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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是明人?”費爾南多放下望遠鏡,眼神驚疑的看向左右。
這不科學,明人的艦船都是薄皮大餡的樣子貨,做商船尚可,做戰船就是海上的棺材,那明國的水師多是以量取勝,圍攻跳幫而已,何時仿造了西式戰艦?
而且其中兩艘已經達到戰列艦級彆,比自己的座艦還要多出二十餘門火炮。
其實本也冇什麼,這點實力在強大的西班牙艦隊麵前不值一提,可軍艦都在歐洲,在墨西哥,馬尼拉僅有四艘六十門以上火炮的戰艦充當門麵,可惜他卻是一艘未曾帶出。
此行本就是前來敲詐勒索,那文萊早已經冇了還手之力,也用不到出動戰列艦,幾艘武裝商船足矣。
可現在卻是有些坐蠟,自己手中五艘艦船,其中兩艘四十門火炮,三艘三十門火炮,下層十六磅口徑,上層十二磅口徑,共計百七十門火炮,一側的輸出火力為八十五門。
而敵方呢?細數之下,四艘主力戰艦有炮約百六十門,一側的火力輸出為八十門,貌似我方火力略微占優,但是敵方的火炮口徑卻是不好估算。
那麼人手呢?己方有本國人百八十名,混血三百餘,歸化兵千二百人,對方數量不詳,不過猜測應當在伯仲之間。
至於浡泥是否會出兵?不提也罷,在馬尼拉多年積威之下,不到勝負已分之時,絕不敢貿然出兵。
費爾南多在近戰與炮戰間猶豫不絕。
炮戰的關鍵在於精準度,這一點費爾南多尤為自信,那明人即使仿造出戰艦火炮,但操炮的精髓卻是無法輕易學到,怎會有我百年的海軍犀利?隻是有些蛋疼的是此時負責操炮的都是混血同歸化的土人,究竟誰的發炮快,誰的炮彈準也是不好猜測,真正炮戰起來,可能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當然這僅僅是一種可能,最悲觀的可能。
如是近戰呢?西班牙本身就擅長跳幫作戰,即使對手下的混血同歸化的土兵,費爾南多也有著十足信心。
兩相思量之下,決定先試探一下敵方火力,再決定如何行事。
費爾南多在費儘心思想著如何對敵,明生何嘗不是如此,埋伏之計隻乾掉了幾艘無關痛癢的小船,真正有威脅的戰艦卻是完好無損。
在明生看來,炮戰雙方在伯仲之間,西人炮多,但己方的火炮口徑大,奮進,奮威下層甲板二十八門二十斤長管銅炮,上層甲板三十二門十四斤中管銅炮,後甲板與前船樓各三門二十斤短管臼炮,揚壽,揚福俱都是二十門十四斤中管銅炮,無論是射程,還是口徑都超過敵方,在這一點上,明生有著絕對自信。
隻是此等勢均力敵的海戰,四海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而敵方是海戰的行家,這特孃的海戰經驗,指揮經驗就不在一個檔次之上。
指望著敵艦隊的司令是蠢豬?怎麼可能,一個成熟的殖民帝國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炮戰不是上選,可近戰廝殺死多少人卻不是明生能控製的,左右都是為難,娘希匹,先將這群戳鳥的速度降下來再說,介時是打是跑總有個餘地。
四海這邊廂二字戰列線排開,老西艦隊尚距離三裡之遙,令旗揮舞之下,各艦開始校炮,每艦當先一枚炮彈轟隆隆射出,炮彈落在海水之中濺起老大的水柱,根據口徑,角度不同,各船各自選擇目標校正炮口。
火炮的上下射界由炮手掌控,千斤頂式的底座,這在世界上獨一份,也是明生敢於海戰的資本。左右射界則完全依靠風帆,舵手。
負責指揮作戰的船長便隻能站在船頭居中調節,海軍的指揮官就是這麼悲催,泰西諸次大海戰的軍官陣亡比例血淋淋。
也正因為如此,敢於在海上飄蕩的,都是貨真價實,有真材實料的人才,紈絝子混資曆者很難在海上立足,他也不敢來,哪裡不能混資曆,非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麼。
雙方幾乎同時將船頭朝向正北偏東,隻是角度略有不同。
四海艦隊在東,費爾南多艦隊在西,雙方成約有十五度的切角緩慢靠近,都在耐著性子尋找戰機,海戰便是這般,不動則以,動則驚天動地。
待雙方近距一裡半之時,令旗招展之下,四海艦隊當先發炮,卻不是主力艦船,而是五艘單桅快船打出六斤弗朗機炮彈數十發,轟隆隆火光四射,炮彈在費爾南多艦隊右舷紛紛落水,偶有幾枚炮彈從艦船的間隙中飛過,帶起一片驚呼。
費爾南多冷冷一笑,對左右言道“明人的誘敵伎倆當真可笑,用幾十門小炮來誘惑我艦隊發炮,何其愚蠢!命令艦隊五百碼以外不得開炮,聽旗艦令旗行事!”
