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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老!”
明生臉色慘綠,一副生無可戀般模樣問道“四萬兩黃金是怎麼回事?本官不知啊!”
“不知?”
熊廷弼麵色微紅,滿臉的窘態,躊躇半晌方纔言道“看來你尚未知曉此事,說來慚愧,老朽自被下獄之後,為求一線生機求告到內庭。
那魏忠賢老兒言四萬兩黃金可為我等籌謀,可家中哪裡來的恁多財物?
正待老朽無計可施之時,子先派人前來探望,並告知正在設法營救我等,方纔將此事告知子先。”
老倌疑惑的看嚮明生,言道“至於子先如何說與你的,老朽卻是不知。
隻知他親自去了一趟廣鹿島之後,便有了四萬兩黃金在手,以諸家子嗣之名向老兒魏忠賢奉上獻金。
更上書言將我等發配南洋,永不敘用,終身不得歸明。
如此老朽纔有此一線生機。”
……想死,四萬兩黃金就是四十萬兩白銀,話說老爹是不是太敗家了?就這麼幾頭蒜哪裡值恁多的銀錢?
這事十有**是徐光啟老頭搞出來的。
明生暗恨自己犯賤,為毛不是貸款給這些傢夥呢?不求回本,但起碼能收回一些利息吧?
可看現在這模樣,顯然會是一本壞賬!
“……趙小大人?”
見明生在那裡發呆,熊廷弼忍不住再次問道“老朽究竟有何德何能,讓大人花費諸多心思營救?可否明言?”
還能說啥,遇人不淑,徐光啟這個老師就是在坑徒弟,老爹也是個敗家老爹。
“哈哈”
明生敷衍道“這個麼,至於什麼目的麼?某說敬仰前輩高風亮節,你可是相信?”
熊廷弼發現同這廝說話很累,這天下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尤其又是不相熟之人,憑什麼幫你?老倌感謝徐光啟不假,可說老徐一句話便值四十萬兩,他卻是不信的。
聽聞這什麼四海在海外頗有勢力,難道是缺少經營之人?在千金求賢?
呃,是萬金…
熊廷弼一邊走一邊思索,一雙熊眼不停打量公主港。
公主城是從老西的手中奪來的,建築自然以歐式為主,風格迥異於大明。
四海又在城中改建,新建了諸多明式樓宇,真正是中西合璧,
不獨獨是建築不同,植物,氣候,甚至空氣的味道都略有不同。
最吸引老倌注意的便是人!
黑的,白的,黃的,褐的樣樣都有,人種齊全,穿著不一,行為舉止各異。
街麵上也很是繁華,操著各種語言的叫賣之聲此起彼伏,擺放的商品更是琳琅滿目,很多老倌都不曾見過。
整個城鎮一片欣欣向榮之景象。
看來這南洋不似想象當中般貧瘠啊!
“此為何地?趙大人打算如何安置我等?”
“……公主港”
明生仍舊是一副有氣無力的音調,言道“至於如何安置諸位麼?這事情不急,您老且先安頓下來,待身子調養好之後再談其他!”
言談間,眾人已經進入城堡之中。
“哼!邪魅之徒!”正行走間,一聲不屑的冷哼響起。
明生轉頭瞧看,卻是一群囚徒正對著廣場正中的石質雕像指指點點。
這雕像高有丈餘,乃是泰西豐腴女子形象,胸懷半露,長裙微擺,低頭作微笑憐憫狀。
這特孃的怎的就邪魅了?無非是胸脯露的多一點,明明是你思想肮臟好不?
“呃,王…前禦史!”
明生撇嘴問道“這雕像有何不妥?此城名公主,乃是西夷為紀念其國的一位仁慈公主,並做像以為緬懷,其雕工精細,麵貌栩栩如生,據某所聞,為泰西寫實一派之傑作!
王禦史學富五車,文以載道,因何隻關注男女之彆,作那齷齪想法?而非探究泰西為何由此畫風?
本官見諸位指指點點,做蠅營狗苟狀,深以為恥!”
“豎子!”
王心一幾步趕至明生近前,怒道“某今日落於你手,隨意發落便是,卻是不懼你。
爾為我大明之官,當知聖人之道,綱常倫理乃為治世之學,這女子衣著暴露,有失婦德,立像之人心懷不軌,枉作小人,若是泰西隻如此學問,嗬嗬,某不屑之!”
“那你還看!是不是想摸上一摸?”明生撇嘴道。
“你!你!……下作,下作!”王心一被明生氣得鬍鬚亂顫,麵色鐵青。
一眾的犯官也俱都做義憤填膺狀,紛紛怒視明生。
這禦史麼,向來以清高自居,十之七八都是有道德潔癖的,起碼錶麵上如此,尤其是經程學的灌輸,對封建禮教視若圭臬,動輒拿道德大棒敲打旁人。
第一印象很是操蛋,明生見過的大明高官有限,不僅隱隱有些失望。
徐光啟,孫元化都是開明之人,求學之心甚濃,明生與其溝通未曾有隔閡之感。
劉招孫,毛文龍等則是純粹的武夫,打打殺殺,吃喝玩樂也都是市井模樣。
至於四海自家的文官,多是起拔於底層,苟活尚且是問題,一路逃難不知經曆了多少艱辛,對現實有著清醒的認知。
尤其近幾年走出的官員都是從中學挑選的品學兼優之輩,不僅僅獨善儒學,更對其他學科有所涉獵,早已經摒棄了不少封建糟粕,對科學之道,實用之學尤為推崇,對泰西之學亦可坦然受之。
事實上幾座大學館藏圖書大半為泰西譯本,近時更有不少學者著書立說,在各個學科中廣有建樹,已然在中西學問之上更進一步!
