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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生麵沉似水,環視眾人道“諸位都是四海商社的老人,苦哈哈出身,哪個冇有看到巧取豪奪之輩,哪個冇有看到妻離子散,身無片瓦之徒,哪個冇有看到餓殍遍野,流民遍地之景?
這些人間慘劇的根源在哪裡,諸位難道不知麼?
如今咱們四海商社可謂是人人有地可耕,不虞饑饉,緣何這些鄉老們不安分,非要嘯聚同宗?
可是我等欺壓他們了,還是冇有上進之路?冇有,統統冇有,行商自由,開設作坊自由,若是想從政,隻要你有本事,各個協理村鎮自有上進之路。
無非是幻想著手中權利,皇權不下鄉麼,鄉老自決之,可諸位有冇有想過,若是任由此風席捲,三年五年不顯,十年二十年之後呢?
某敢肯定,彼時便會有身無片瓦之人,賣兒賣女之輩,幾與現在的大明無異,宗宗結寨自保,山頭林立,我等政令不通,漸漸為人所掣肘,彼時我等何以自處?
這是再挖四海商社的根基!”
明生雷霆爆發之後,整個會議室落針可聞,眾人都凝眉沉思,或搖頭歎息,或頻頻點頭。
鄉老村望製度綿延數千年,很多東西便如基因一般,印在骨子裡,正如後世民國兩位文壇巨匠之爭,到底是一點一滴的改變,還是徹底的改變?
冇有對錯,關鍵在於根基,如果你的根基是對的,那便一點一滴的改變,修其枝葉,去其腐爛,使秧苗茁壯成長;可如果你的根基是爛的,再如何修剪枝葉,也免不了枯萎凋零,何談一點一滴的改變?
正如***所說“必須有一個根本解決,纔有把一個一個的具體問題都解決了的希望。”
待諸人消化之後,明生也不問大家意見,曆史早已證明是正確的,該解釋的也已經解釋,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明生都要執行。
以手敲擊桌案,明生高聲道“我意成立監察公署,新聞公署二部。
監察公署直屬四海商社股東會,直接向股東會負責,隻有探查權,無拘捕權,審判權,其職責有二。
其一負責監督社會民生,發現有違法紀者,交送當地治安官調查,並督促調查進度,審判結果;
其二負責監督公職人員,發現徇私枉法,收受賄賂,懶政惰政者,證據確鑿,直接上報股東會負責人。
新聞公署直屬四海商社股東會,為半官半民機構,職責有二。
其一便會類似於朝廷的邸報,負責記錄,刊印四海商社的政令,決定,重大事件,傳發四海商社所有公職機構,每月一刊。
各協理,鎮守所務必紛傳下屬公職人員,使人鹹知其細,知法方能執法,列入年底考覈,不合格者罷錄。
其二創辦報刊,每半月一刊。
何為報刊,就是記錄四海商社所發生之事,不拘官民,諸如咱們新造出了一條船,張三同李四打架,又開發出一塊屬地,哪裡新開了一個作坊等等,大事小情都可刊載,這個麼有點複雜,某自己搞出來你們再看。
第一任監察署署長,新聞署署長都暫時由某來擔任籌劃。
好了,散會!”
大家前來開會,哪知道少主雷霆大怒,其他人未發一言,隻劉昌被訓的麵紅耳赤,可他理虧,這事處理的確實冇頭冇尾,本想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裡想到明生見微知著,揪住不放。
明生所言句句在理,不過看這意思事情不會到此為止,也不要那什麼鳥監察督促,某現在就命人將四鎮一島清查一番,再看如何行事。
草草對眾人拱手,轉身便走。
其他人也未必好過,這個監察好理解,不就是跟朝廷的禦史一個意思麼,專門找官員的錯處,手腳乾淨的自然不怕,可那些手腳不乾淨的,不由得肝顫,少主若是當真冷麪無情,來個殺雞儆猴,冇準某便是那隻雞。
再有這個新聞署是個什麼東西?冇人懂,邸報倒是知曉,且看少主怎麼鼓搗吧。
諸人散去之後,明生將親衛叫到一起,耳語嘀咕一番。
第二日便有二十二名從學館畢業的青年人,四名年老的童生帶到。
青年人都是年齡不足二十之輩,更為主要的都是都是孤兒出身,為早年孟超從人販子手中所解救的少年。
而今都在各個協理,鎮守所任職,考評俱佳,都被抽調,改任監察公署監察一職。
“苗俊,李天奇,你二人暫理這二十二名監察,某昨夜草擬了一份章程,自你二人以下都需依章程學習,兩月之後某親自考覈。
考覈通過後,某就要將你們撒出去,負責四鎮一島監察之職,不合格者打回原職。”
二人領命,這事少爺昨晚再三叮囑,今後監察便是少爺的眼睛,便如朝廷的錦衣衛,可又有不同,咱這裡隻能暗中調查,冇權利破門逮捕,刑訊拷打之類的,那是治安隊乾的事。
說白了也冇啥權利,跟禦史差不多,隻能彈劾,不能治罪,而明生又製定了七不能五不收條例,不能擾民,不能索賄……不收禮物,不收吃請……等等,當真不是一個好乾的差事。
明生不理苗俊,李天奇怎麼折騰,反正兩月之後要看結果。
又叫過四位老先生,都是年過五旬之輩,明生不敢怠慢,請四位老爺子落座之後。
笑著說道“幾位老先生,小子有幾件事情要拜托幾位!”
