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傳 第205章 北上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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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生揉著隱隱作痛的肚皮，翻然起身，這就不講理，走就走了，為啥要踩本少的肚皮，啥也冇乾，還惹了一身騷氣。

憑窗眺望，若有所思，時間還真是不留情麵，不覺間以來大明十七載，去年萬曆四十八，今年呢，曆史上可冇有萬曆四十九年，想必萬裡之外的老皇帝已然駕崩，新皇朱由校登基，那今年應該是天啟元。

哎，大明亂世將起，此後天災**更多，老朱家的江山還有二十幾年好活，不過卻也足夠了，十年之後，四海必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不敢說橫掃天下，但影響天下大勢還是可以的。

梳洗已畢，拜年是必須的，初來乍到，本地華人有名望者，也就是所謂的甲必丹，都需要拜望一番，這事當然是由明生出頭。

但四海連日來招募的二百餘工匠也不可錯過，吩咐蔣偉安排人逐家拜年，給糧給肉給銀子，糖果甜點也不可落下，必須讓他們感受的四海的大氣，熱情，仁義，收買人心的一套流程必不可免。

這手段說來簡單，但對底層的百姓來說百試百靈。

人類的社會就是這樣，金字塔中上層玩的是手段策略，拿了你的好處未必感謝你，因為人家知道你肯定有用他的時候，下層就是簡簡單單的生活，能到手的好處纔是真好處，能拿到眼前的好處已經是老天開眼，畫大餅就免了，那都是扯淡。

幾個相熟的東印度職員自是也不能落下，當然也包括阿尼塔小寡婦，好歹一個塌上滾過，雖然是啥也冇乾，但禮不可廢。

整個正月就冇乾彆的，吃喝而已，一番折騰便是月餘時間。

二月頭，西南風隱隱而來，明生再不遲疑，該北上了，此時雖然風向尚不穩定，但無非路上多費些時日，總不能在舊港一直乾耗著，天天在紅毛夷眼皮低下轉悠，終歸有些不爽。

商棧隻留了一位賬房領一什軍兵，就是盯著施工，太多人手也是無用。

這一日，奮進號準備停當，在迎接最後入駐的二十餘舊港歸國探親團之後，便欲揚帆起航。

正此時，一綠衣小洋馬偏偏而來，不是阿尼塔還能是誰。單薄的肩膀上扛著一大大的包袱，躬身彎腰一步一挪的走到奮進號近前，丟下包袱，大吼道“趙明生，來幫我一下。”

……這是乾啥？明生趴在船頭古怪的看著阿尼塔“你要去哪？我是回家奔北走的，咱們不順路，巴達維亞在東南，彆給老子添亂。”

“我跟著你回家啊！”

阿尼塔古怪的伸了一下香舌，笑咪咪道“明人的媳婦不是都要見公婆麼？”

明生以手撫額，無奈道“說正經的，要不本少可走了啊。”

“哦，正是個冷血的傢夥，本姑奶奶要出去遊曆啊，要去大明看一看蠶寶寶是怎麼吐絲的，嗯，還要開一間大大的裁縫店。”阿尼塔誇張的比劃一下，不然不足以表現裁縫店的巨大。

“走著！”

不待明生答應，薑醜已是幾個健步下船，扛起包裹登上奮進號，阿尼塔則笑咪咪的緊隨其後。

還能說啥呢，愛跟就跟著吧，小丫頭當真灑脫，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點不含糊。

風帆漸揚，奮進號駛出碼頭，沿穆西河北上，直奔金蘭灣而去。

......

四海金蘭灣，總管雖然是郭世榮，但實則駐紮著兩撥人馬，郭隻負責金蘭灣一地的開發建設，還有占城賓童龍商棧的交易。

另一支人馬則歸李天奇統領，這廝在東沙島苦熬歲月之後，終於迎來了春天，擔任南洋移民轉運署的頭頭，手中有船有人有錢，自然不甘寂寞。

阮氏的艦隊損失大半，冇個兩年三年是冇辦法恢複實力的，隻憑他手中的一支艦隊，隻在近海晃盪倒也足夠。

自擔任署長之後，他便籌謀廣東移民，蓋因為在東沙島駐紮之時，結識了諸多漁民，這些漁民多來自廣東沿岸州府，而且廣東之民也曆來有敢闖蕩南洋的冒險之徒，瓊府，雷州，高州，肇慶府，惠州府都是他的目標。

這些地界沿海漁民眾多，可是大明禁海，出海捕魚要受到處罰，這就很操蛋，斷了很多人的生計，諸多漁民都逃難到沿岸的島嶼之中，更多的竟直接居住在船上，數百年下來，竟然形成了一個族群，稱之為疍民，散居在福建，廣島沿海大小島嶼。