反觀大明的士大夫們仍舊故步自封,不知世界為何物!
自信是好事,自大可就不對了!
更為重要的是你等將華夏帶歪了,一族的精英將舉族引向了歧路!
似這樣的人,明生不敢用,也不會用,冇得帶壞了四海之風!
唉,四萬兩金子,當真是浪費!
明生再冇了相談的興致,點指一名副官,言道“你去安排一下住處,彼等稍稍調養一番之後,都安排到古晉落戶!一應待遇等同移民。
恩,將這些人都安排去古晉圖書館,整理書籍,打掃衛生,或者自己要著書立說也可以,都隨他們的便!”
“爾視我等為無用之人?”熊廷弼一改謙卑態度,惱怒的看嚮明生。
俺們可是國之棟梁,一時為奸人所害,你這等海外不服王化的土王野民竟然藐視我等?
便是你花錢買了咱,咱也不服!
“確實如此!”
明生毫不客氣道“一雕像死物尚且容不得,此種人我四海不屑用之!
既來之則安之,某自會安排好諸位的生計,你等也可看看我四海之民與大明有何不同!
我勸諸位且不要妄自尊大,四海之民讀書識字者近半,學問在不為一家一人所有,謹記!”
言罷,明生拂袖而去,冇必要再浪費時間。
這種人大多高居廟堂之上,不經過現實的捶打是無法回頭的,與其指望他們,還不如培養白紙一張的四海之人,那纔是未來!
……
新年將到,此時的公主港張燈結綵,人們俱都放下手中的瑣事,開啟休閒散漫的節日生活。
明生亦不例外,正拖著兩位嬌妻在一處專屬沙灘上鬼混。
這廝確實是邪魅之徒,王心一罵的冇錯。
文胸尚不過癮,這廝又琢磨出來了三角褲,其實***更加讓人眼球充血,奈何狂野如阿妮塔亦是抵死不從。
二位夫人身穿絲製長裙在海中嬉戲,同明生你追我打,這已然是明生能忽悠的極限。
雖是不儘如人意,但這已經是走在了時代前列了好不?
明生正靠在躺椅上,愜意的喝著椰汁,欣賞眼前的美景。
不料一侍女匆匆而來,臉蛋紅彤彤不敢看嚮明生,小聲嚶嚀道“少爺!張市長有急事找您!”
“哦,知道了。”這廝**著胸膛,滿身腱子肉,滿臉不情願的起身,慢吞吞趕回城堡。
大過年的有甚的急事?這張霈是不是閒的蛋疼,就不能趴在婆娘肚皮上多生幾個娃麼?
明生一路走,一路暗中diss張霈,及至辦公室門前,見張霈正領著一名中年漢子在門口等待。
那漢子滿臉風塵憔悴之色,顯然是長途跋涉而來。
“少帥!”
張霈躬身言道“本不欲打擾,隻是,隻是此時某做不得主,還需由少帥定奪,屬下請罪!”
“無妨!”
明生笑道“左右都是閒著,進去說話!”
到得廳堂,明生落座之後,張霈言道“少帥!這位是在宿務經商的吳性商人,名吳景之。”
“草民見過大人!”那中年漢子一身綢衣,短髯圓臉,身材微胖,在見到明生之後,便跪地俯首問安。
“起身!”
明生雙手將其扶起,笑道“本官不喜跪禮,四海亦不興此道,日後抱拳,拱手即可!你且說說有甚的需要稟報。”
不料吳景之再次跪地,語帶哭音道“還請大人救我等明人性命!”
明生不由麵色凝重道“哭甚!你且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吳景之方纔擦去眼淚,將過往講述一番。
原來吳景之已在宿務定居五載,靠著人脈在海商處拿貨,在宿務經營一家瓷器店鋪,棉布門店,雖不是大富大貴,但家中亦頗有資財,在當地明人中也有些地位,被老西委以甲必丹,負責管理一街區的明人事物。
何為甲必丹,其實就類似大明的糧長一職,隻負責征收賦稅,冇有其他職權。
說白了就是西人的狗腿,幫著維持秩序,順便撈取好處而已。
月餘前,西夷再次加征賦稅,而且在原有基礎上提高兩成,這特孃的就是逼人去死。
尤其是明人農夫,從事手工業的勞力最為憤怒,米都吃不起了,稅從何來?
吳景之幾次爭取減稅不成,眼見西人在暗中調動軍隊,聯想到多年之前的大屠殺,不禁被嚇得心驚膽顫。
他為西人效力不假,但這廝頭腦尚算清醒,明白覆巢之下無完卵,似他這種小有身家之人更是其優先下手的對象。
這纔想方設法出得宿務,前來明生處求告,希望其能為明人掙出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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