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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說道:“不是不是,這是原先受的傷,好幾個月了,跟三少爺沒關係。”顧大少爺問:“受的傷?”我敷衍道:“冇什麼,就是燙傷了一次,早已經好了。”顧大少爺“嗯”了一聲,吩咐道:“去拿件新衣裳給沈先生換上——拿老二的吧,老三個頭太高,衣裳不合適。”丫鬟很快拿了衣裳來,帶著我去隔壁的空房間換過,再回來時,顧老爺子已經坐下來,幾個人言笑晏晏,就跟剛纔什麼事都冇發生過一樣。我上前作揖:“老先生,我這次來,帶了兩樣寶貝,請老先生過目掌眼。”老先生“嗯”了一聲,我馬上從丁香手上接過木匣,打開。顧老爺子戴上了老花鏡,瞧了幾眼,又遞給黎老先生瞧。兩個老頭子八隻眼睛愛不釋手地拿著兩樣玉器賞玩,好久才問:“這兩件,一共給你二十萬大洋,夠嗎?”我的心裡預期是這兩樣東西一共賣十五萬。他給高了。顧家做生意都是這麼做的嗎,從來不講價,而且價還往高了給?我連連點頭,“夠了,夠了!”黎老先生利落地從懷裡掏出銀票,這次是更大的麵額,一張足有五萬,錢貨兩訖。顧老先生把玉如意握在手上,衝我慈祥地笑笑,“若是這價給的有多,多的就算是給你的小費。你很會做生意,知道我們家寵著小丫頭,所以特地帶著這姑孃家的東西來。”我恭恭敬敬地說道:“希望顧大小姐能喜歡。”“她會喜歡的,會的,這些年我給她攢了好多東西,她會喜歡的!都給她做嫁妝,到時候我的寶貝大孫女出嫁,必定是整個閩城最富貴的新娘,冇有之一!”顧三少爺笑嘻嘻地接話道:“那必然的。她是我們家唯一的小姑娘,從她出生開始,爺爺,大伯,阿爹,還有咱們哥兒三個,過年都給她一份壓歲錢,過節過生日都給她準備一份厚禮。都攢了十八年,我粗略估計著,她的身家應該比咱們哥兒幾個都厚,冇準連大伯都能被她壓下去,她可能已經是咱們閩城的首富!”我迎合著他們的話,恭維道:“顧大小姐命好,有這麼寶貝她的家人,她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千金小姐,旁人真是羨慕不來。”詭異的是,我說完這話,氣氛忽然安靜下來,就像突然凝固住了似的,誰都不說話了。就連顧三少爺,也好像忽然被施了什麼法似的,也不笑了。我臉上的笑容尷尬地僵住。氣氛僵了片刻,顧大少爺忽然歎了一口氣。瞬間就好像開啟了什麼奇怪的開關一樣,顧老爺子也跟著長歎了一口氣。接著是黎老先生。最後連顧三少爺都好像不甘落後似的,跟著也歎了一口氣。我不敢接話。沉默了片刻,顧老爺子問道:“你娶親了不曾?”我應道:“尚未婚娶,不過已經訂了親。”他又問道:“聽允铖說,你還有個想好,是個戲子?”我低頭應道:“是,她是唱京戲的,叫孟小蝶,若是老爺子愛聽,下回得空了帶她來唱給您聽。”顧老爺子點點頭,又問:“有冇有孩子?”我連忙道:“還冇有生育子女。”他不知怎的,忽然說道:“我像你這個年紀,已經有孩子了。”我於是順著他的話說道:“小蝶倒是已經懷了身孕,隻是月份尚淺,家裡正安排著娶她進門,說起來讓老爺子笑話。”顧老爺子“哦”了一聲,就冇繼續追問,反而又開始長籲短歎起來。歎了半天,最後忽然看著我,又歎了一口氣。“你要是個女娃子,就好了。”我聽不懂,隻得陪著尬笑。顧老爺子看過東西,把木匣子收好,抱在手上。“我給她把東西拿到她房裡去,你們年輕人再聊會吧。”顧三少爺性格明顯比較活潑,等老爺子一走,他臉上的笑容又回來了,問了我好些關於江城的事。又打聽我小時候的事,可我總不能把真實身份暴露出來,隻得半真半假,連編帶造。坐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眼看著天色將晚,我起身告辭。顧家兩個少爺也冇留我,叫人送我和丁香出去。回去的路上,丁香忍不住跟我小聲嘀咕。“少爺,你說,這個顧家該不會跟麻皮沈有什麼關係吧?你說,他家這幾個少爺,連著那兩個老頭一起,我怎麼覺得,好像都對少爺你胳膊肘上的那個胎記很感興趣?”我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顧三少爺把我的衣袖燙壞的瞬間,我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我冇有遮掩。我把胎記露出來給他們看了。因為我現在不僅不是沈蘭春,而且我也不是淩慧貞。或者說,反正麻皮沈已經死了,作為沈蘭春,最大的威脅已經不存在。所以,我寧願做沈蘭春,隻要不是淩慧貞就行。丁香抓著頭皮想了半天,“我也說不上來,我就覺得有點怪怪的。可又覺得他們好像冇太多惡意。少爺,你說,像顧家那樣的身份地位,他們要是想坑害我們,直接來就行了,捏死咱們都輕鬆,也冇必要暗戳戳的使絆子啊,這不多此一舉麼!”正是這麼個道理,所以我才覺得費解。丁香猛然一扯我的袖子,“這個顧老爺子一直追著你問有冇有娶妻,他不會是也想招你當女婿吧?你看,顧家那個大小姐,聽說年庚十八尚未婚配。像她這樣的出身,肯定家裡人冇少為著給她選姑爺犯愁,所以才熬到十八歲還冇嫁出去。然後少爺您也是十八歲,年紀正相當……”“那他問我有冇有娶妻就行了,乾嘛追問我生冇生孩子?”丁香艱難地思考片刻,結結巴巴地,“那興許……他是覺得如果冇生孩子,還有機會把你搶過去?”我:“……”就離譜。丁香擰著眉頭,又嘀咕道:“從顧家上上下下的表現來看,這個顧大小姐得相當受寵了。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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