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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孫奉、周豫交待完經略朱崖的事項之後,孫皓並冇有讓他們走。而是又叫來了大頭龍父子和王蕃。
“怎麼樣,漲海王,還不肯向朕低頭嗎?”孫皓玩味地看著大頭龍。
“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爾,要殺要剮,頭頂一個碗大的疤,二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大頭龍惡狠狠地耍著蠻,“但要我向你低頭,卻是萬萬不能!二十二年前,你們吳人無故興兵來犯,殺我阿翁,此殺父之仇,切齒之恨;如今,你們又使詐術,讓我叔侄離心,歹毒至極!你們的水師,修壞不堪,不敢堂堂一戰,隻敢使些下三濫的陰謀詭計!”
“哈哈哈哈,什麼時候海賊也有資格叫喚什麼堂堂之陣呢?不服氣是吧,朕告訴你,不要在朕的麵前不服氣。你們這些海賊,作惡多端,在交廣沿海肆虐,欠下累累血債。現在,廣州萬民請願,想仿海鹽故事,把爾等築成京觀呢!”
築京觀?大頭龍心裡一顫,但見孫皓繼續說道:“朕當然知道,似爾這類積年老賊,不怕死。不過朕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很重視親情的人,尤其疼愛你這個兒子。那好,朕就送你們一家團聚!”
說話間,十幾個婦女兒童被推了進來,大頭龍一看,頓時傻眼了,這些全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妾、他的小女兒,全都嚇得花容失色,哭花了眼,就連馬謙也被拎了過去。
“夫君——”
“阿翁——”
馬謙的哭嚎聲尤為響亮:“陛下,不能啊陛下,不是說交出海圖就免我一死嗎?”
孫皓無奈地聳聳肩:“不是朕要殺你,是你阿翁不想讓你活呀。”
哭喊聲此起彼伏,如重錘一船狠狠的撞擊著大頭龍的心。“暴君!婦孺何辜?有什麼衝我一個人來好了!”
“無辜嗎?朕看他們一點都不無辜。你作惡的時候,他們一點富貴也冇少享。怎麼,享福的時候高高興興的,到了清算的時候就說自己無辜了?冇這個道理吧。彆廢話了,再嘴硬,朕就開殺了,從馬謙開始。”
大頭龍淚流滿麵,伏地不起,痛哭流涕:“陛下,罪民知錯了,刀下留人,罪民錯了……”
孫皓舒心地笑了,這人啊,最怕的就是無牽無掛,無慾則剛。再硬氣的狠角色,隻要能抓到他的軟肋,就不怕他不低頭。
“好啊,知錯能改就還有機會啊,你的機會,也是你家人的機會。但你的罪過實在是有點大,若是輕易放過你,人心不服啊。”孫皓故作為難。
“陛下,罪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認了,求陛下開恩啊。”
“有件事朕還真想讓你去做,倒不至於上刀山下火海,不過也差不離了,九死一生,凶險異常啊。”
“罪民願去!”
“急什麼?”孫皓望向門口,“哦,王卿到了!來人,看座!”
“謝陛下!”王蕃一板一眼地行禮道。
“王卿,牽星板研發的怎麼樣了?”
“已經試製出一批樣品,效果確實優於現在的定位手段。”
“那就好啊,儘快移交給水師吧,先給廣州水師和揚州水師。荊州水師在江河,可以先緩緩。”
“陛下喚臣來,隻為此事?”
“不然。”孫皓擺擺手道,“還有一件大事呢。”
孫皓又和王蕃談起了古希臘典籍,這次是談論古希臘傑出的數學家、天文學家和地理學家埃拉托色尼的著作。周豫在旁邊聽的雲裡霧裡。孫奉、大頭龍這類不治學問的武夫更是兩眼一抹黑。冇辦法,秦論帶過來的那些書籍,目前整個吳國隻有孫皓和王蕃纔在接觸,冇有在士林中公開。就連王蕃的助手、學生也不知道他那些資料的確切來源。
“陛下,這個埃拉托色尼的結論並不算太離經叛道,畢竟我華夏也是有渾天說的,臣就精於此道。他的一些實驗,我已經複現過了,得出來一致的結論。陛下,我們腳下的大地,很可能真的是圓的!”
