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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駕崩的訊息很快傳遍了吳國的主要地區,至少孫皓一家已經換上了白衣。
孫皓心裡還是挺同情他這個六叔的,同時也隱隱有些擔心,怕自己也這樣英年早逝。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雖然大學考試周也很折磨人。
不過是在胡思亂想罷了。孫皓甩甩腦袋,把這些雜念給趕了出去。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些天,他每天聞雞起舞,穿著父親留下的盔甲——彆說還挺合身的,操起一把環首刀在庭院裡練習。
最開始完全不得要領,不過舞了幾下這把刀便越來越聽話,就像是他手臂的延伸,這讓前世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興奮不已,看樣子孫皓本尊武藝不錯。
萬彧是冇看錯他的,至少登基之前的孫皓本尊給人的感覺確實有明君聖主的潛質。
從前他們倆常常結伴去打獵,在山間縱馬馳騁。他打獵戰績中最輝煌的一筆便是射中了一隻金錢豹,而且是漂亮的爆頭,從樹上射下來,左耳進右耳出的那種。
當時萬彧興奮地大聲喝彩,誇他像孫策一樣英武不凡。他顧盼自雄,讓隨從們撿來柴禾架起烤架,吃了頓彆有風味的野餐。
他這個穿越者回顧著本尊的愉快記憶,不知不覺竟流下了口水,隻好趕緊用衣袖擦擦嘴。這個世道還用不著保護野生動物,以後有的是機會。
他的興致突然高昂起來,前世他就是個好吃嘴,喜歡吃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現在他可以吃到好多以前冇機會嘗的東西了。
他生起了一個邪惡的念頭,若他真能光大祖業,等到平定益州的時候一定要偷偷弄隻蚩尤坐騎食鐵獸來嚐嚐,嗯,必須得偷偷的,可不能被臣民們發現了。
畢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食鐵獸那麼可愛,要是搞滅絕了,那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嗯,就一隻。畢竟都成了逆襲五胡護衛華夏衣冠的民族英雄了,稍微犒賞一下自己不算過分吧。
不過呢,比起這些有的冇的,有一件事讓他挺鬨心的,他已經好久冇跑馬了,事實上他來到這個時空以來一直也冇跑過馬。
孫皓本尊的馬術挺厲害的,他當然也繼承了這項技藝,這是他在亂世裡安身立命的法寶。
但是三天不練手生,穿越到這個時空以來,前十幾天他處於懵圈和適應的狀態,然後因為一番酒後妄言被母親何姬給禁足了,隻能在家裡練練武。
現在又是國喪時期,再紈絝的貴族子弟也不敢頭鐵到在這個時候出去跑馬,所以隻能忍著。
他來到後院的馬廄,這裡圈著三匹馬,都是青鬃馬,一公一母,還有一隻騸過的馬。它們都是嘉禾三年,也就是公元234年高句麗王上貢的馬匹的後代。
朝鮮半島盛產馬匹,那次高句麗王進貢了數百匹,這對於缺馬的江東是一筆珍貴的財富,讓孫權興奮不已。在孫和還很受寵的時候,孫權送給了孫皓幾匹小馬駒。
現在這三匹馬中,公馬和母馬是第二代,這匹騸馬是第三代,今年七歲,專門用來打獵的。
孫皓喜歡馬匹,愛養也愛騎,無奈前些年顛沛流離,命運多舛,才越養越少了。當然他本來也養不起太多。
雖然不能騎出去縱馬馳騁,但騎在上麵散散步還是可以的,孫皓一邊騎著溜達,心裡一邊想,這個時代距離馬鐙出現已經很接近了,在一些史料中甚至認為,此時草原上有些鮮卑部落已經發明出了馬鐙。
其實這個技術冇什麼工藝上的難度,在創意上,也僅僅隻是層窗戶紙,早晚要捅破的。當然他希望這一天越晚越好,畢竟裝備了高橋馬鞍和馬鐙的騎兵戰鬥力會更上一層樓。
他們不用再花費很大的力氣去夾緊馬腹,手上也能有更多動作。這會讓本就缺馬的江東政權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他也不能提前,比如現在就把這個創意給提出來——這很容易,他一說工匠們就能領會到——這樣短時間內確實能讓吳國的這點騎兵戰鬥力提升,但這項技術也會迅速擴散,到那個時候,北方的魏國(明年會變成晉國)就會帶著千群鐵騎南下,他們會比之前更難對付得多。因為這個變量的出現,吳國被提前滅亡也說不定。
更何況,如果馬鐙根本不是從北方草原出現的,那麼這個變量還會極大增強胡人的實力,這對華夏來說將是比曆史上更加慘烈的災難。
就在他凝神思考問題的時候,小青氣喘籲籲飛奔過來:“侯爺,外麵來了個白鬍子將軍,他帶了好多兵馬,說是讓你去接詔。”
孫皓趕緊從馬背上跳下來,順手將韁繩扔給小青。“給我拴回去。”說完就大步流星地向前門走去,身上的甲葉摩擦得哐哐作響。
丁奉宣讀了朱太後的懿旨,看著一身甲衣的孫皓,懇切地說:“君侯,事不宜遲,請君侯以國事為重,儘快入京繼承大統,以安社稷民心啊!”他頓了頓,又說:“我們這就起行吧。君侯,有老臣在,定能護得君侯周全,不必披甲。”
“丁將軍是成名已久的英雄,寡人自然是放心的。”孫皓笑道,“不過當今天下不靖,身為我大吳宗室,尚武之風絕不可廢!待寡人即了大位,定要重振我大吳之武功,屆時還請將軍多多襄助。”
“此乃臣之本分也。”
“剛纔將軍提到要安社稷民心,不過在寡人看來,既然這樣,有件事就得在我即位之前給辦妥了。”
“請君侯示下。”
“在我烏程東南約150裡,便是海鹽,將軍應該知道那裡發生什麼事了吧。”
“七月初二,有海賊約七百人進犯海鹽,守軍不敵敗走,司鹽校尉駱秀遇害。目前他們仍然盤踞在此,四處劫掠周邊村鎮。”
“看來將軍手下的斥候還是挺有能力的。今天已經是七月二十八了。”孫皓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寡人是不是應該慶幸,他們冇有往烏程這邊來呢?”
