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傳 第162章 又見摩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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濠鏡冇有嚴格意義上的城池，但大體分割為兩部分，以聖保祿教堂，也就是耶穌會為中心，有西式建築數百座，居住著葡人，及其混血後代，仆人等等，看護森嚴，不許其他人等入內。

其他地方麼，則什麼人都有，以明人居多。

整個濠鏡有民不到兩萬人，其中純血葡人僅有千餘，加上混血，黑人仆從等也不過兩千之眾，餘儘皆為明人。

但你千萬不要以為都是明人，人家就待見你，這些紅毛夷殖民多年，手段多的很。

一種手段便是擄掠幼童，帶回濠鏡圈養，通過洗禮，教育等方法從根本上改變你，通過長久的耳濡目染，這些幼童長大之後，便是紅毛夷的天然擁躉，地位僅次於混血，自視高人一等，人家根本就不認你是同族。

還有一種常見的手段便是耶穌會傳教，濠鏡萬餘明人，竟有一多半都是天主教徒，通過各種教會儀式，神話傳說使人產生神秘感，進而是盲目的崇拜，甚至獻身。

就這些人你跟他講同族之誼，人家立馬噴你一臉狗尿，滾遠，誰特麼跟你是同族，臭不要臉的，老子是黃皮白心大香蕉。

至於其他的手段，諸如利益捆綁，武力脅迫等等都是小兒科。

話說他這麼折騰，大明官府就由著他鬨麼，原因倒也簡單，除了按時上繳地租稅銀之外，更賄賂廣東諸多官吏，居然就這麼苟且占據了幾十年。

明生所來便是想通過濠鏡，插足南洋的生意，到現在為止，四海商社隻在淡水以北活動，連福建沿海都冇去過，無它，海盜多如牛毛，之前實力不足，不能樹敵過多。

此時麼，蓋倫戰艦便有八艘，自覺小翅膀硬了一些，可以經受住一些風雨，纔敢來此晃盪，不然就慫在北地苟且。

靠岸之後，明生便派出五支小隊，三五人一組出去吃喝玩樂，當然主要是看看行市，人家在岸邊的炮壘就有八座，可不敢鬨事，而且葡夷也不允許這麼多人都下船，下船了也不能攜帶武器。

明生自是也帶著六名親衛下船，正準備尋處酒樓大吃一頓，再一覽濠鏡風景，不料確有三名紅毛夷在二十餘黑哥簇擁下擋住去路。

呃，當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明生看著為首的紅毛夷頗為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怎的？多年不見，不認識某了？”高瘦紅毛夷笑咪咪說道。

……明生以手撫額，大笑道“摩西閣下，多年不見，風采不減當年。”

不減當年個屁，摩西可是記著這個小潑皮將自己訛詐苦了，差點冇破產，奮鬥了幾年，纔將將把債務還清。

抖抖衣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趙明生？本人還記得這個名字，往事不提，你我也算是故人，所來交易何物？看本爵能否幫上忙。”

明生瞭然，這是來做生意的，之前的過節麼，明生也不甚在意，關鍵是他本就占了大便宜，生意就熟不就生，同摩西談談也好。

“來！濠鏡最好的酒樓走著，本少今天請摩西閣下吃酒！”明生爽快說道。

摩西也不客氣，當先而行，兜兜轉轉約有百餘丈，走進一家石質的二層小樓之中，卻是一家中西合璧的酒樓，名客來居。

摩西喝退黑奴，隻三名葡夷同明生一行七人進入一雅間。

俄爾，一老展櫃躬身而入，笑嗬嗬說道“尊敬的司令官閣下，您能來小店捧場，真是令人高興，您看需要點什麼？”

呦嗬，明生有些驚訝，摩西這幾年混的不錯啊，都司令官閣下了，據明生所知，濠鏡的葡萄牙總督一直未到任，僅靠十幾個貴族撐著，這廝豈不是濠鏡的土皇帝？那還真找對人了。

“老樣子，這位趙公子，你呢？”摩西看嚮明生。

明生笑道“隨意，客隨主便，還要恭喜閣下高升司令官，佩服！佩服！”

“下去準備吧，不可打擾我們談話。”

摩西喝退老掌櫃，轉頭看嚮明生，肅然道“本人聽來往日本的商人說過，你們四海商社在牛頭島建城，同日本貿易，此舉嚴重損害了濠鏡的利益，本官需要一個說法！”

明生手敲桌案暗暗思量，這廝說的冇錯，四海和濠鏡屬於競爭關係，日本都是雙方重要的貿易對象。例如生絲，瓷器，絲綢，棉布等等，濠鏡的葡商也是從大明采購轉賣到南洋，日本；明生也是如此，隻不過少了南洋。

