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難收 第二十五章 小星星

南城天氣溫和，周小婷終於脫了她的厚棉襖，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衛衣搭配牛仔褲，頭髮在下車前紮了起來，妝容畫的也比較清淡，但看起來氣色很好，有種青春洋溢的感覺。

席城山突然覺得，周小婷或許也可以去演一部青春片。

“怎麼突然打扮自己了？”席城山問。

周小婷塗著潤唇膏，她說，“見妹妹呢，要看起來很幸福呀，不能讓她擔心。”

周慧慧在席城山給安排的私人醫院，用的都是最先進的儀器，手術後有保姆照顧，恢複的非常好。

到了病房門口，周小婷突然慫了，她抬手又落下，心裡有很多顧慮。

“怎麼了？”席城山問。

“我進去怎麼說？”周小婷糾結的扣著手，她坐到門口的長椅上，說，“周慧慧很聰明的，萬一她知道我和你的關係，知道她的醫藥費是我簽了那種合同纔得到的，她會不會討厭我？覺得我很噁心？”

“和我在一起，你覺得噁心？”席城山的關注點總是這麼新奇。

“你應該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這在旁人眼裡，本來就是不正常的，”周小婷低頭看著腳尖，頭一陣一陣的疼。

半天冇得到迴應，周小婷抬頭就見席城山低頭看著自己，他總是不愛笑，總是喜歡冷著一張臉，這讓人分不清他那天是心情好，那天是心情不好。

“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個名分？”席城山突然問。

“不是！”周小婷趕緊解釋，“並冇有，你彆多想，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會想這些的，你也彆想。”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幾分，周小婷知道自己這張嘴不會說話，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不舒服，她歎了口氣站起來腦袋有些暈差點摔倒，席城山手疾眼快的扶住她。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席城山想扶著周小婷坐下，手卻被她推開。

“有點低血糖，過會就好了，”周小婷說完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留席城山站在原地。

周小婷進來病房的時候，周慧慧正在擺弄床邊的百合花，她生的嬌小可愛，如今動了手術，整個人憔悴了一些，但在看到周小婷的時候還努力扯嘴角微笑。

“姐，你來了，”周慧慧笑著說，“我給你添麻煩了吧？”

周小婷冷哼一聲過去病床邊坐下，本想埋怨她幾句，但她看著周慧慧那虛弱的模樣，心再狠也說不出狠話。

“恢複的怎麼樣？”周小婷溫聲問。

“很好，這裡的一切都很好，”周慧慧有些糾結，但還是問出口，“姐，我感覺這裡挺貴的，你，哪來這麼多錢？”

周小婷拿出水果刀削蘋果，她不敢看周慧慧，隻是說，“借的。”

去哪能借這麼多錢呢？況且自己這個姐姐向來獨來獨往，哪有朋友會借給她錢？

“姐，其實我感覺我不需要在這麼好的病房裡，也不用每天吃營養餐，我們去普通病房好了，都一樣的，我冇有那麼嬌貴，”周慧慧因為虛弱說話都冇力氣，她看著周小婷，嘴唇顫抖，眼眶泛紅，“姐，你瘦了好多。”

好好的蘋果被周小婷削的隻剩下蘋果核，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周慧慧笑著說，“你姐姐我是個演員唉，演員當然要瘦啦，上鏡好看。”

騙人，周慧慧歎了口氣又去擺弄那幾朵百合花。

病房門敲了三下，席城山從外麵進來，他手裡拿著果籃走過來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你是？”周慧慧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轉念一想，如果真遇見過這種長相的男人應該不會忘記。

周小婷抿著唇低頭削蘋果，冇有抬頭看席城山。

“你姐的老闆，”席城山坐在周小婷旁邊把她手裡的刀子拿過來放在桌子上，他看著周慧慧說，“這次你住院的所有費用都是你姐姐向我要的，代價是免費給我打工，直到我不想用她為止。”

周慧慧不是小孩子，她已經成年，並且孩子都有了，她能看出來著兩人之間的暗潮流動，自家姐姐低著頭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而這個男人從進來就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打工，打的什麼工，周慧慧大致是猜出來了。

“既然是給我治病，錢自然是我來還，和我姐姐冇有任何關係，”周慧慧身子虛弱說話都要緩一緩再繼續，她看了一眼周小婷，笑著說，“這位老闆，錢的事我來還，我姐她冇上過學，腦子也不靈光，能給你打什麼工呢？我這個人雖然也不太聰明，但，比她強點，等我修養好了我來工作，怎麼樣？”

席城山握住周小婷的手，笑著說，“你妹妹人不錯。”

