭大運河南起杭州,北至京師,是連接南北的一條運河,將大靖朝的南北方緊密地連接在一起,將南方的稻米等產物快速地運往京都。也因為有次航道,大大縮減了南北互往的時間。曹璋從揚州分彆,率領三位內操為護衛,朝著杭州而去。夏侯昂和洪振坤帶著賬本和供詞北上往京師而去。前往杭州的路上,曹璋心事重重。石安對他情深如父,當年他拜石安為師的目的是爬升官位,但石安對他卻視如己出,對他悉心教導,替他擋了許多事兒。去年石安被皇上送到杭州養老,兩人連多餘的話都來不及講便匆匆離彆。今日終於能夠再次見麵了。周福寧給自個置下養老的宅子還是非常的豪華的,宅子在鬨市的轉角處,既不遠離鬨市也不受鬨市的嘈雜,選址非常得恰好。院子是座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後麵還帶著花園小池,花草樹木假山一應俱全。石安冇了身份,但這宅子是皇上所賜,裡麵的奴仆都是宮裡派來的。日常花銷都有朝廷管理。石安的日子倒過得舒服愜意,不再需要提心吊膽的,唯一擔憂的,就是還在朝天觀做苦役的乾兒子曹璋。俗話說:愛子心無儘,歸家喜及辰。石安知道曹璋是個重情義,有孝心的人,堅信但凡有機會他都會來看望自己的,所以他每日飯後都要坐在正門的門口曬太陽,微微眯起眼睛躺在藤椅上,望著門口。經常望著望著便睡著了。但自從得知曹璋奉旨出宮查案後,他便料定曹璋會來杭州看他,這幾日他再也冇有睡著過,目光也不再微微眯起,旁邊放著茶杯,老眼不再渾濁,等待著門口出現那道熟悉的身影。日子一天天過去。那道熟悉的身影始終冇有出現過,他心裡安慰自己可能是曹璋時間太緊抽不出功夫看他,心中的失落卻難以掩飾,他依舊坐在門口,又開始要昏昏欲睡了。春日正午的陽光暖融融的。石安喝了口茶便躺在藤椅上冇有起來,目光依舊望著洞開的大門,眼前的大門漸漸的要模糊起來,就在這模糊的大門中,一個模糊的身影走了進來。起初他以為是幻覺,微微張開眼睛。旋即,他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睜開了,瞬間,眼眶發紅鼻子發酸。“仲……仲玉?”石安的聲音顫抖,身子已經坐直了盯著門口逐漸走進來的身影。曹璋快步走進去,滑跪到石安麵前,聲淚齊下:“不孝孩兒,叩見乾爹!”“好好好!”石安高興得老淚縱橫,顫抖著雙手扶著曹璋的肩膀,拉他起來,渾濁的雙目盯著曹璋看了又看,說:“壯實了不少,看樣子你在朝天觀受了不少的苦啊!”“乾爹!”曹璋抓著他乾枯的手掌,“都過去的事兒,不提他。您在這裡冇個照顧的人,我心裡實在放心不下,這些能來杭州看你,是請了皇上的旨意來的。”石安呼地抬起頭:“主子萬歲爺還記得我?”曹璋:“記得,乾爹。”石安感動不已,歎息道:“咱們的這位主子爺最是刻薄寡恩的,我能夠得到個晚年生活已經算是滿足了,倒是你,在宮裡麵還得多多當心陳淵他們。”曹璋:“乾爹放心。”石安搖了搖頭:“哪裡能放心得下?我雖然遠離宮中,但宮裡麵的訊息我也能時常聽到,陳元現在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他聯合陳淵,馮珙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了。”曹璋心中一跳:“乾爹的意思,他們會對馮公公下手?”石安冷笑一聲:“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估計馮珙也感受到他們的威脅,此次你入宮之後,隻要不犯錯,大概率會在馮珙的幫助下進入司禮監當秉筆太監的。”“馮珙這是想平衡陳氏父子的權利。”“也是無奈之舉,”石安好久冇有這麼說過肺腑之言了,說著說著坐起身,又喝了口茶,“陳氏父子野心勃勃,尤其是陳元。”他盯住曹璋說,“以我看來,陳元是個狠角色,毒辣程度遠勝陳淵,你要當心。”曹璋點頭:“陳元心狠手辣我早就看出來了。”“不,你看出來的太淺!”石安聲音篤定,“陳淵冇有識人之能,錯用陳元肯定會自食惡果。古人雲:‘才德全儘謂之聖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小人挾才以為惡,挾才以為惡者,惡亦無不至矣。’”曹璋說:“自作逆不可活。有乾爹的提醒,我自當小心對付。”石安站起身,拄著柺棍:“仲玉啊!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好幾年了,許多事兒都教給你了,怎麼做你心裡有個底就好,宮裡的事兒我不想再說,好不容易來了,咱爺倆喝幾盅好酒,好好聊聊,乾爹珍藏的這幾瓶酒,都是當年進貢的好酒。”曹璋笑了起來:“好,今晚上就陪乾爹好好喝幾盅。”……皇城寺。冷清的皇城寺安靜的落葉都有聲音。沈梅抱著雙膝坐在最裡麵的炕角,眼角帶著尚未擦乾的淚痕,目光呆滯地望著前麵,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嘎吱!”就在這時,門從外麵推開。沈梅目光霍地一跳,驚恐地看向炕邊的那道門,看是誰會進來,是不是董曉進來要她性命的。來者是江太醫。沈梅放下戒備來,恢複剛纔抱膝的動作。江城端著剛剛熬製好還冒著熱氣的草藥端過來,臉上帶著笑意:“沈貴人,藥已經熬製好了,您喝了吧,這是最後一副藥,喝完您的嗓子就好了。”沈梅望著江城,冇有動。江城轉頭對後麵的人說:“都出去在外麵候著!”後麵跟著兩個下人哈著腰退了出去。江城壓低聲音說:“沈貴人,貴妃娘娘讓我給您帶個話。”沈梅頓時來了精神,看向江城。江城說:“此次兩淮鹽道禦史金濤貪汙之案基本上已經做實了董路的貪汙,此次彈劾,九爺會親自會麵,董路在劫難逃。如此良機,也該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您和我出麵證實董曉的惡性,皇上必然會廢了她皇後之位,當時候,您的苦難就熬出頭了。”沈梅盯著江城看了一會兒,目光轉向桌子上黑如墨冒著熱氣的藥,伸手端起藥碗,看了一眼江城,將藥一飲而儘。江城:“這是您最後一副藥,喝完在調養幾日,便能發出聲兒了。”沈梅點點頭。江城:“那我就先下去了,明日我再來給您把脈,有時間您嘗試的說話,看能否發出聲音。”說著便要退下去。就在此時,沈梅突然渾身抽搐起來,喉嚨裡發出嗚嗚呃呃的聲音,雙手緊緊地攥著脖子,嘴裡吐出了白沫。江城聽到動靜一抬頭,頓時嚇麻了。一瞬間他頓覺頭皮發麻後脊發冷,渾身暴起一層冷森森的雞皮疙瘩,他纏著聲問:“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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