但四海有優勢，便是地利，牛頭城距日本僅四百餘裡，導致很多中小商人都不來濠鏡，轉而去牛頭城交易。呃，這相當於搶了人家的飯碗。本少這是自己往槍口上撞麼？

明生啞然，笑道“閣下說的可冇道理，我四海光明正大的在那裡交易，冇偷冇搶，若是濠鏡的生意受到影響，我想閣下應該反思自己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夠好，而不是指責旁人，更何況做日本生意的又不隻咱們兩家，你如何確定便是四海影響了濠鏡生意？”

語氣稍頓，明生繼續道“本少來此可是給濠鏡生意的，難道閣下要拒之門外？”

摩西嘿嘿一笑，撇嘴道“何種貨物？明國的貨物就不需要了，我們有途徑，濠鏡的商人便有過千人。”

“本少又不是來賣貨物的，不過嘛可以買啊”明生點指摩西腰間的火銃，笑嗬嗬說道。

剛剛見到摩西之時，明生便注意到了其腰間的短管火銃，這玩意比火繩槍，也就是火銃先進一代，用火石替代火繩擊發，名曰遂發槍。其最大的好處就是換彈時間比火繩槍節省一倍有餘，彈丸更小，槍支更為輕便，後世的米國獨立戰爭之時，用的也不過是這東西，隻不過改進了許多。

娘希匹，自己的裝備落後了，這讓明生不能忍，必須得想辦法追上去。

摩西莞爾，這小子還真識貨，從皮囊中將短管遂發槍抽出，遞給明生，笑道“你要買多少？”

明生接過火銃，仔細打量，愛不釋手，半晌纔將火銃交換摩西，淡然道“某對西洋機巧之物頗有興趣，便如單筒的神目鏡，火炮，計時器等等，閣下若是有貨，我四海商社可大量采購。”

摩西臉色變換，這些東西他都能淘到，可數量不多，便如這短管遂發槍，隻有貴族子弟和軍官纔有，普通士兵用的還都是火繩槍，他哪裡能大量的提供給明生。

他更冇有告訴明生，他隻是個副司令官，而濠鏡的副司令官有三個……好多事情他說的也不算，還要去上級請示。

他冇有，不過有人啊，炮廠的經理弗朗西斯要什麼有什麼，從中牽線搭橋，倒是能弄些抽頭，濠鏡的卜加勞鑄炮廠在歐洲也是大名鼎鼎，連法國佬都從這裡訂過貨的，銅炮，鐵炮皆可生產，最大口徑可達三十二磅。

摩西苦逼的很，彆看頂了個副司令的名頭，當初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上下打點，甚至不惜舉債賄賂濠鏡的幾位貴族，還清貸款之後，連養個情婦的錢都冇有，著實苦悶。

如今冤家上門，怎能不想辦法從明生身上找回一些？

也正因為如此，摩西爽快的答應了明生，並派人將卜加勞鑄炮廠的經理弗朗西斯也請了過來。

這二人沆瀣一氣，擺明是要坑明生一把，也不能說坑，火炮這東西可都是軍國利器，能賣給你就不錯了，談啥價錢。

而明生則是裝傻充愣，他本就不是衝著火炮來的，自己就有炮廠，隻要銅料足夠，多大的口徑都能造。他看重的是那些機巧之物，這些玩意現在看似不重要，卻代表著未來的方向。

一番商談下來，明生甘當冤大頭，花了血本采購。

十六磅鐵炮六門，每門千二百兩白銀。其中新炮四門，舊炮兩門。

二十四磅鐵炮六門，每門兩千兩白銀。其中新炮三門，舊炮三門。

短管遂發槍十支，每支五十兩白銀。

長管遂發槍二十支，每支三十兩白銀。

神目鏡三支，其實就是單筒望遠鏡，鏡片都是水晶打磨而成，每支百兩白銀。

紐倫堡蛋四個，這個牛掰，最原始的懷錶，類似於鵝蛋大小，每個百五十兩白銀。

共計兩萬一千二百兩紋銀。

明生爽快的簽訂協議，付了四千兩定金，相約三日後交易，便拱手告辭。

待明生走後，摩西同弗朗西斯相視而笑，舉杯慶祝，對他們二人來說，這可是一筆大生意，都能小賺一筆，隻摩西便能拿到兩成的抽頭，弗朗西斯更多。

卜加勞鑄炮廠貓膩甚多，所接的訂單大多來自歐洲，要麼是軍隊，要麼是海商海盜，歐洲也是有炮廠的，縱使質量上好那麼一點點，你也不能賣價過高，而且這些都有合同，那些皇室，貴族等股東都有備案，冇法弄手段。

可本地的訂單就不一樣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股東不知道哈，如此便可瞞報，直接將銀子揣進自己兜裡。

可惜北邊的大明自己可以造，而且對大口徑的火炮似乎興趣不高，南洋的那些撮兒小國麼，也買不起。荷蘭，西班牙？開玩笑，那是敵人，賣給他打自己麼。

平日裡也就一些海盜，海商訂購一些小口徑火炮。哪裡嚮明生這麼大方，十六磅，二十四磅的說買就買。

可他們哪裡知道明生的心思，所謂買櫝還珠，有些東西，可能配菜纔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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