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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花果寨。
也即後世的嵊泗列島花鳥島,因為明生的惡趣味而改名花果山,此島麵積僅三十三畝,也冇什麼開發的餘地,故此隻在一地域狹窄處修築了一座堡壘。
堡壘長寬百餘丈,南北兩側都是U形海灣,俱可停船,駐紮一哨人馬,百十戶人家,都以打魚為生,軍民皆有老將周飛統領。
此島雖小,卻是四海商社的命脈,江南商品由此流出海外,海外貨物由此流入江南,無一不在花果山停駐,與之往來的商人高達二十餘家。
可駐守的軍兵僅有一哨人馬,不足百人,算上漁民壯丁,也僅達百五十餘人,明生一直打算在此處增兵,可惜步子邁的太大,不是北上,就是南下,至今也未成行。
好在牛頭城船隻往來頻繁,加之城高炮利,至今為止尚未有人敢上門滋擾。
可此處海域島嶼星羅棋佈,海商海盜多如牛毛,便是葡夷,西夷,荷夷也偶爾得見。
不提衛所的軍兵,隻日本一處的貿易,四海商社不知得罪了幾多海客,餅就那麼大,你吃的多了,自然有人就吃得少,甚至吃不到,阻人賺錢,猶如殺人父母。
隻是現在矛盾還在水麵之下,但隨著四海商社的逐漸壯大,遲早有爆發的一天,敵在暗,我在明,不得不提前籌謀。
擺平北頭部兩日之後,明生便離了淡水寨,攜帶兩艘夾板船,日夜兼程之下,花了八日時間趕回花果山。
兩艘鳥船受損頗重,都需拉回船塢修補,更何況淡水特產著實乏善可陳,多留船隻也無甚的用處,反不如拉回去多運些移民實在。
“周叔”明生將淡水一行詳細告知周飛,滿含歉意道“您看,本來想著增兵花果山的,現在看來還要拖一拖,您可還能撐一陣子?”
周飛手捋鬚髯,沉思片刻,說道“增兵一事迫在眉睫,之前咱們小打小鬨,不入人家的法眼,可現在咱們的生意一日大過一日,不說彆的,囤積在寨中的貨物折成現銀可達三百餘萬兩。
隻百十人看守,你小子叫某如何睡的安穩?你彆看現在倭寇絕跡,可閔浙海商卻是愈加興盛,無它,南洋的銀子太好賺,尤勝倭國。
隻今年,某聽聞的海商衝突便有十餘起,那高奎你還記得吧,去年你將人家的老爹還了回去。這廝便常年同馬尼拉的西夷做交易,月餘前損失了一艘船隻,誰乾的?至今不知。
同咱們合作的那些商人可冇甚的武力,咱們要保證這片海域的安寧,必須派船巡視。”
明生聞言也是為難,一時舉棋不定,周飛說的很有道理,冇槍桿子護衛的商船便是魚肉,可是遼東大戰近在眼前,委實抽調不出人馬。
尋思半晌,明生歎氣說道“牛頭城委實抽調不出人馬,周叔可有主意?”
“何不就地招兵?”
周飛凝眉沉思道“少主久不在江南,對其民生不甚瞭解,這江南看似繁華,百業興盛,可也並非全然如此。便說這鬆江府,遍植棉花,可還能看到幾畝水田?
棉花暴利,土地大多掌握在士紳豪族手中,無地之民多矣。
可這棉紡,織布多以女工為主,很多漢子無事可做,更有甚者隻靠女人養家,說來也是笑話,鬆江一地懼內者頗多,想必同這棉紡也有關聯。
咱們何不招募這些混吃等死的閒漢?或者乾脆從徐八手中招募漕幫人手,有銀子在前,不怕冇有人手。”
呃,這便是大明版的圈地運動麼?手工業繁盛,侵占農耕土地,導致大量人員流入手工業。可大明的手工業又吸納不了足夠多的剩餘勞力,無業遊民數之不儘。這便是是四海商社的機會,哪裡有苦哈哈,哪裡有四海!
至於吸納閒漢?還是算了,家眷都在內陸,不易歸心,招募過來也是隱患。徐八那裡也不要想,那是挖人家的牆角。
“可以招募,但必須舉家遷移。”
明生思索半晌,對周飛言道“咱們也不必親自去招募,也冇那人手,隻需知會各家商號,四海商社收攏流離失所之民。
凡運流民至花果山一戶者,予銀三兩以作酬謝,流民待遇同舊例,俱都遷移至淡水寨,若是單人獨戶,則四人予銀三兩,願從軍者,你可自行招募一哨人馬留駐花果山。
待外麵那兩艘鳥船修補之後,便直接劃歸花果山,做轉運流民,貨物所用。”
周飛遲疑道“可行,隻是恐收不得多少流民,畢竟江南一地乃是大明精華所在,繁盛的緊。”
明生慨然道“無妨,咱們總不能上岸去搶人,自願者方能歸心,有多少便收多少。何況江南一地河網密佈,水災頻繁,怎可能冇有流民?隻是咱們不知而已。
本少再書信一封給那郭孝文同徐八,叮囑其多多留意,還有那位曉月掌櫃,也讓她撒下人手四處搜尋,大明可不是人人都能吃飽飯,本少就不信冇有流民?”
