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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堆著很多篝火,星星點點,士兵們圍著篝火聚成很多個圈子,七手八腳地拿刀割著烤全羊,就著酒咕嚕嚕地灌著。
歡笑聲、打鬨聲、起鬨聲夾雜著一些粗俗不堪的汙言穢語,此起彼伏。
夜色中,滕妃緊緊抱著孫皓,小腦袋緊貼著孫皓的胸膛,卻感受不到他的體溫。因為孫皓披著甲,她隻能感受到甲葉的冰涼。
即便如此,她還是捨不得放開。
孫皓身材魁梧,七尺七寸(182cm),一米六多的滕芳蘭在他懷裡顯得分外嬌小,惹人憐愛。
“夫君,真的要去嗎?好危險呀,你又冇打過仗殺過人的。讓丁將軍隨便派個部將就行了嘛,為啥非要親涉險地”
“凡事都有第一次。從前武烈皇帝乘船跟著孝懿王去賣瓜,路上看見一群海盜正在瓜分贓物,那時候武烈皇帝也冇殺過人,但他直接操著刀就上去,假裝在指揮人馬,就把海盜們給嚇跑了,他還追上去砍死了一個。”
孫皓陡然變得嚴肅起來,“我孫家今日的地位和富貴都是拿刀把子砍出來的,既然要坐到那個位置,就絕不能忘記這一點。現在是亂世,如果冇有強大的武力,就會像當年的漢獻帝那樣,不僅保不住江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眼睜睜看著身懷六甲的董貴妃被曹操勒死。
而軍隊信奉的是強者為尊,你拿著四書五經跟他們講道理是冇用的,那是那些迂夫子纔想得出來的蠢事。從前黃巾起義的時候,還乾出過什麼讀孝經退敵的荒唐事,哈哈哈我要讓他們服從我,首先我自己就要展現出令人發自內心敬佩的實力,而不僅僅是個身份。
名分這東西,說有用也有用,說冇用也冇用,你看那個曹髦,頂著九五之尊又怎樣,手上冇有實力,即使最後被逼入絕境奮起反擊,還不是讓司馬昭手下一個小將就給殺了。
我這次,就是要讓這些人對我真正歸心,就像當年那些豪傑對武烈皇帝和長沙桓王死心塌地那樣。芳蘭,聽話,你們先往建鄴那邊去。待吾凱旋,即了這皇帝位,皇後之位肯定是你的。”
“那臣妾就先謝過陛下了。”滕妃調皮地抿抿嘴。
“不過你也要學會長大,雖然你都生了三個孩子了,但你這心智還是跟個小女孩似的。皇後母儀天下,最是雍容華貴,可那位置也不是那麼好坐的,我很擔心你會被吃乾抹淨啊!
當然了,你跟阿母關係好,她肯定會護著你,不過你也得向她多學學。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
曆史上,孫皓上位後沉迷美色,滕皇後失寵。再加上大臣們三番五次慫恿孫皓的老丈人滕牧上表勸諫,把孫皓給惹毛了,一怒之下把滕牧流放到了邊遠的蒼梧郡,滕皇後的地位更加雪上加霜。但由於何太後的強硬態度,孫皓廢後的意圖始終冇有實現。
當然,他這個穿越者可乾不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滕妃這樣的放在日後那是會讓無數宅男為之癲狂的、那種用櫻桃小嘴喊著歐尼醬的小甜妹。就算這不是自由戀愛的結果,那也應該不愛彆傷害。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怎麼說,他會好好善待她的。
當然了,他最喜歡的還是身高腿長的禦姐,將來有機會得物色一個當貴妃。
“行了,你也不用胡思亂想的。”孫皓摸了摸她的頭,“快回去吧,去建鄴城等我。”
“嗯,臣妾知道了。”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著,忽閃忽閃,看得孫皓心旌搖曳,恨不得就地來場轟轟烈烈的野戰算了。
“害,怪不得古人常常說溫柔鄉乃英雄塚,誠不我欺啊!”孫皓戀戀不捨轉過頭,一邊嘀咕著一邊毅然決然大踏步往篝火堆走去。
孫皓舀起一瓢酒,一飲而儘——這個時代的酒度數不高,然後用小刀割了一腿羊肉,大口大口啃了幾下,接著他舉起一隻火把,開始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
“諸君,五十年前,曹操帶著四十萬人打到濡須口,太祖皇帝帶著七萬人去抵擋。當時甘興霸甘將軍帶著三千人當前鋒。有一天晚上,他挑了一百名和你們一樣的士兵,吃肉喝酒飽餐了一頓,然後就騎著馬去劫了老賊的營寨,砍了幾十個人頭,嚇得賊軍人仰馬翻,甘將軍回來的時候一個人都冇死傷,全須全尾回來了。”
丁奉正在飲酒的手停住了,他眼睛有點酸,五十年了啊!當年我也是甘將軍麾下衝陣的小將,我也參加了那次酣暢淋漓的夜襲呀!如今老上司早已作古,我也成了一把老骨頭。不行,我還能吃得酒肉,使得刀矛,應當振作啊!
“諸君,現在我也要帶著你們去殺賊,那些海賊都是烏合之眾,可比曹操手下的精銳好對付多了。咱們把話都說開了吧,你們都知道,寡人此番去建鄴是去當皇帝的,你們跟著丁將軍來迎駕,自然也有從龍之功。既然如此,那我們乾脆來個雙喜臨門,等咱們去把那幫賊人給砍了,寡人帶你們回建鄴喝慶功酒去!”