幾個參謀急忙各自傳令而去。
呃,人家不上當,明生也是暗暗自嘲,這種小手段怕是一個普通的海員都能看出來,看似有些多次一舉,實則卻是令艦隊的氣氛遽然緊張起來,明生要的就是這個態度,都特孃的緊張起來,炮戰隨時可能爆發,都時刻準備著。
“傳令下去,一裡之地開始炮擊!炮擊之後同敵艦速速拉開距離。”
打一炮就跑,老子不跟你玩排隊槍斃,戰術這玩意便是這般,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端看誰的手段技高一籌。
轟~轟~轟~四海當先發炮,中西的計量單位不同,自然導致作戰的習慣有所偏差,一裡距離卻是比五百碼多出一些,百多枚炮彈呼嘯著砸向費爾南多艦隊。
“嗯?”
費爾南多驚懼的大叫“是鏈彈,規避!規避!”
可是晚了,震耳欲聾的炮聲直接覆蓋了費爾南多的嘶聲吼叫,正是己方的艦隊在發炮,雙方發炮的間隔不過五個眨眼,升騰的白煙直接將兩支艦隊覆蓋。
若乾實彈夾雜著數十枚鏈彈在空中旋轉,如風火輪一般掃過費爾南多艦隊,船帆被撕裂,繩索被繃斷,有倒黴的船員直接被攔腰斬斷。
損失的人手不多,但是船帆索具卻是被鏈彈攪成了一堆亂麻,整個艦隊頓時失去了方向感,隊形開始散亂。
費爾南多扶助桅杆,看了一眼破敗的船帆同忙碌的船員,來不及懊惱,急忙用望遠鏡檢視己方的戰果。
第一步完成的漂亮,之前的試炮,小口徑炮擊都是在麻痹敵人,采用的是實心彈,而明生真正下令使用的卻是鏈彈。
所謂鏈彈,就是用鐵鏈將兩個比炮膛口徑要小的炮彈串聯在一起,發射後一顆炮彈會拖著另一顆炮彈飛出,在離心力作用之下,在空中不斷旋轉,或撕裂風帆,或斬斷索具,甚至能扯斷桅杆癱瘓敵艦,其目的不言而喻,便是限製敵艦的速度同行動力,進而在戰爭中掌握主動權。
但鏈彈的缺點也很明顯,射程短,準確度不高,飛行過程中很容易偏離目標,對艦船的毀滅力也不如實心彈,艦長在使用之時都是慎之又慎。
而明生卻是不顧火炮損傷,第一輪炮擊便是鏈彈齊射,這著實在費爾南多的意料之外,眼見敵艦兩艘帆索損毀嚴重,一艘輕傷,速度和方向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隻兩艘完好無損,明生頗為滿意。
可高興不過三秒,實心彈便轟隆轟隆的砸落,五百碼的距離轉瞬即到,躲避是冇有可能的,端看敵軍炮手的水平和自己的運氣。
奮進號運氣不佳,竟是捱了三枚炮彈,一枚躍過船身將右舷的護板砸出一個豁口,一枚擦著尾樓而過,尾樓被砸塌了一角,一枚卻是險些貫穿船板,直接鑲嵌在側舷之上。
萬幸船板夠厚,萬幸敵軍火炮的口徑僅僅是十二磅,若是十六磅炮便會直接貫穿船板,將船艙攪成一鍋粥。
幾名倒黴的士兵被木屑紮傷,倒在甲板上哀嚎。
除奮進外,另有三船被擊中,卻是揚福號同兩艘快船,好在都是輕傷,速度都未曾受影響,其他船隻躲過一劫,戰力如初。
“保持陣型,拉開距離,自由炮擊!”明生下令道。
第一輪炮擊半斤八兩,談不上誰吃虧誰占便宜,不過四海卻是掌握了戰爭主動權,可戰可逃,而費爾南多卻是處於被動。
無它,艦隊中出現了拖油瓶,如是有著絕對的優勢,這都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現在雙方勢均力敵,眼見四海要拉開距離,費爾南多頓感壓力,絕對要咬住地方,不然艦隊便會成為捱揍的靶子,因為他終於看清了四海火炮的口徑。
按泰西的標準,敵方四艘主力艦都是十六磅以上的重炮,而己方主力艦十二磅炮居多,十六磅炮占少數,在射程和威力上被四海碾壓,這特麼的若是被拉開足夠的距離,便是磨也能將自己磨死。
“所有槳帆船齊出!靠上去!”費爾南多眼眸充血,指揮刀前指,轉頭又嘶吼到“主力艦自由炮擊,尋機近戰,願shangdi保佑,出擊!”
不玩命是不成了,費爾南多當機立斷。
槳帆船短時間內速度爆發力極強,此時他手中有九艘在手,雖一艘帆索受損,但其他幾艘戰力未失,以槳帆船衝殺,近戰跳幫,纏住四海艦隊,主力艦隻再跟隨而進。
隻有此法才能化被動為主動,扭轉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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