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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顆轟天雷丟入敵軍陣地,其場景之慘烈可想而知。
如悶雷般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硝煙瀰漫,火藥味刺鼻,就連擲彈手都被嗆的眼淚鼻涕橫流。
“第三梯隊,上!本部人馬,就位!”明生見擲彈手建功,果斷下令杜勁勇率領第三梯隊出擊!
攻擊如浪潮,起伏之間才能掀翻钜艦,作戰亦是如此,丟了數輪轟天雷的擲彈手在王厲帶領之下,已然將灘頭陣地穩固,並且更進一步,數百人已經殺入西軍戰壕之中,刀盾相交,拳腳交替鬥做一團。
眼見明軍又有一波攻擊將至,托裡斯長歎一聲。
完了!維甘不可守!
即便準備的如此充分,尚且被明軍打的幾無還手之力,在其眼中,這就不是普通的商社,或者一般勢力能擁有的戰力,泰西最精銳的陸軍亦不過如此。
這是明軍?
這是明人?
世界之格局變了,再不是泰西獨大,日後很可能是東西方兩雄並立。不過這些念頭隻是在他腦中一閃而過,當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維甘何去何從。
固守城堡?不可行,明軍有大口徑火炮,城堡不可守!
鑽入密林之中逃亡?不可取,這城中不隻有西班牙士兵,還有為數不少的家眷,老弱婦孺不下四百餘人,這些養尊處優的小姐少爺們怎麼逃?
和談?已經冇了資格,如果說隔河對峙之時尚且可談,但現在勝負已分,手中還有什麼資本可談?
投降?明軍是否會善待戰俘,會不會是自尋死路?一切都是未知。
等等,托裡斯心思電轉,他手中確實有一張牌未打,便是被關押的唐人。此時他手中有五百餘唐人在手,不過幾日前在岸頭弄死了幾個,看明軍模樣也是無動於衷,難道明軍當真不在乎這些人麼?
哎,死馬當活馬醫,且試試吧。
想到此處,托裡斯暗中下令僅存的西軍迅速抽身,欲退入城中堡壘之中,可憐傻兮兮的土著軍兵再次淪為炮灰。
“殺!”杜勁勇率軍登上岸頭,彈丸上膛,刺刀就位,火槍排擊一輪之後,便在號聲之下蜂擁前衝!
本就勉強抵住王厲部的土著軍頃刻間死傷慘重。
咦?臥槽,主子呢?怎的不見了?
端朗乃是一名混血二代,也就是他爺爺為純血西班牙裔,他爹是混血,他是第二代,他爹和他的婆娘自然都是本地的土著,冇哪個白妞會嫁給一個卑賤的雜種。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混血二代,甚至是三代長相多類土著,畢竟基因可不管哪個有錢,哪個有槍。
這些人便是西夷統治殖民地的基石。
階層這玩意很有魔性,當你在最底層之時,要麼渾渾噩噩,要麼抵死反抗。但倘若得天所幸,讓你爬高了一層,甭管上邊還有多少層壓著,大多數人絕逼會拚死維護這種層級關係。
畢竟金字塔形的社會,底層的人數纔是最多的,高一層便將絕大多數人踩在腳下,雖然轉身便需跪地奴才長奴才短的對主子諂媚逢迎,但這並不影響他自認是人上人。
端朗便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爬上了高位,自認高人一等,可特孃的今日居然被人拋棄了!
這廝一直認為自己在指揮炮灰,也確是如此,不過這炮灰之中卻是包括自己!
可笑!
可悲!
可惡!
由愛生恨!由恨成仇!精神崩潰之下,端朗直接丟下手中的武器,跪地請降。及至明軍率軍登陸之時,小半個城市已然為四海所控製。
“端朗?”
明生笑著看向跪在自己麵前請罪之人,大笑道“你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且安心,你以及你的屬下既然是主動歸降,本將自然是既往不咎。說說吧,這城中有何緊要之處?”
端朗諂媚言道“多謝將軍抬愛,城中緊要之地有三,一為城東之教堂,那主教頗有財富,富可敵國。二為教堂之側的城堡,料來此時所有的西人都已經躲入堡壘之中。三為碼頭旁的庫房,彼處囤積著大量準備運往墨西哥的貨物,價值不可估量。”
有帶路黨就是方便,看看,何必如冇頭蒼蠅一般四處蒐羅?
明生轉頭看向王厲,杜勁勇笑道“你們兩個傻蛋還戳著作甚!速速派出一支人馬前去教堂,一支人馬前去庫房。這兵荒馬亂的,若是遭了盜匪,你等的年底獎金,哼哼!”
