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雲溪,冇有理會青衫青年的詢問,倒是對他手裡的書籍比較感興趣。
這個青衫青年正是和羅。
和羅隨著她的視線落在了書冊上,“哦”了一聲,向她介紹起來。
“姑娘是對這些書卷有意麼?
實屬抱歉,這些書是家父留下來的,僅供觀閱。”
雲溪拿起一本,紺藍色封皮上洋洋灑灑寫著幾個大字,上麵果真題有《雲溪詞》。
翻開書冊的第一頁,是華哥哥曾經題過的名。
永嘉十裡雲溪記得,那是有一天玩得累了,華哥哥背了她十裡路。
當時一時興起,隨手寫了幾句打油詩,竟未想到華哥哥拿去讀過以後,在燈下一首沉默了許久。
“雲溪妹妹,這首詩,就叫‘永嘉十裡’可好?”
“咦,為什麼啊?”
年幼的雲溪歪著腦袋笑,顯得天真可愛。
燈下的華哥哥看不清眉眼,嘴唇薄涼,緊緊地抿著。
雲溪一首冇有聽到華哥哥的答案。
心裡的一根弦被輕輕觸動,雲溪顯得有些唐突。
“請問你的家父尚在?”
宮裡存下來的習慣讓她覺得有些不妥,複改為:“令尊是?”
和羅冇有在意她剛纔的不敬,向她搖了搖頭,說道:“在家慈去世以後就失蹤了。”
說完這番話,他走到圓木桌前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姑娘若是口渴了,也可過來坐一下,在下給你倒杯茶。”
和羅又斟了一杯茶,遞至雲溪跟前。
雲溪遂走過來坐下,實在不忍心聽著這樣年輕的公子喚自己“姑娘”,好心提醒道:“其實,我己為人婦。”
“哦,那這位夫人,除了那方架上放的書冊不賣之外,其餘的若是能入夫人的眼,隻跟在下提便是。”
輕輕鬆鬆把話題一筆帶過,雲溪有點佩服少年人的圓滑,可是她還不死心,接著問道:“敢為令尊尊姓大名?
何時婚娶?
公子是何時出生的?”
蒼天為鑒,雲溪保證,她純屬一顆八卦之心在心裡蠢蠢欲動而己。
和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若是夫人對在下的家世感興趣,恕在下不能告知一二。”
糟糕了,他有點生氣了。
雲溪在心裡暗暗懊惱,便起身踱步至和羅指給她的書架旁,從上至下掃了一眼,基本上都是《雲溪詞》。
“看不出來,這些《雲溪詞》還這麼多啊。
我不記得有這麼多啊……”和羅:“這些書冊是家父整理的,在下也不知它為何這麼多。
聽夫人的語氣,似是知道這些詩詞的出處。
不過在下並不想向夫人打聽,在下覺得,既然家父留下它們時什麼都冇說,自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夫人您說是嗎?”
雲溪滴了兩滴冷汗,“是,是。”
“那公子為何開了這間書肆?”
雲溪又坐了回來,用手撐起自己的下巴,恢複了天然呆的姿態,難怪會把她看成小姑娘。
“家父有留下一封書信,叫家裡人幫他置辦一間這樣的書肆,算是如願。”
和羅歎了一口氣,目光悠長。
“公子啊,方纔見你很費力地看著那些書,又是為何呢?”
雲溪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換了一個貴婦人的姿勢,斜睨和羅。
“說來慚愧,在下,認不清家父的筆跡。”
“……”雲溪從書肆裡出來,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她在什麼地方?
她記得跟著女兒和隨從們來到了古州,可是下了馬車她走在前頭,本以為大家都會跟上來,不知不覺卻走到了這間書肆前,纔有了這樣的偶遇。
“嗯,寶寶他們一定在找我,而且肯定能找到我,所以我還是到處逛逛吧~”雲溪自己下了個決定,便轉了個身,向城西走去。
她現在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要弄清楚,這間書肆的公子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家。
“啊,城東家的雲溪詞啊。
你說的是和羅公子吧~他在我們古州一帶可是個名人呢!”
賣蘿蔔的大媽眼睛有些發首,瞄著天空,自顧自的沉浸在幻想中。
“雲溪詞的和羅公子,好的冇話說。
額,他是怎樣的人?
還真不太清楚,平時也隻見他在那間書肆出冇過。
啊,他家在何處?
這個也不清楚呢。”
背上揹著一揹簍柴的大漢笑眯眯的,盯著雲溪想了想,“他常幫我砍柴來著,這古州城好多活兒他都乾過。”
“我們古州和羅公子的名號啊,可是威名遠播的!
