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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了已有五日,眼看就快到諸州的地界了,這一路上許一逍都冇開口說過一句話。
“你就這麼將賀言丟下,你可想過後果?”
許老夫人看著他,語氣凝重地問道。
原來自那日與賀言爭吵過後,許一逍就下定返回諸州的決定,獨自將賀言一人留在了東京,要知道兩人畢竟才新婚不久,就這麼分居兩地,傳出去賀言定是要揹負上一個棄婦的名聲。
“知道,可是我一刻也忍受不了她,不如就讓她待在東京也好,她母家在那,總虧待不了她。”
許一逍看似是雲淡風輕第一句話,心裡卻裹著重重地擔憂。
他厭惡賀言的脾氣秉性,咄咄逼人的性格,即便是冒著得罪廖中恒的風險,他也認了。
“我回了諸州,京中的事就再與我無關,就算他廖中恒不遠千裡跑來治我的罪,我也絕不後悔現在的決定。”
他的眼神淡漠,神情麻木,隻是目光遠遠地看向車窗外說道。
這種備受煎熬的處境,令他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往日意氣風發的少年,此時變得黯淡無光。
“罷了罷了,你既然都不怕了,我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麼好怕的。”
許老夫人的眼神中充滿著溫柔和寵溺,許一逍是她最愛的一個孩子,隻要是他的決定,不管對錯,她都願意傾向於他的那一邊。
“少主,咱們快到了!隻是我看諸州城門緊閉,似乎是出了什麼大事。”
隨著許隆的一番打探
許一逍這才讓車伕停下腳步,遠遠看去,諸州城周圍寂靜地可怕,就連平時守衛森嚴的地方,也看不到值守的士兵,他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立刻又讓車伕加快了步伐,往城中駛去。
諸州城,許府。
馬車在府外停駐了下來,顧不得詢問,許一逍就焦急地往府中走去,見許目洋坐在案桌前,無奈地搖了搖頭。
“父親,我回來了!城中出何事了?”
聞聲,許目洋這纔看到朝他走進來的人正是許一逍,他無力地倚靠在座椅上,眼中充滿了疲憊和無助,說道。
“據探子來報!西洲大軍正在朝我們這邊來,明日就可到達諸州。”
“八十萬大軍,這可如何是好!”
許目洋的語氣中,滿是無奈。
許一逍神情茫然了片刻,頓時愣在了原地,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八十萬大軍,這麼驚人的數字。
“八十萬......”
“為什麼?西洲為什麼突然對我們出兵?”
許一逍不解地問道。
如今和西洲之間並冇什麼紛爭,這次忽然出兵八十萬,這勢必是要將整個諸州踏平才甘心。
“帶兵的人是誰?”
如今就連許一逍也知道賀叔齊已死的訊息,西洲剛失去了一名猛將,卻又突然出兵進犯,這讓他不得不好奇領頭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是賀叔齊!”
許目洋呼吸一滯,毫不猶豫地念出了那個闊彆已久的名字。
“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
許一逍語氣中充滿著驚詫,他明明聽說賀叔齊身中劇毒,已經毒發身亡,如今竟又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裡,懼怕的同時,心裡又不由得有幾分欽佩。
“他這是想攻下諸州,還是想進攻東京?”
許一逍很清楚,趙琰繼位,這一天總該會來,這也是他這麼急著趕回諸州的原由,隻是令他意外的是,賀叔齊冇死,而且還帶著八十萬大軍出征。
“八十萬,彆說一個諸州,就算召集其他兩府的兵力,也難與之抗衡啊!”
“看來西洲這次是鐵了心的,想要徹底拿下我朝了!”
許目洋駐守諸州多年,什麼風浪冇見過,可是八十萬大軍,這個天文數字,他心裡也不禁犯起了嘀咕,西洲地處邊陲,男兒個個驍勇善戰,本就是塊難啃的硬骨頭,如今主動出擊,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要不要快馬,將此訊息傳回東京?”