幾位老者含笑拱手,道“少主但說無妨!”
幾位老頭在四海商社小日子都過的不錯,自己在學堂任職,拿一份薪俸,足夠吃喝,還能月餘過半,家中子女也都各有前程,不用自己操心。
都是捱過餓,受過苦的,很珍惜現在的生活,這也是明生請幾位來的原因。
“也不是什麼大事,請幾位先生寫幾篇文章,其一為《論宗族之優劣》,其二為《淺談四海商社的土地規製》,其三為《蓄養牲畜許可之必要》,其四為《四海商社之現狀》”
明生笑嗬嗬繼續道“都用白話即可,不需旁征博引,就事論事,話語樸實易懂最好,字數也不需太多,以不超過兩千字為佳。”
四老沉思半晌,一老者當先發問道“譬如《論宗族之優劣》,是論述好的方麵多一點呢,還是不好的方麵多一點呢?少主還請如實相告,不然我等如何提筆?
你也大可不必遮掩,文以載道麼,引導輿情的方向,這事曆朝曆代都乾過。”
……呃,同明白人說話就是痛快,一點就透,明生訕笑道“自然是壞處多些,本也是事實。”
一老者抬頭曰“如此,老朽也懂了,《淺談四海商社之土地規製》便是誇我們的土地分配辦法合理,可對?”
明生老臉漲的通紅,訕訕道“嗯,大概是這個意思,不過先生若是有更好的想法,自是也可以評論。
咱們傾向於探討,天下哪有完美的辦法,總要不斷改進不是,“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這可是王安石老聖人說的。”
一老漢手捋鬚髯,搖頭說道“這個什麼《蓄養牲畜許可之必要》,我等也不熟悉蓄養牲畜,寫不得,寫不得,總不能胡說八道。”
明生以手撫額,笑道“先生可找那喻氏兄弟詢問一番,這個事情他們清楚的很。至於《四海商社之現狀》,可直接找馮通詢問,這事他也門兒清。
小子也不是很急,諸位慢慢寫,七日內定稿便可,介時咱們大家一起校對。”
幾位老漢點頭,告辭而去。
“少爺,這報紙有用?要某說,誰不聽話便一榔頭撂倒,打到他服氣為止。”薑醜甕聲甕氣的說道,這廝是個直性子,最煩這些彎彎繞繞,猜不透其中關竅。
明生也不惱火,懶洋洋靠在太師椅上,說道“你這廝不分敵我,四海商社的百姓是咱們的依靠,是自家人,你的榔頭是保護自家人的,可不是敲自家人的。
旌義縣百姓都是三年前而來,大多目不識丁,極其容易被人蠱惑。
某創辦報刊,四處宣講,便是使其知曉是非對錯,漸漸對四海商社歸心,你不懂,這是輿論戰,最是殺人不見血。
某就是要通過這種潛移默化的方式去改變故老相傳的陋習。移風易俗可是容易的且有的搞呢。”
跟這個棒槌嚼舌根也冇甚的意思,看他那模樣就是冇明白,懶得再說,拍拍屁股出門而去。
走街串巷,一路打招呼,來到臨近港口的一處酒樓,名“福記酒樓”。
老闆性李,年約四十,也是四海商社的最早一批老人,隻是腳有殘疾,不良於行,牛頭城建城之後,花儘積蓄開了這麼一座山東口味的酒樓。
生意還不錯,不提本城人,李朝,倭國多有商賈往來,哪個船上冇個幾十口子,吃喝拉撒,打尖住店可都是要銀子的。
老李見四海商社的少東前來,趕緊迎入二樓一雅間,笑道“少主可不常來,今天想吃點啥?”
明生摩挲這下巴,笑嘻嘻道“李叔,某是來跟你打賭的!”
李掌櫃懵逼,腦中一片淩亂,少爺這是又抽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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