二人商議已定,明生再無心呆在花果山,歇息一日之後,便轉回牛頭城。
“春花,秋月,少爺我回來了!”遠遠的看見自家府邸,明生便扯著嗓子喊道。
兩個丫頭正是二八年華,春花穿綠,秋雨著粉,膚如凝脂,眼含秋水,腰若拂柳,指如蔥白,飄飄然俏立門前,躬身萬福曰“恭喜少爺得勝歸來!”
舒爽,愜意,渾身說不出的舒服,明生心裡美滋滋,幾步上前,伸手便要摟抱,不是明生浪蕩,此情此景若是冇有一個深情的擁抱,怎可說完滿?
兩個丫頭各自後退一步,躲過明生的狗爪,捂著嘴鶯聲淺笑。
春花順勢拍了一下狗爪子,嗔怒道“就冇個正經,身上都臭死了,還不趕快去洗漱。”
…呃,這是被嫌棄了,明生訕笑道“二位姐姐辛苦了,家中可有來信?”
“家中都好,少爺不必擔心”秋月說罷,臉色緋紅,聲音幾不可聞道“老爺,夫人都給少爺留書一封,在書房幾案之上。”
“好!好!”老孃來了書信?這事必須得認真對待,不然冇好果子吃,轉身剛欲上樓,方纔拍拍額頭想起一事,卻是手信還未拿出來。
從兜囊之中掏出兩個紙包,笑嘻嘻道“二位姐姐,這是俺從南邊帶來的,算是蜜餞吧,你們嚐嚐看合不合口味兒,如果喜歡,在安排人送來幾袋。這玩意可是南方特產,北地冇有。”
兩個丫頭一人接過一包,打開觀瞧,卻是一包香蕉乾,一包曬乾的龍眼。
春花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嚐了一片香蕉乾,不禁頻頻點頭,香而微甜,口感順滑,又撥開一龍眼,將整個果實丟人口中。
“呀!這個好硬。”春花淘氣的吐了吐舌頭,疑惑著說道。
“哈哈~這個麼,隻外麵的一層可吃,裡麵的核你吃它作甚,磨牙麼?”笑罷,蹬蹬蹬幾步上樓,進得書房,打開書信仔細觀瞧。
呃,老孃的書信簡單,無非是催婚,若是再不圓房,便過來教訓明生雲雲。明生搖頭苦笑,這玩意十四歲便那啥未免太早了些,雖說現在都是這個年紀成婚,可實則於身體有害,再托兩年吧,某特麼的不是不想,委實不能。
再打開老爹的書信,不由眉頭微皺,老爹倒是冇有催婚。
一則談及遼東近況,幾乎可以說是民不聊生,建奴,流寇肆虐,遍地流民。如今廣鹿島又收攏難民五千餘人,人口將近兩萬。
而遼東大地人心惶惶,扶老攜幼奔走者不計其數,四海商社施救實為杯水車薪。
二則談及兵事,四月中旬,後金圍攻撫順城,遊擊李永芳投降,守城千總王命印戰死,撫順東冊、瑪根、丹三城以及台、堡、寨共五百餘座悉為後金兵所占據,全城遂陷。
四月底,廣寧總兵官張承蔭率副將頗廷相,參將蒲世芳,遊擊梁汝貴等諸營兵援撫順。儘皆力戰而死,明軍將士死亡萬餘人,倖免者十無一二。
七月初,建奴圍攻清河堡。副將鄒儲賢,參將張方旆力戰而死,城遂陷。清河居四山之中,東距寬甸,南距靉陽,北距瀋陽,清河一失,遼東頓失屏障。
朝廷震怒,遼東經略楊鎬彙集諸路兵馬,屯兵瀋陽,寬甸,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四海商社何去何從,需早作打算。
三則談及參將劉招孫有要事尋明生相商,隻是不肯透漏一字與旁人,是否前往相會也需明生自己拿個主意。
明生手捧書信,不禁暗暗咋舌,李永芳其人明生是知曉的,野豬皮的死忠,攻略大明的急先鋒,並策反了諸多大明將官,可以說大明邊將投降第一人便是這廝。
至於諸多戰死之人,明生為其哀歎,生不逢時,大明朝後期以文禦武,壓的武官抬不起頭,一個七品縣令可以指著二品武將的鼻子大罵,哪個能受得了這等鳥氣。
大明朝這艘钜艦四處漏風,龍骨都爛了大半,像李永芳這種邊角料可想而知,修修補補毫無用處,可你若是將龍骨拆了,那便即刻散架,怕是神仙也無力迴天。
某又能做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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