疍民是不是大明之民不得而知，總之不受官府管束，你特孃的不但不讓俺捕魚，更是不給俺們土地，還意思稱我們為民，有多遠給某死多遠。

嚴格來說這些人堪稱無國籍人士，隻要不惹事，官府都是聽之任之，東沙島上臨時停駐的漁民亦屬此例。

可不要以為這些人當真逍遙自在，不上稅不假，但官府的勒索，海盜的欺壓，海中的風浪就是疍民頭上的三把刀，生活也是淒苦。

明生離了金蘭灣南下之後，李天奇便率隊北上，初時招募不利，很少人願意背井離鄉，這廝熬糟數日，當真想出了一個有夠陰損的辦法。

艦隊分作兩撥，一撥人裝扮成倭寇，逮到疍民的聚集地，便堵住漁船騷擾，要錢要糧，不給就燒船，而後李天奇再充當救世主，打著四海旗號驅逐倭寇，之後便是曉以利害，忽悠唄。

招數雖然老套，卻是當真管用，比磨破嘴皮子苦苦相勸強過數倍。

直至明生重返金蘭灣之時，竟然被忽悠來兩百餘戶，過千的人口，明生高興不假，可這特麼的是真壞，幾個小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等無恥的招數也能想出來，棒極了。

狠狠的誇讚了李天奇一番，又肅然道“此招陰損，不可多用，若是被人拆穿，咱們四海的名聲可就毀了，將來再招募移民卻是萬難。”

“少帥！您就放心吧，那一哨人馬俱都在雷州外海的島嶼上躲著呢，某都不敢讓他們回金蘭，今後就是移民署的彆動隊，專門乾臟活累活。”李天奇笑嘻嘻言道。

嗯，不錯，孺子可教，彆動隊都特麼的搞出來了。

明生鼓勵道“甚好，但不能隻盯著疍民，畢竟人口太少，居住也分散，還是要暗中派人手潛入內陸地區，尤其是人口稠密的廣府，肇慶府，惠州府。

潛伏下來等待時機，一旦有天災**，便是我四海的機會，彼之棄民，我之根基，於為難之中被我四海拉上一把，這等人才能同四海同心。”

叮囑一番李天奇之後，明生看向郭世榮，淡笑道“說說吧，某看那炮壘已經建成，隻是城池的建設似乎不如意啊，有何困難？”

郭世榮眉頭微皺，沉思片刻言道“少帥，終歸是人手短缺，疍民不懂農桑，不懂修築，隻曉得打魚，而且頑固的很，若不是要動刀子，他們都不肯到岸上生活，現如今咱們倒是不缺吃的，您聞聞，到處都是鹹魚的臭味。

屬下早已經將周邊三十裡的地形勘察完畢，已規劃出三鎮之地，連地名都起好了，可是冇人呐，現如今隻有貿易一途，您又不準出去抓土人，屬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我軍勢孤，有占城貿易之利才能在金蘭站穩腳跟，抓什麼土人，得罪了占城還能貿易麼，北邊的阮氏也暫時不要招惹，苟且發展纔是王道，彆給本少惹事。至於人口，本少自有打算，回去便著手解決此事。”

萬事開頭難，這些都是不出所料之事，明生冇必要苛責郭世榮。

短時間駐留之後，明生將郭世榮，李天奇的艦船挑挑選選，僅四艘鳥船可堪一用，率領艦隊再次啟程，沿途再不停留，直接趕赴淡水城。

天啟元年四月中，終於重歸淡水。

王寶，鄒文舉，顧問古引淡水大小官員在碼頭隆重相迎。

明生也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到了，城牆，炮壘俱都完工，碼頭設施一經俱全，尤勝過牛頭城碼頭，竟有近百艘船隻停靠，碼頭上烏泱泱的人頭數之不儘。

下得船來，一一拱手見禮，卻是更為愕然，怎的徐八，郭孝文兩個戳鳥也在淡水城？再仔細看過，人群之中還有近二十名大小商賈，這些人都臉熟，俱都是同四海多有往來的內地豪商。

“哦，這就是你所說的淡水城？”阿尼塔如好奇寶寶一般，站在明生身旁四處觀望。

“這位姑娘是？”王寶腦袋上滿是問號，這怎的出海一次南洋，帶回來一個泰西婆娘，顯然這二人關係不一般啊，不禁要八卦一番。

“呃…...算了，改日再同寶叔細說。”明生身形轉換，四圍裡拱手一番，言道“諸位，感謝前來相迎，且容某稍稍歇息一日，咱們明日再細細說來。”

言罷，在眾人簇擁之下回得府邸。

卻是一精緻的小院，院中左右都是花花草草，中間石板路直通石樓，樓高有三層，石板打磨的光滑細膩，窗棱雕花，透明的玻璃鑲嵌其中，排場大氣，進入一樓大廳，居中是會客廳，各種傢什器具擺放的錯落有致，而且都是上等貨色，奢華舒適。

這府邸是專為趙家而建，去年年底才堪堪完工，明生也是頭一次入住。

鄒文舉已經將房屋佈置的妥妥噹噹，專門有兩名使喚婆子負責打理，明生滿意的不能再滿意，冇道理有福不享去吃苦，那是反人類。

苦能吃得，福也要受得。

“哇~”阿尼塔歡呼跳躍，一頭紮進獸皮軟塌之上，來回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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