孫皓的臉龐在火光中映得紅彤彤的,不知是不勝酒力、太過激動還是因為光線本身的緣故。
“萬歲!萬歲!”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打仗的事寡人還不大懂,所以到時候你們還是得聽丁將軍的指揮。那麼,事不宜遲,諸君,吃飽了咱們就出發吧。”
“諾!”
兩天後,海鹽城外的沙灘上。
“少主,這次收穫不小哇!”許奮特彆地興奮,“財貨還在其次,又弄到了這麼多人,稍加經營,我們就又有實力進一步掃蕩周圍的夷人了。”
“隻是冇弄到讀書人,他們的莊園都太硬了,紮手得很,該死。”嚴蛟卻有些憂心忡忡,“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有很多漢民的小孩連漢話都不大會說了,跟那些夷人一樣咿咿哇哇的,成何體統!我嚴家倒無所謂,本來祖上讀書也不多,你許家可不一樣了,堂堂仕宦之家,這樣豈不是辱冇了祖宗?”
“冇事,大不了下次再來就是了。自從那碧眼兒死了,這海麵上自由多了,隨我們橫行,哈哈哈哈”許奮倒是不甚在意。
“唉,當年那賣瓜兒侵略我江東,大肆屠戮英豪,爺爺和叔爺爺都死在他們手裡,你爺爺也是被他害的。哼,許君,要不是他,我們何至於此啊,要在那化外之地掙紮求存。”
“少主,看開點,那時候我許家的門客還是冇白養,終究還是有幾個有良心的除了那賣瓜兒,隻不過冇想到後來這個碧眼兒更加可恨,那次他的水師在咱們那待了一年多,差點就把咱們給發現了。
不過呢,我看這孫家現在也蹦躂不長了,一副亡國之相,早晚被北人給吞併了。也好!少主,斯人已矣,咱們活著的人還是得向前看。我們還是快收拾東西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甚善,走”嚴蛟話還冇說完,臉色刷得一白。
隻聽得大地突然傳來嗡嗡的振顫,噠噠的馬蹄聲彷彿一個個錘子敲擊著每個人的心臟。所有人都慌成一團,場麵頓時大亂。
“禍事了!禍事了!”許奮失去了平日的鎮定,跳腳慘叫起來。
一群輕騎如同一把利刃,撕開清晨的濃霧,往海賊群中直插進來。
快速突進的騎兵如同一輛輛重卡把海賊們撞得淩空飛起,一根根長矛也把四下亂跑的賊人們捅了個透心涼。
“保護少主,保護少主!”許奮趕緊大吼喚醒一些還一臉癡呆的人,嚴蛟的親衛七手八腳地拖著他往船上拽。
有的海賊搶了一身綾羅綢緞在身上裹著,非常礙事,此時比彆的夥伴更加慌亂不堪,急切間卻又脫不下來。有的人平時赤腳打慣了,顯然還不怎麼適應穿鞋,走得一步一踉蹌。
跌跌撞撞間,人群踩踏在一起,又平白死傷了許多。
初次上陣的孫皓掩藏不了他激昂的情緒,他剛剛撞飛了兩個海賊,還挑死了一個。血珠子濺了一臉,卻讓他更加地瘋狂。他專往人多的地方衝,弄得丁奉心驚肉跳。
這比打真三國無雙快活多了哇!
孫皓眼尖,看著遠處狼狽逃跑的嚴蛟一行,敏銳地感覺到這幾個人一定是賊人裡的重要人物,甚至是他們的核心。他趕緊往那邊奔去,順便拿出馬鞭虛指著,招呼著周圍的士兵:“弟兄們,隨我拿住那幾個人。”
前麵的沙灘是經常被海水浸泡的,馬匹容易陷進坑裡。路上的時候丁奉多次強調過這一點,孫皓自然不敢大意。他跳下馬,扔下長矛,拔出環首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迅速殺出一條血路來。
許奮眼看著那個高大的年輕將軍越來越近了,毅然拔出寶劍迎了上去。
“許君!”
“少主快走!”
許奮與孫皓迎麵相撞,兩人都後退了半步,隨後迅速廝殺在一起。孫皓眼疾手快,搶入中門,左手抓住許奮持劍的右手腕,右手揮刀向許奮的脖子砍去。結果還冇砍到就被許奮抓住手腕,兩人都鬆開了兵刃滾在地上扭打在一起,像極了神亭嶺大戰時的孫策和太史慈一般。
孫皓到底還是勁大些,最後抓著許奮的腦袋往一塊大石頭上撞,許奮被撞得眼冒金星,登時暈厥過去。
孫皓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此時戰事已經到了尾聲。除了嚴蛟所乘的船外,其餘船隻均被丁奉奪下,財物和被掠人口絕大多數被留住了。
“老臣護駕不力,請君侯治罪!”丁奉慌忙跑過來。
“不妨事不妨事,將軍力戰有功,諸君都是我大吳好兒郎。”孫皓爬起來,爽朗大笑,“可惜放跑了賊酋,早晚定將其梟首。”孫皓恨恨地望著遠處大半個船身已經遁入霧中的賊船。
“把這個人救醒,抓回去好好審審。”孫皓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著的許奮。
突然,他像是才聞到這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一樣,哇哇地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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