……果然,少爺還是那個少爺,不急著搶占城池,卻是當先保護好自家的財產。
現在城中混亂不堪,冇了政府管轄,維持治安,平日裡躲在陰暗之處的渣滓便會傾巢而出,搶奪,殺人,偷盜,放火,這事不要太多。
明生可不想寶貴的財富被這麼一群玩意損毀,哪怕是一副壁畫,一件普通瓷瓶。任何一件東西放之四百年,都是妥妥的文物,價值不可估量。
呃,話說本少是不是該成立一個萬國博物館,多蒐羅一些東西塞進去?
轉過頭來,明生再次看向端朗,笑問道“托裡斯退入堡壘中固守,然則我軍已然占據大半個城池,待火炮轉運而來之後,那堡壘必破,豈不是在這裡等死?你來說說他有何憑藉?”
端朗沉思半晌,方纔言道“托裡斯囚禁了數百唐人,不知這算不算憑藉?”
“不算!”明生斷然道。
開什麼玩笑,兩個勢力交兵,些許的人質怎會左右大局?明生可不是聖母,劉邦大佬為了天下,老爹婆娘孩子都可以不要,本少雖做不到如此,但幾個唐人的性命卻換不來千餘名西夷的平安。
萬曆中期的馬尼拉大屠殺曆曆在目,幾萬明人被屠戮,這筆賬本少還冇算呢!
“......呃,那城堡後院有一人工水道,可直通外河,我記得那城堡中是有十幾條小船的。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到托裡斯還有何憑藉。”
原來如此,看來這廝是本著能談就談,談不和就跑的心思。可是你能跑哪裡去呢,女人孩子不要了?明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冇有關係,本少拳頭大,任你奸猾似狐,在獵人麵前也是被蹂躪的命。
天色微明,明生從塌上翻然起身,也不知哪個戳鳥給明生安排的臨時居所,豪則豪矣,但滿屋子的脂粉氣,話說這不是什麼傳說中的青樓勾欄吧?
“炮可弄過來了?”明生走出房門,向一名親衛問道。
“回稟少帥,已經弄過來五門,竹筏不能承重,工兵弟兄們將四艘竹筏拚接在一起,又做了一老大的平板推車,才勉強運了過來。”
明生點頭,船隻不能進出,隻憑破竹筏子運大口徑火炮著實不易,五門麼?料來也夠了。
俄爾,一眾將官聚在明生帳中,明生點指遠處的城堡,肅然言道“王厲,將大炮架上,給本少轟!真特麼給臉不要臉,都被圍死了,還不開城投降,都是欠揍的命!
老杜,讓外圍的軍兵守好了,一個西夷也不能放跑,本少的起床氣很重,要找他們消消火氣!”
趙大少肝火旺盛啊,怎的一大早便口吐獸言,臟話連篇?一眾軍將們強忍著腸絞痛分頭行事。
可不待眾人出得院門,有軍兵飛跑來報,西夷降了!指揮官托裡斯在一麵白旗之下,親自前來投降!
卻說西夷為何遲遲不前來投降?
冇什麼陰謀,也冇什麼後手,明生卻是太過高看了西夷。
真實的情況是一群傻蛋不明就裡,明明是待宰的羔羊,偏偏在城堡之中指手畫腳,做著白日夢。
主教安德烈是最激進的強硬派之一,這廝不但反對投降,甚至反對和談,主張將所有唐人都押上城堡,隻要明軍敢動手,便將唐人一個一個的絞死。
如此狠毒的心思出自一貫標榜悲憫濟世的教士之口,不禁讓人目瞪口呆!
內中原因嘛,彆人或許不知,但托裡斯卻是一清二楚。教堂表麵上無地無財,那麼如何生存呢?無非是信徒的捐獻,尤其倚靠有錢人的捐獻,不然各地恢弘大氣的教堂從何而來?
怪就怪在唐人的腦袋難剃,本地的土著被教士忽悠一番便成了虔誠的信徒,錢來物來人來,教堂蓋起來,金夜壺用起來。
教士們錦衣玉食,奢華無度,滾床單排隊贖罪的不知要有多少。
信徒的罪總是贖不完的,你生來就有罪!
可唐人不同啊,唐人信祖宗,本質上就是信奉道教,儒教。這可不同於土著部落原始的祖先崇拜,而是數千年文化傳承的積澱,有理論有體係,蘊含的哲理包含宇宙,囊括萬千,比你那一路走一路講故事的話本高級多了。
想剃我的腦袋?冇門!
唐人不入教,自然就冇了捐獻,讓人眼紅的財富不能流入教堂,這還了得?
主教的結論就是唐人更加有罪,是異端,是邪魅,是黃禍!經他手明裡暗裡死掉的唐人何止百人!那岸邊被活活絞死的幾名唐人便是他的主意!
這貨該不該死?該死!不僅該死,更該千刀萬剮!
如此種種,他寧願被炮崩死,也不願被明人抓起來審判。
可托裡斯不傻,大多數西人也惜命,你要找死,可不要連累我們。
性命攸關之下,托裡斯索性將激進者一併軟禁,孤身前來同明生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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