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傳 第161章 初登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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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徐八，郭孝文酒肉一頓之後，明生獨留曉月說話。

此時的曉月可不似初見之時，身上煙花之色儘無，素雅的淡綠色裙衫，薄施粉黛，一副豪門貴婦模樣。

曉月這些年為四海出力不少，怎麼說呢，有點類似於後世的公關團隊，帶著十幾名從良的姐妹，藉著曉月酒樓之名，結交商賈，為四海商社著實拓展了不少業務，有買有賣，儼然是四海在杭州的大管家。

投桃報李，明生自然對曉月優待尤佳，不僅在牛頭城給曉月留了一座宅邸，而且部分產業也有她的股份，隻是介於她同自家老爹不清不楚的關係，明生很少同之有交集。

而明生此次相邀，卻是另有一番計較。

“少爺找妾身可是有事交代？”曉月為明生斟了一杯酒，鶯聲問道。

明生笑道“嗯，確是有幾件事需要勞煩姐姐，本少知你這酒樓生意不錯，可惜卻是太少了，何不在蘇州，寧波，甚至是南直隸設置分號？”

曉月不禁愕然，如此之大的手筆，想必定然有大事要交代，沉思片刻之後，鶯聲說道“非是妾身不願，隻是開酒樓也需有靠山的，在杭州一地有著徐八照看，可其他地界麼，妾身不敢保證能否立得住腳。”

“無妨！”明生淡然道“你可放手去做，不要招搖，多花點銀子買平安也無所謂，另外本少再安排一隊人馬有你調配，保全你等的安全。”

曉月躬身拜謝，嬌笑道“少爺可還冇說需要妾身做什麼呢？”

“嗯，事情不少。”明生從懷中掏出一頁紙張交給曉月，言道“這裡麵都有交代。

一則要找一個人，此人性宋，名應星，某隻知曉是江西人，舉人出身，對雜學頗為精通，此人於我四海商社有大用。

二則某聞蘇州一帶鋼鐵業興盛，蘇剛更是名滿天下，看看能否打開局麵，從中采購一些，最主要的是要網羅匠人，甚至直接買個作坊也可，不要怕花錢，本少給你兜底。

三則要多多網羅造船的匠人，某知曉的便有蘇州造船廠，淮安清江造船廠，南直隸的龍江造船廠，四海的待遇你也知道，隻要願意舉家遷徙的，通通都弄過來，本少不怕人多。

其他產業的匠人也不可錯過，總之有特殊手藝的人，本少都喜歡。”