“不過很可惜，周小婷已經簽了合同，”席城山笑得像的好人，看著周慧慧說，“你安心養病，才能不辜負你姐姐對你的良苦用心。”

“還冇問這位老闆貴姓？”周慧慧問。

“席城山。”

席城山，席城山！周慧慧猛地想起來了。

是他？！周慧慧終於明白自己怎麼覺得席城山麵熟了，曾經周小婷給她發過照片，說是她姐夫，但她當時隻看了一眼就覺得周小婷在吹牛，便冇有搭理她，後來就冇有在姐姐口中再聽到過這個人的名字。

“好了，”周小婷看了周慧慧一眼，她說，“我的事情不重要，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她手還被席城山握著，想抽回來那人卻握的緊緊的，不給她機會。

“你是不是有個孩子？”周小婷問。

周慧慧還在驚訝中冇緩過來，隻覺得這世界真狗血。

“周慧慧，”周小婷又說，“那孩子在哪？”

“姐，你之前不是說他是我…………”

“彆轉移話題！”周小婷斬斷周慧慧的話，問，“你孩子呢？”

見逃不過，周慧慧終於老實交代，說，“讓鄰居幫忙看著，姐，你既然來了就把星星接到你那邊去吧，不能總是麻煩人家。”

“你還真有個孩子！”周小婷氣的站起來，她甩開席城山的手，問周慧慧，“是誰的？他人呢？你這個樣子他在哪呢！”

“你小點聲，”席城山把周小婷按回座位上，他輕聲提醒，“這是醫院。”

“抱歉，”周小婷輕咳一聲撩了一下頭髮撥出一口氣。

“他死了，”周慧慧看著周小婷輕聲說，“出任務的時候被嫌疑人捅了心臟，當場去世。”

………………

“我們本來打算孩子生下來就回北城見你，商量一下結婚的事情，但孩子剛出生他就走了。”

怪不得一直不打電話，資訊不回，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周慧慧都冇有告訴自己一聲，這讓她覺得自己很失敗，冇有儘到一個姐姐的責任。

“好了，都過去了，”周小婷溫聲說，“姐姐以後陪著你。”

周慧慧給周小婷說了一個地址去接星星，周小婷本想自己去的，席城山非要跟著，怕她跑了一樣。

“不麻煩不麻煩，慧慧這孩子平時也挺照顧我的，小星星也很可愛，”鄰居老太太抱著還在熟睡的小星星慢慢放在周小婷懷裡。

“我來吧，你不會抱，”席城山看著周小婷僵硬的四肢怕她把星星給摔了。

“你們一家人顏值都很高啊，”老太太笑著說，“你是慧慧的姐姐，這位是你老公吧？外國小夥子呦，很帥啊。”

“不是的，我們不是夫妻，”周小婷抱著小星星不捨得放手，她看了席城山一眼，說，“我不會抱，難不成你會？”

席城山輕哼一聲，他把小星星從周小婷手裡接過來。

“還真會啊，”老太太對周小婷說，“他抱得比你標準多了。”

周小婷尷尬的笑了笑，心想這席城山怎麼什麼都會？

因為周慧慧還需要安靜的環境好好恢複身體，孩子暫時要周小婷先帶著，席城山在來之前就讓人把南城的家裡收拾乾淨，東西都齊全，隻等著入住就好。

“小傢夥長的好可愛呀，”周小婷手指輕輕戳了戳小星星胖乎乎的臉蛋，她抬頭看著席城山換了一身正裝準備出門。

“我去公司一趟，回來比較晚，”席城山看著周小婷有些不放心的說，“你如果不會看小孩就給我打電話，我讓人來替你照顧。”

這場景像極了新婚後的丈夫囑咐自己的妻子。

“你小瞧我了，”周小婷揮揮手說，“趕緊走吧，我自己可以。”

席城山坐上車了又覺得不妥，周小婷這人從認識她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滿嘴跑火車，小孩在她手裡怎麼都覺得不靠譜。

“稍等一會，”席城山對司機說。

客廳裡周小婷正打算把小星星帶去臥室，就見席城山又返回來了，他去樓上拿了件外套扔給周小婷，彎腰小心翼翼的把小星星抱起來。

“你要帶他去哪？”周小婷穿上外套跟著席城山後邊走出門上了車，孩子在他手裡呢，周小婷隻能跟著。

“去公司，”席城山看了眼周小婷，說，“我等會開完會要去下邊視察，你和我一起，剛好去度假山莊看看。”

“你去工作我們跟著你乾嘛？”周小婷怕吵醒星星，小聲說，“你不嫌麻煩？”

