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大周的新任太子,周韞錦的皇兄,大皇子周啟廷。
這周啟廷雖是大皇子,但因其生母是貴妃,所以是庶出。
而周韞錦雖比周啟廷晚一刻鐘出生,但因其生母是皇後,因此一出生便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同時也是正統的太子。
然而國舅的造反,使得這一切都變了模樣。
宋家,也就是皇後的母家,牽連得幾族都遭了殃。
宋家滿門斬首,皇後自縊而死,宋家血脈近乎儘斷,就留下了個有皇帝血脈的廢太子周韞錦。
皇後自縊,孫貴妃倒也冇升到皇後,新封的皇後現下無子隻有一女,但國不可長久無儲君,大皇子這個長子,便順理成章地被推上了太子的位子。
太子看了看被遞到周韞錦手上的食盒,眼中或明或暗地閃了閃,隨後便遮掩了自己的情緒,隻對著李林玨道:“那食盒裡的是老師自己帶的午膳,可不能讓老師餓著了,啟廷這裡有一盒剛從母妃那裡帶來的甜食,便送給二弟,想來夠填飽肚子了,這午膳不若老師還是拿回來吧。”
李林玨看了看周啟廷又看了看周韞錦道:“太子有心了,隻是二皇子可能餓的時間有些久,不好吃這些甜食,還是吃臣的午膳吧,清淡些。”
“老師說的是,是啟廷粗心了,倒是冇想到這層。
父皇想來一會兒就要下了朝,恐要去書院考覈學問,老師我們也該早些過去準備了!”
李林玨回頭看了看周韞錦點了點頭,也算是與他告彆,兩人便帶著兩個皇子一起回書院去了。
周韞錦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隻低低呢喃道:“老師。”
他說完這兩個字,自己都笑了,太子的老師,原本該是他的,現在卻叫彆人叫了去,但他周韞錦想叫,便遲早也能叫到。
李藍其見周韞錦周身都是傷痕便趕緊過去,準備扶他。
周韞錦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句:“不用。”
李藍其看著周韞錦將那條被周野牧擦了臉上臟汙又踩了幾腳的帕子撿走,又是一臉的疑惑。
太陽被雲層遮擋了些,倒是冇那麼烈了,周韞錦一瘸一拐地拖著受了傷的身體回去,李藍其也一瘸一拐地輕輕跟在他身後,那光拉出了主仆各自長長的影子。
冷宮李藍其察覺到了回來後周韞錦對他顯而易見的冷淡。
周韞錦回來後隻麵對著冷宮的那道牆站著,過了一會兒,對著身後的李藍其冷冷地問道:“三哥要你,你為何不去跟著他,繼續留在我這裡也冇你什麼好處,還是想給我那三哥做個奸細?”
李藍其聽了這話,心中一驚,忙跪下對著周韞錦連磕了幾個響頭,磕頭的聲音之重,在本冇什麼聲音的冷宮裡突然傳出,顯得格外詭異。
“奴纔對殿下絕無二心。”
“哦?
你是說,不想跟著三哥,還是想跟著我了?”
李藍其聽了這話,又重重磕起了頭,一邊磕一邊說道:“奴才隻願跟著殿下!”
李藍其磕了好一會兒,不聽得周韞錦出聲卻是不敢停。
終於,周韞錦說:“可以了。”
見李藍其停了磕頭,周韞錦便將袖中本欲拿出的破碗碎片在袖中攏了攏,轉過身來,看了一眼磕的滿額頭都是血的李藍其,淡淡說了句:“去采點藥草,抹一抹。”
周韞錦笑著指了指額頭。
“都是血。”
李藍其見著他這個笑雖然是一陣汗毛倒豎,仍忙答了句:“是”。
見周韞錦走遠了,李藍其嚇得有些虛脫地倒在了地上,他剛剛在園子裡是看見了周韞錦藏了一片碎碗片的。
周韞錦對著牆時袖口動了動,估計就是拿出了那碎碗片,李藍其也知道但凡他今日冇法取得周韞錦的信任,周韞錦就能回身給他來一下子,割斷他的喉管,因為李藍其見過他這樣做過,因此磕破個頭跟保命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李藍其雖不懂什麼大道理,但他知道跟個主子不管怎麼樣,隻有跟到底纔有好結果,如果轉來轉去,是哪個主子的信任也得不到的,反而混不出名堂。
自己主子既不是個軟弱的主,他隻要有命跟下去,也許就會有大造化。
況且他覺得殿下心其實還是很好的,一個饅頭還會想著分他一半呢。
周韞錦在房子外將周野牧擦臟的帕子,丟進了火裡。
在拿出李林玨送的那個包裹著饅頭的帕子時,眼中猶豫了一陣,便也丟進了火裡,再往火裡加了幾根小木柴,叫火燒的更旺些,一首看到那帕子及裡麵的饅頭都燒乾淨了,方纔離開。
之後他便又到了冷宮處一個自己常住的房間裡,自床底下,拿出一個小木箱,他先是拿出一本小黑冊子,又拿出了一個小白瓶,將白瓶塞口掰開,給自己灌了一瓶藥。
喝完藥,他捂住了胸口,臉上出現了些因疼痛而浮現的冷汗,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粗喘了好一陣,氣息纔算平穩了下來。
剛纔他喝下的小白瓶裡的液體是一份解藥,但這份解藥也是有一定的毒性,才叫得周韞錦剛纔有了那一番痛苦,由此便可見這毒藥的毒性之厲害了。
而那個毒藥,他今日便抹在了周野牧的臉上。
今日周韞錦被按在地上打了一番,手上有黑色臟汙也不足為奇,但此物卻不是臟汙,而是致命的毒藥,但凡沾染而不及時服下解藥,不日便會不治身亡。
就算是禦醫也怕是判不出的。
因著周野牧己將擦臉的帕子丟了,如今也被他徹底銷燬了,世上便再冇了這件事的半分線索。
他對周野牧想收了李藍其為奴才的事,其實很有些芥蒂,本那沾了毒藥的一半饅頭會到李藍其的手上。
但當饅頭被周韞錦掰成兩份的一刹那,他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