許一逍詢問道。
聽到他的詢問,許目洋的眉頭久久未能舒展,西洲大軍明日就會壓境,此時就算是給東京傳訊息也冇什麼用了,諸州必然是抵擋不住八十萬大軍的,無奈之下,許目洋的心中不得已萌生了一個對策。
“明日一早,開城門!投降。”
“即使我們奮力抵抗也無異於以卵擊石,為了百姓們能免遭戰火,我寧願揹負這個罵名。”
許目洋思慮了片刻,說道。
話音剛落,許一逍也冇敢質疑他的決定,眼下火已經燒到眉毛了,與其將希望寄托在援軍手上,倒不如想個法子自保。
“隻能這樣了,賀叔齊怎麼說也是我朝的子民,隻要他還有一點人性,也斷然不會對自己的百姓下手。”
“況且現在的東京城早已**不堪,趙琰殘暴喜殺戮,早已不是一個明君,父親我們為何還要替他賣命?”
許一逍的話,其實也正是許目洋內心思慮許久的想法,遙想之前他替趙廉做了不少錯事,可是登上皇位的,哪一個不是手上沾滿鮮血,隻是趙琰的所作所為,遠遠要比他的父親,還要暴虐。
“此事,我自有定奪。”
“怎就你一人回來了?那賀家小姐呢?”
許目洋左顧右盼了一週,詢問道。
許一逍聞言,沉默了片刻,語氣稀鬆平常道:“我把她留在東京了,我不想再見到她。”
許一逍的話語足以證明,他有多麼討厭賀言,就這麼將賀言留在東京,獨自一人返回了諸州。
“荒唐,荒唐!”
“如今她已經是你明麵上的妻子,你就怎麼將她留在東京,傳出去你倆的名聲,豈不毀了。”
許目洋盯著他,眼裡流露出一股不讚同的怒氣,質問道。
雖說和賀家結親乃是不得已,可賀家怎麼說在東京還有些地位,加上賀家和青州府、陵江府都是姻親關係,得罪一個賀家,等於得罪了其他兩府,這讓諸州的處境愈發艱難了些。
“我知道,這都是我自己決定,有什麼事我來承擔。”
“我什麼事都可以忍,唯獨忍不了這樣一個女子日日待在我身邊,這比死還難受。”
許一逍心底積壓的委屈,終於得以釋放,他的語氣看似很平靜,彷彿又在極力隱忍些什麼。
“那廖中恒不會輕易罷休的。”
“以前諸州叱吒一方的時候,他們兩府對我們還有幾分恭敬,如今這局麵你也看到了。”
許目洋有些擔憂地說道。
他的話,又像在給許一逍分析其中的利害關係,可對於他的決定,還是選擇了默認,不再追問下去。
另一邊,陸望舒等人隨著大軍前行,正好在途中休憩了一番。
夜晚的營帳外,她呆呆看著天上的明月發呆,思索著什麼。
“陸姐姐,我到處找你都找不見,原來你在這裡。”
江綿興高采烈地湊了過來,見她呆呆地看著天上有些入神,也忍不住抬頭看了幾眼。
“好圓好大的月亮啊!第一次在郊外看這麼大的月亮,彆有一番感覺呢!”
江綿眼中滿是笑意,反觀陸望舒臉上卻是一臉愁容。
“陸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同我說說唄!”
江綿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不禁有些擔憂地問道。
隻見陸望舒雙眉緊鎖,臉上浮現出一絲惆悵來,問道:“江綿,我們這麼做,真的是對的嗎?”
陸望舒忽然想到他祖父曾對她說過的話,這片國土是他窮極一生守護來的,為了守護這片土地,她的父親和祖父都付出了畢生的心血,如今她卻跟隨著西洲大軍踏足這裡,心裡逐漸矛盾起來。
“快到中秋了,原本是一家團圓的和睦景象,百姓們卻要遭受戰火,我忽然覺得我是個罪人。”
陸望舒垂著頭,臉上帶著苦思焦慮地神情,她輕咬著下唇,彷彿心裡經曆了萬般掙紮。
“陸姐姐,你不是罪人!趙琰纔是。”
“是他野心太重,才闖出這麼多禍事,”
江綿看出了她的思慮,輕聲安撫道。
“明日就到諸州了,即使現在想要撤兵,也晚了。”
聞言,陸望舒也不得已再次抬起頭來,她心裡分明很清楚,趙琰就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隻要他活著,這些事就會無休止地爭鬥下去,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殺了他,這樣兩朝之間就再也冇有戰火的出現,起碼近幾十年,百姓們能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想到這,她心裡逐漸釋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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