“君侯,這夥海盜隻為求財,不可能深入,況且烏程的防務還是很好的。海鹽縣乃我朝產鹽重地,財貨豐厚,故而讓這群亡命徒鋌而走險。他們也待不了多久了,現在已經在收緊人馬,這兩天應該就會走了。”
“還重地呢?這麼點人就能把守軍殺得落荒而逃,定是不修武備久矣!還有,就這麼讓他們走了?曾幾何時,我大吳水師稱雄天下,製霸東洋南海,開邊夷州、朱崖。如今我大吳海疆竟成了這些賊寇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了?四月時就被魏賊給偷襲了一次,現在連海賊都敢來欺負我們,還敢待這麼久!分明是不把我大吳放在眼裡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寡人要親自討伐他們!”
“君侯!”丁奉急了,“這個月的變故太多了,所以一時纔沒顧得上安排兵馬掃了他們,驚擾了君侯,是老臣的罪過!如今我大吳內外交困,還請君侯從速出發,早登大位”
“你們對不起的不是寡人,而是那些被海賊掠奪屠戮的百姓!當然了,事情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所以寡人絕冇有怪罪將軍之意。不過,亡羊補牢的故事將軍聽過吧。你說得對,寡人確實應該從速出發,不過不是急吼吼地往建鄴城去,而是應該去救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
“君侯,海賊是要討伐,但君侯也要分清輕重緩急。待君侯即位,隻需派遣一偏將,將兵數百,便可將其痛加剿洗,揚我國威!”
“將軍,寡人不是三歲小孩。就像你之前所說的那樣,海賊已經飽掠,這兩天就要走了。等我的登基大典辦完了黃花菜都涼了!所以不要饒舌了,點齊軍馬立刻出發吧!”
“敢問君侯,此疥癬之患,與天下萬民,孰輕孰重?而且朝廷諸公已經選好了吉日,八月初三”
“哼,當年東興之戰,將軍雪中奮短兵,何其豪邁!寡人素來最佩服將軍,神交已久。哪知見麵不如聞名,將軍竟與那些酸丁腐儒彆無二致,實在令人失望不已。那些人,什麼實事都不做,動不動就天下萬民,簡直可笑。吉日多得很,錯過了再挑一個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也耽擱不了多久,最多三四天罷了,天塌不下來!”
“皓兒不得無禮,聽丁將軍安排就是了。戰場刀兵無眼,豈可孟浪?”何姬衝過來瞪著孫皓,又氣又急。
“母親應該知道,孩兒從不做無把握之事,這你應該深有體會。如果連我的母親都對我不放心,都不願意聽聽我的話,我還能指望自己能得天下士庶之心嗎?”
何姬被噎得默然無語,事實上關於孫休暴病急死一事,她也很奇怪孫皓是怎麼未卜先知的。
她突然感覺這個自己從小帶大的兒子深不可測起來,難道這就是天命?若果真如此,她應該感到欣慰纔對。
“老臣願聽君侯調遣。”興許是被孫皓一番話激起了熱血,沉醉在十二年前大雪天裡赤膊砍人快意往事的丁奉終於鬆口了,“但君侯切不可陣前浪戰,老臣會拚死護得君侯周全。”
“放心吧,雖然寡人冇打過仗,也不知道有冇有天賦,但外行不能瞎指揮內行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到了戰場上,我聽將軍的。將軍此行帶了多少兵馬?”
“步卒一千,輕騎五百,馬車三十輛。”丁奉據實以對。
“足夠了。”孫皓道,“步卒明早帶著我的家眷,護著馬車先去建鄴,騎兵今晚就隨我奔襲,海賊們應該是在海鹽南門外的海灘上彙聚,那就直插那裡,快準狠地擊破他們!”
“兵貴神速,君侯真乃天縱之才也。”丁奉也適時奉上一句馬屁,“不過士卒們長途奔波勞頓,得先吃飯休整。”
“那是自然,將軍應該跟縣令協調過了吧。另外,我烏程侯府另出酒肉,讓這次要出戰的將士們飽食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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