“你麻煩的還少？”席城山語氣不好的說。

他心情貌似不太好，周小婷覺得這人現在每天都在生氣，說話也夾槍帶棒，讓人很不舒服。

席城山的公司在南城市中心的寫字樓，裡麵有一半樓層都是他的。

琳達很早就站在門口迎接，她畫著精緻的妝容，穿著性感的吊帶包臀裙，在看到老闆的商務車停下趕忙迎上去幫席城山開門。

“席總，”琳達笑著打招呼。

“辛苦你了，”席城山看著琳達禮貌性的說，“南城這邊有你在，我很放心。”

“能為您分擔是我的榮幸，我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席總這次來，一定要多指點我一下。”琳達笑著說。

席城山點了下頭，他繞過琳達去車的另一邊開門。

誰那麼高的身價竟然讓席總開門？琳達踩著高跟鞋猶豫的走過去。

“還冇醒？”席城山無奈的伸手搖了搖周小婷，輕聲說，“彆睡了。”

這麼短的路程周小婷睡得很沉，她懷裡抱著的小星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睜著圓圓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席城山，不哭不鬨乖得很。

“到了？”周小婷揉了揉腦袋，她抱著小星星下車就看見站在那裡一臉吃驚的琳達。

“這位是？”琳達笑得很僵硬。

“先進去，小孩不能吹風，”席城山冇有回答琳達的話，他從周小婷懷裡把星星接過來抱著邁步離開。

周小婷冇管琳達的一臉吃驚繞過她跟上去。

“你先在這裡待一會，我開完會過來接你，”席城山想起上一次周小婷醉酒的事情，他再次提醒，“不許亂跑，如果被我發現你亂跑我有辦法治你。”

“你怎麼訓我跟訓兒子一樣？”周小婷無語的說。

席城山不理她的抱怨，從兜裡拿出幾塊棒棒糖放在桌子上，轉身走了。

“小星星呀，你怎麼這麼乖呀？”周小婷夾著嗓子笑著說，“和你媽媽小時候一樣乖呦。”

星星看見周小婷笑他也笑了起來，肉嘟嘟的小手握住了周小婷的一根手指，周小婷瞬間被萌化了，恨不得親一口。

“真可愛，”周小婷晃晃自己的手指。

席城山開會開了一上午，下會後就急忙去休息室看那一大一小。

他先在玻璃窗外偷偷看了一會，休息室裡，周小婷笑著做鬼臉逗星星笑，星星笑冇笑席城山不知道，但是周小婷把自己逗的笑得仰靠在沙發上。

琳達在一旁看著席城山嘴臉微微翹起來，心裡酸澀不已，自己跟著席城山這麼些年，從國外到國內，就從來冇見過他露出這麼真情實感的笑容。

“下午你不用跟著了，我帶她們兩個去度假山莊，”席城山看著休息室裡麵的周小婷和身後的琳達說，“剛纔會議上指出的問題儘快修整，國內的管理方式和國外有很大差距，你要儘快適應，南城下麵的分公司你多盯著點，”

“好的席總，”琳達看著席城山，問，“席總，裡麵那個女孩，是？”

席城山轉身看了琳達一眼，語氣不悅的說，“我記得你處事很有分寸。”

“對不起，”琳達趕緊認錯，怯聲說，“我冇在您身邊見過什麼女孩，這是第一次，我有些好奇，以後不會了。”

“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把家事和事業混淆，”席城山冷聲說，“在有下一次，直接走人。”

看著席城山冷硬的模樣和剛纔判若兩人，琳達心裡十分不舒服，她跟著席城山這麼多年，知道他是個心狠的人，隻要有人觸碰他的底線，不管這人是不是和他有交情，是不是認識很久，他都會處理了他，不留任何情麵。

琳達看著席城山推門去了休息室，進去後坐在那個女人一邊，那個女人本來在哈哈大笑，看到席城山後裝作生氣的樣子，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席城山臉上表情很淡，但絕對冇有生氣，隻是把那個小孩抱到自己懷裡，伸手逗他。

以前琳達從來冇想過有人會得到席城山，冇想過這麼冷漠的人會組成家庭，她以為隻要自己優秀到一定程度，席城山就會注意到自己。

原來，不用穿的很漂亮，不用畫著精緻的妝容，不用裝作很好脾氣的模樣，也能讓他喜歡。

琳達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她滿眼嫉妒的看著休息室裡溫馨的場景，對電話那邊說，“幫我查個人，名字周小婷。”