曉月也算瞭解自家少爺的脾性，少有關注大明的高官權貴，風流士子，也不主動去結交，反而對這些下九流之人尤為看重，也算是千古難尋。

可人家的生意卻是越做越大，手下越來越多，曉月雖不曾出過海，但花果山卻是常來，對海外的廣闊也漸漸有所瞭解，知道自家這位小主子在北海堪稱皇帝一般的人物。

而更讓她喜歡的是四海的屬地，女孩都是要讀書的，而且是必須讀書，也不需裹腳，男人打老婆要被鞭刑，還要登報被百姓們取笑。

這天底下對女人好的，眼前這位小主子說第二，哪個敢說第一呢。

“少爺吩咐的事，妾身記住了，自然要儘心竭力去辦！”曉月肅然道。

在花果山小住兩日之後，將顧問古留下居中調度，率船隊趕赴淡水寨。

大員島淡水寨。

長寬三十丈的淡水堡早已經建好，而外城正在修建之中，長寬足有四裡，其規模更勝過牛頭城倍餘，近千人在工地中忙碌不停，呼喊吆喝，聒噪怒罵之聲此起彼伏。

放眼向東望去，有水田若乾，阡陌縱橫，農人在其中往來穿梭。

王寶，鄒文舉在前邊引路，邊走邊介紹淡水寨的諸般事宜。

淡水一地現有居民一千五百餘戶，近八千人，南北之民各半。

這要多虧了花果山周飛的籌謀，聯合商人在閔浙兩地蒐羅了不少貧苦百姓，這些百姓都善種水田，對大員氣候也更為適應，南北之民混雜，各自取長補短。

而鄒文舉也是大方，來了就按丁口分田，成年壯丁一人十畝，少兒減半，耄耋，女子等同成年壯丁，老百姓們興奮的嗷嗷直叫，平均下來每戶都有三十餘畝水田，這等好事哪裡去找？

稅收？當然有，兩成的收成便是稅收，但是一年免稅，第二年纔開始征收，舍此之外，再無其他的彎彎繞繞，更冇有所謂的丁役徭役。

當然，分的時候還都是荒地，鄒文舉每日裡派人巡查墾荒進度，勤勞者嘉獎，懶惰者申飭，有不要臉的便直接鞭刑伺候，揍到你願意乾活為止，絕不客氣。

咱淡水寨不養閒人，懶人！

工地上雖亂糟糟一片，但明生整體上還算滿意，畢竟都是雇傭而來的當地土人，你不能指望他們守規矩，能乾活就行。

至於漢人？都忙著墾荒呢，誰理你！銀子哪有土地香。

歇息一日之後，明生召集淡水寨大小頭目聚集一堂。

當然首先是對在座的諸位工作表示肯定，勉勵嘉獎雲雲，半晌之後，才話題一轉，切入正題。

一則要大家有個準備，北地大移民要來了，少則兩萬，多則不可預計，總之今後淡水寨會不斷有移民湧入，需做好諸般安排，並在淡水寨設立移民署分支負責統籌。

二則要在城外廣設村落，同旌義縣舊製，先規劃出四鎮之地，逐一安置移民，但切不可同當地冇有敵意的土著衝突，大宋遺民也不要招惹，南北百姓雜糅，壓製宗族結社，自立山頭。

三則向東西兩側派出探險隊，勘察地形，繪製地圖，結交當地土人，繼續擴大同土著部落的交易，同時勘察礦產。

明生看著手下諸人，鼓勵道“都好好做，大員島地盤堪比遼東，可安置多少百姓？官職，土地，錢財大家通通有份，這四海商社可不隻是趙家的，也是諸位的。

能給後世子孫留下多少好處，權憑諸位本事，諸君共勉！

本少已經在四處蒐羅人才，將來還要在這裡設置諸多作坊，此地重要性尤勝過濟州島。

等咱們在大員有了百萬之民，嘿嘿，橫掃南洋不在話下。”

牛掰必須先吹起來，給手下們灌灌雞湯，打打雞血，都給本少卯足了勁乾活，何況明生也冇有撒謊，灣灣確實是一塊風水寶地，以中央山脈為界，西部都是廣闊的平原沃野，河流眾多，水稻可一年兩熟，這能養活多少人？

同海蔘崴舊例，明生同樣放權王寶自主招兵，南府營纔將將五哨人馬，守則有餘，開拓不足，在明生計劃中，南府營兩年內要招滿三十哨人馬，兵額三千，若是人口足夠，更可再成立一營人馬，為開拓南洋做好準備。

待明生吹完大氣之後，王寶沉聲道“少爺，如何對待烏來國？最近淡水河中遊部落經常受烏來國欺壓，被掠奪財物，希望我等出兵相幫。”

“呃，這個麼，暫時在道義上支援”明生擺擺手，失笑道”咱們可以賣點兵器給他們，至於出兵就算了，總共就五百餘人，能守住周邊二十裡就不錯了。

據本少所知，那陳衷紀可不是個好鳥，在閔浙，日本都廣有勾連，咱們在淡水鬨這麼大動靜，小人人家報複。

而且今後花果山至淡水的船隻會愈加頻繁，先保護好這些船隻，將淡水河口一帶控製住再談其他。”

……在淡水逗留三日之後，明生再次揚帆起航，過澎湖而不入，於四月底趕到濠鏡。

濠鏡，也就是後世的澳門，嘉靖二十三年，葡萄牙人賴在濠鏡不走，萬曆十年，雙方談判，葡夷以每年五百兩銀子地租，兩萬兩稅金為代價，租借濠鏡，自此濠鏡名義上仍是大明的地盤，但實際上由葡夷管轄。

遠遠的濠鏡港口在望，但見碼頭處有數十艘船舶停靠，各式船隻千奇百怪，廣船，沙船，福船中式帆船居多，歐洲的蓋倫式帆船也有十餘艘，阿拉伯式的槳帆船也可以看到。

沿港口遍佈二，三層的石質建築，再遠處依稀可見尖頂的教堂，要不去玩兩把？呃，可惜現在還冇有葡京，不過卻可一覽大三巴牌坊的全貌，聖保祿教堂。

尚距離港口有一裡之地，便有幾艘快船攔住去路，卻不是紅毛夷，而是非洲的黑哥哥們，腰挎彎刀，手端火繩槍抵住揚武，揚勇，揚鷹三船。

明生下令停船，站在揚武號船頭向下觀瞧。

……一鍋大雜燴，也不都是非洲黑哥，黃種的明人，黑矮的南番，腦袋抱著白布的阿拉伯人，紅毛葡夷的軍隊還真是奇特。

快船上的兵丁見船上都是黃皮膚的明人，也不由奇怪，幾個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蓋因為明生帶來的三船都是蓋倫式的夾板船，而這玩意現在就是歐洲人的專利，在東方這片海域四處晃盪的僅有三家，西班牙，葡萄牙，荷蘭。

而葡萄牙同其他兩家關係都不好，不緊張纔怪。

可你是黃皮膚的就更讓人接受不了了，那些紅毛夷一直以船堅炮利為傲，要不然憑什麼能賴在這裡不走？可你特麼的也有了，那我今後還怎麼混。

為首一名褐色毛髮軍官站在船頭，麵色古怪，仰頭看嚮明生，問道“可是南洋過來的？來濠鏡何事？”

呃，這廝大明官話還挺標準，就是毛髮也太茂密了些，知道的，那是個腦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繡球。

“從大明北方而來，特來此地貿易，可有說法？”明生拱手笑道。

大明北方？軍官暗暗撇嘴，這特麼的也太籠統了，估計又是哪裡蹦出來的明人海盜，也不知從哪裡搞來的蓋倫船，而且樣式還同傳統的蓋倫有些許不同，不過這也不關他事。

“可以貿易，但是不得擾亂治安，要遵守濠鏡的律法，按交易額的兩成收稅。”軍官撇著嘴說道。

明生啞然，黑，真特麼的黑，牛頭島也收稅，但都是按照貨物的種類各有不同，最高可達三成，最低僅有半成，可紅毛夷一律兩成。

“可！”明生點頭。

俄爾，三船緩緩停靠在濠鏡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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