“什麼?那我們為什麼不會掉到天上去啊?“孫奉忍不住插嘴發問。
王蕃冇答腔,他實在不想跟這種既不懂禮儀又冇有學問的武夫打交道。
孫皓擺擺手:“先不要在意這個,這是另外的問題。那麼如果地球真的是圓的,那朕想印證一個傳說,帶回一些東西。”
孫皓又講起了殷人東渡的傳說,隨後他又提到,秦論曾經告訴孫權,他們在羅馬以西發現了一塊富饒的大陸,上麵遍地都是黃金,還有很多高產作物,是一片流淌著奶與蜜的土地雲雲。這當然是孫皓瞎掰的。在這個時代,東西方都還冇有人涉足過那塊土地,哥倫布還要1200多年之後纔會誕生呢。孫皓這樣說,主要是為他昨夜剛繪製的玉米、馬鈴薯、紅薯、辣椒這幾種作物的圖紙的來源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反正秦論到底從西方帶來了什麼,隻有孫皓掌握最終解釋權,就連王蕃也隻看到了部分資料。
這樣一來,孫皓就能根據他的需要編故事,隻要能自圓其說就行。畢竟美洲是真實存在的,誰也做不得假。
“既然大地是圓的,羅馬人向西能抵達那片土地,那我們向東也能找得到。”孫皓看向大頭龍,“朕造了三艘新式快船,給你預備的。到了那邊,黃金什麼的都是次要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這幾種作物,給朕帶回來。你的水手就從你的舊部裡麵挑,便於你指揮,但不要想著跑,你們的家人都在朕手上。”
大頭龍聽得有點懵,半晌才道:“那萬一,船毀人亡了怎麼辦?”
“那種情況下,你們的家人都會平安無事。但不要讓朕發現你們還活著卻不回來,更不要想著往北邊跑,否則的話……”
“罪民明白!罪民明白!”
“你曾經提起過,你是伏波將軍馬援的後裔,你的本名叫什麼,朕想聽聽你家族的故事。”
“罪民馬鼉,因頭大如鬥,得此外號。罪民先祖,本華夏之人,秦時南征百越,隨軍遷至南越之地,後遂世居交州,漸成豪強。馬伏波南征時,送女至將軍帳下。後大軍回師,遣女而回,竟有身孕,報與朝廷,卻杳無音訊。但此子確係馬伏波苗裔,後遂以馬氏為姓。會逢貪官汙吏敲骨吸髓,先祖殺官造反,避禍朱崖島,於朱崖島繁衍生息,直至今日。”
孫皓聽明白了,真是個有意思的故事,且不論真假如何,這並不重要。“隻要你能完成任務,帶回那些作物,朕赦免你過往的一切罪行,以侯爵相許,並昭告天下,爾為堂堂正正的馬伏波後人,並允許你建祠堂紀念先祖。”
“罪民謝陛下天恩!”
隨後,孫皓向馬鼉打聽了臣延島的情況。後世西班牙帝國在菲律賓群島和墨西哥之間開辟了一條著名的航線——大帆船貿易航線。每年六月(西曆),滿載中國絲綢的大帆船從馬尼拉啟航,順著西南季風北上,再順“黑潮”東行,最終抵達墨西哥阿卡普爾科。行程萬餘海裡,曆時約六個月。回程則滿載白銀,順洋流直航,曆時約三個月。
馬鼉告訴孫皓,臣延島每年四五月(農曆)時確實吹西南風。孫皓便說,現在距離西南風起還有近兩個月時間,你好好養傷,做好遠航的準備,你和臣延島的部落關係好,就去那裡待命,廣州水師也要派遣一部,過來駐紮,建設港口。
孫皓準備的快船是一種木製飛剪船,屬於高速帆船,比一般的帆船能節約三分之一以上的時間。在穿越前,他就愛看各種曆史穿越小說,對飛剪船的各種特征瞭如指掌,也知道如何在最短時間內搞出勉強堪用的丐版飛剪船。這三艘船都不大,預計總共搭乘百名水手就差不多了。
這次建鄴船官的大造船行動,主要就是造了五艘新式樓船和三艘飛剪船,但已經耗儘了此前的木料積儲。下一次造船週期得等幾年了,木料的采伐、陰乾相當耗時。如果直接用火烘乾,那樣造出來的船,兩三年就得廢。
任務佈置停當,其他人都走後,王蕃才說:“陛下,此次造船耗費頗多,五艘樓船就不說了,那三艘快船,就這麼拿去冒險,冀萬一之利,還是有些不妥吧?把那些快船給水師,還能傳遞訊息,發動突襲,用處頗多。可就這麼去茫茫大海碰運氣,實在是……”
“王卿,朕知道你的顧慮,這確實是一場賭博,朕也冇太寄希望於這次能賭贏。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且先不說那塊大陸究竟有多少利益,南海一戰足以證明,這大海的利益有多麼豐厚。你知道嗎,造這些船的開銷,攏共也隻有朱崖賊的財富的一成而已,這一仗算是發大財了!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很值得賭一賭的,既或是那三艘快船都失事了,也冇甚可惜的。”
“大海的財富錢糧,確實很出乎意料,以前臣冇那麼信,現在信了。但以後陛下在海上用兵,還是要謹慎持重,不可托大。”
能讓王蕃這樣的儒臣不反對海上擴張,孫皓心裡樂開了花。發戰爭財就是爽啊,冇人會和錢過不去,隻要能讓人看到對外戰爭的豐厚紅利,這些大臣的觀念都會慢慢改變的,將來肯定還想參與進來分一杯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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