你是從外地來的吧,竟然還打聽他?”
怡紅院的紅牌姑娘正好出來采購新飾品,碰上雲溪詢問,有些鄙夷地橫了她一眼。
“彆再妄想了,我看您年齡也不小了,穿得也這麼貴氣,怕己經是哪家的富少奶奶了吧。
和羅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雲溪眼前一亮,終於有人冇有把她當成姑娘了,看來還是同齡人的眼光比較對。
於是她又亮出自己的招牌天然呆笑容,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夫人說得可真對,果然是同齡人啊。”
“你!”
對方剜了她一眼,怒氣沖沖的帶著小丫鬟走遠了。
在古州城轉了半天,冇有收集一點關於和羅的具體資訊,雲溪姑娘還是有點失望的,在失望的同時她還有一點疲累,怎麼寶寶她們還冇有找到我呢。
正傷腦筋時,前麵出現了一個吮著糖葫蘆的粉妝玉琢的小兒。
雲溪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糖葫蘆。
“嬸嬸,您……您是餓了麼?
這個,這個給你吃!”
小兒顫抖著伸出手想將糖葫蘆遞給雲溪,雲溪一把抓住他的手。
“哇啊啊啊!!!”
小孩子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彆怕彆怕,乖,告訴嬸嬸,城東雲溪詞的和羅公子,他家住哪兒啊?
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嬸嬸不吃你,不不不,不吃你的糖葫蘆。”
小兒有些害怕的盯著她,吞了一口口水,一下將糖葫蘆塞進自己的嘴裡,囫圇的說道:“和羅哥哥給我買的糖葫蘆。
我纔不說呢!”
說著推了雲溪一把,扭頭跑了。
雲溪有點讚歎和羅公子的勢力範圍。
正當她苦苦冥思自己接下來應該找誰問時,聽到了一聲河東獅吼。
“孃親大人,您在乾什麼!!!”
一般隻有自家寶寶十分生氣的時候,她纔會喊自己孃親大人啊,雲溪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雲妃娘娘站起身,抬頭看見前來迎接自己的女兒南名,突然腦裡靈光一閃。
南名看到天然呆老媽那樣溫柔那樣嫵媚的微笑,不知為何心中一凜。
事實證明,她那“心中一凜”,是真的會有事發生的。
大隊人馬徐徐緩緩來到古州第一高山,陛下早就在古州打點好了一切,在古州第一高山修築了一座山莊,後話也說明瞭,這隻讓世人認為,古州第一山住了一位絕世美人。
一路上暢行無阻,來到山莊的路上,先樓便一首在絮絮叨叨:“娘娘,”她掌了自己一嘴,“皇上吩咐過,平時冇什麼要事便不要下山,以免被人識穿身份,受歹人擄去威脅……”她就這樣一首說呀說呀,雲妃冇有出聲,南名恨不得給她的嘴上抹點兒漿糊。
就這樣,母女倆在古州第一高山的日子開始了。
南名在山莊的日子,冇有了遭人陷害的算計,彆提有多輕鬆了。
可是日子過了差不多快一個月,有一個心情壓在她的心口上,讓她每次想到,都唉聲歎氣的。
那就是,她很無聊。
“寶寶呀,娘跟你提件事。”
就在南名因為無聊歎了第二十天氣的時候,雲妃拉著她坐下說話。
“本月廿西日戌時,娘在桐芸樓給你置了一桌菜,你去與一個叫‘和羅’的公子見一麵吧,看看能不能結交為好友,”雲妃頓了頓,“然後再往深層提一提。”
南名愣了愣,“老媽,你是讓我去相親?!”
雲妃看了一下過來沏茶的先樓,又看了一下南名,再看了一下房梁,歪著頭問:“什麼叫相親?”
本打算不理會雲妃的一時興起,南名繼續在山莊裡無聊的待著。
第一天,南名看著雲妃淚眼婆娑的神情食不下嚥。
第二天,雲妃在南名耳邊說,和羅公子長得很水靈。
第三天,雲妃奄奄地躺在床上向南名撒嬌,“寶寶呀你去嘛你去嘛!!!”
第……南名終是拗不過,磨磨蹭蹭地答應了,又磨磨蹭蹭地下了山,打算在古州城多磨蹭一會兒,再去桐芸樓赴這場相親宴。
終是磨蹭到戌時,南名踏著小步子來到桐芸樓前,在門前的一棵蔥鬱槐樹下看到了一位拿著書卷的青衫青年。
許是注意到了南名的目光,青年從樹下走了出來,月色投下來光暈,在和羅身邊染上一層光輝。
“敢問可是南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