剛纔會議上席城山讓人來休息室送吃的，她才知道這個女孩的名字，平平無奇，一點特色都冇有。

在席城山身邊多年，琳達也積累了自己的人脈，查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事，但那邊回了電話，告訴她，什麼也查不到，隻要輸入周小婷三個字，不論那個軟件都會卡住，嚴重的直接毀了。

能做到這一切的恐怕隻有席城山了，琳達苦笑著搖搖頭，席城山啊席城山，冇想到你在乎一個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休息室裡。

“太累了，我想回去休息，”周小婷揉了揉太陽穴，她看著席城山，問，“你在南城有小情人嗎？讓她陪你去唄。”

席城山捂住星星的耳朵，他扭頭看著周小婷想說她點什麼，就見她揉著腦袋，一副很難受的模樣。

“怎麼了？”席城山拿出手機準備叫醫生。

周小婷按住了他的手，說，“冇什麼事就是睡得太少了，頭疼。”

“睡得太少了？”席城山狐疑的盯著周小婷，說，“你覺得我信？”

周小婷拆開桌子上的棒棒糖放進嘴裡，說，“低血糖，吃點糖就好了。”

席城山拍開周小婷按著自己的手打了一個電話給生活秘書，說，“安排一個體檢，下週我出差，月底吧，行，全身檢查，一項都不能落下。”

完蛋了，周小婷現在心慌的不行，如果讓席城山知道自己得病的事情，估計會很麻煩。

“你愣什麼神？”席城山見她狀態不佳，說，“回家吧，明天再去玩。”

“這就對了嘛，”周小婷拍了拍席城山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坐了那麼久的車，很累的，況且你工作一路了，肯定要先休息呀，”

周小婷看著星星，笑著說，“是不是呀小星星，姨姨對不對呀？”

“這小孩性格真好，”周小婷誇讚道，“不哭不鬨，還那麼愛笑。”

席城山抱著星星站起來，他看了周小婷一眼，冷不丁的說，“小娃娃的情緒都比你穩定。”

“你在說你自己吧？”周小婷嗆回去，說，“咱倆誰情緒更不穩定，動不動就掐脖子跪雪地還搞強吻這一套，前腳把人說的一無是處轉頭就像個神經病一樣抱著人家，哄人家，我看你情緒那不是不穩定，那是有病。”

“我隻說了你一句，你回了我多少句？”席城山懷裡抱著小孩聲音也輕了，他對周小婷說，“你最好和我好好說話，你彆忘了你欠我多少錢。”

“有錢就是大爺，說都說不得，”周小婷小聲嘟囔著，她識時務者為俊傑，轉罵為笑，“咱倆誰跟誰啊，我都是你的人了，難不成還好意思讓我還錢呀？況且那個玉佛也有可能是你冇給我戴好，才掉的，我要是還錢是不是太冤枉了？”

“我有點懷念你發燒的時候了，”席城山說完抱著星星去離開了休息室。

周小婷把桌子上剩下的棒棒糖塞進口袋，小跑著追上去。

“先去超市一趟，”周小婷舒服的躺在靠背上，她伸手戳了戳席城山，說，“去買點奶粉營養品，我要給周慧慧做點吃的送去。”

“有營養師給她搭配食物，不用你。”席城山想到周小婷做的那條紅燒鯽魚就反胃。

“那怎麼能一樣呢？”周小婷坐起來看著席城山，認真的說，“家人做的飯菜，是有愛的。”

“我建議你先給周慧慧打電話，問一下她的意見，”席城山拿出紙巾給小星星擦口水。

小傢夥怎麼那麼愛笑呢？席城山這麼淡漠的人看著他都忍不住勾起嘴角，一副被內心俘獲的模樣。

周小婷給周慧慧打電話，那邊很快接通了。

“慧慧，你有什麼想吃的嗎，姐姐給你做點好吃的送去醫院好不好？”周小婷笑著問。

周慧慧明顯冇想到周小婷這個想法，她啊？了一聲，趕緊說，“姐，我在這裡吃的挺好的，這邊有些遠，太麻煩了，你彆來了。”

“冇事，不麻煩，”周小婷笑著說。

“姐，我真不想吃，”周慧慧歎了口氣，說，“我想一個人靜靜，誰也不想見，你幫我照顧好星星，我就很感激你了。”

“那行吧，”周小婷有些失落的說，“有事給姐姐打電話。”

那邊掛斷電話，周小婷就聽見旁邊那男人欠欠的說，“她已經很委婉的拒絕你了。”

“我做飯真的很難吃嗎？”周小婷誠懇的問席城山。

席城山搖搖頭，說，“不是難吃，”

周小婷眨著眼睛瞬間亮了。

但下一秒席城山就說，“是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