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自驅逐卡爾納士兵之後,明生徹底改變了懷柔之策略。
反躬自省,自己卻是太過於天真。
這是印地,不是大明,膚色同文化的差異決定四海很難獲取當地百姓的認同,即便是最受壓迫的那一批。
他或許會為你效力,為你出工,吃你的,喝你的,但源於根子上的不同,就不要奢望對你產生認同感。
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周邊三十幾個村莊都說你是壞人,那你一定就是壞人,更何況卡爾納亦會推波助瀾。
明生敢肯定後世的印地史書之中,四海肯定是萬惡的入侵者。
甚至會杜撰出一出人間慘劇,描述四海軍兵對土著女人的種種不堪。
冇人會知道四海當時是為了保護那些可憐的女人而戰。
更不會想到四海的軍兵就不敢碰那些女人,一則出於軍法,二則出於衛生,三則那就冇有可堪入目的。
乞丐之中怎可能會有美女,換句話說,美女怎麼會淪為乞丐?
尊敬源於實力,利益啟於槍炮,繞了半天,結果還是要靠拳頭說話。
魯飛四處出擊掃蕩周邊的工匠,而明生亦同手下的參謀商討幾日,馬德拉斯的防衛佈局方纔新鮮出爐。
古沃姆河入海口北側地勢略高。
東麵大海,南靠古沃姆河,西側有古沃姆河一支流,隻北麵是開闊的陸地,此正是修築城堡的好去處。
規劃之中的堡壘呈五角星狀,隻是肚子略大,星角略短,內中足以承載五千人口。
港口有二,一為內河碼頭,一為海港碼頭,每角預設火炮十門,形成交叉火力。
明生稱其為聖鄭和堡。
這就純屬惡搞,泰西每建一堡必以聖字開頭,我大明也不缺聖人,而鄭和無疑是開海第一人,以其命名堪稱絕佳。
而築城之人自然是那些賴著不走的土著。
不勞動者不得食,懶惰者直接拿鞭子驅逐,總有些懶漢無賴縮在女人房中不走,天天造小人不說,可特麼吃軟飯就不對了。
轉眼間已過五日,魯飛這廝效率當真之高,每日都有數十人進賬。
紈絝子賈爾早已經冇了當日的威風,高大的戰馬成了明生的坐騎,跟著魯飛一隊人跋山涉水,老老實實的做帶路黨。
事實上並不是所有的村莊都對外來人充滿敵意,當價錢給的合適之時,很多工匠都欣然隨往。
更有為數不少的牛車被四海雇傭,運載石料,磚瓦等材料。
就當世而言,印地的建築業極為發達,各式各樣的廟宇數之不儘,貴族富戶們亦喜歡奢華莊嚴的建築。
一應的石料作坊,窯廠自是不缺,有為數眾多之人以之為業。
由是,建造城堡的成本比預想之中要低,速度比預想之中要快。
南洋人口短缺,可這裡卻是剛好相反,冇活可乾,冇工可做的人比比皆是,不用擔心什麼勞動力短缺。
兩日後,聖鄭和堡迎來了意外之客,卻是以楊天生為首的楊氏三兄弟。
他們手中有著五百餘人,為首戰艦揚壽號,隨行四艘槳帆船。
卻說海盜離開普吉之後,便各奔前程。
陳衷紀偏於保守,向北前往東籲方向,這廝打的一手好算盤,準備不停跑海賺取利潤,待船隊擴大至足夠規模之時,再行海外拓地的勾當。
顏思齊則是剛猛,直接前往三教九流彙聚之地,吉大港。
隻有渾水纔好摸魚,憑著多年的海盜生涯,這廝打算在吉大港就地招募海盜,在那裡闖蕩威名。
而楊氏三兄弟卻是選擇直撲印度。
蓋因為楊天生早年同荷蘭曾有結交,欲藉助荷蘭人的地盤展開貿易,同時觀察印地的情況,看看是否合適立足。
可悲催的楊氏艦隊在海中偏航,一頭紮進了錫蘭島中部亭可馬裡海域。
彼處正是葡人的地盤,被巡邏的艦船發現掛著群星閃耀旗,這特麼的還了得,葡人在南洋的死敵居然跑到錫蘭來了。
必須乾死!
好在葡人正在同錫蘭島的康提王國爭奪地盤,亭可馬裡的駐防軍隊著實有限。
隻有葡人七十餘,土著軍隊六百,蓋倫戰艦隻一艘,槳帆船二十餘艘,比楊氏的艦隊稍強,但亦強的有限。
雙方在海上展開了一場沉悶的追逐戰。
此時已然入夏,西南風盛行,楊氏艦隊自然向北奔逃。
三日後,葡軍放棄追擊,而此時楊氏已經距離聖鄭和堡不過百裡之遙,隻是逃得暈頭轉向,早不知到了哪裡。
楊氏船上可冇有正規職業的海員,都是海盜憑著多年的實操經驗而為,粗狂的緊!
冇奈何間,就近登岸,派出人手探聽訊息,以重新定位座標。
這群戳鳥也是點背,在靠近一座稱之為馬馬拉普的小城鎮之時,被駐防的土著軍隊毫無緣由的攻擊,一頓炮擊之下狼狽而逃。
三楊很是鬱悶,怎的印地的土著都如此凶猛?
而且人家也是有著火炮的,比之明軍火力還略強。
於是乎沿海岸繼續北上,直至襲擊了一村莊方纔得知四海在馬德拉斯落腳。
說來也是巧合,那村莊正是派人襲擊馬德拉斯的其中之一。
楊氏到達之時,那村莊正在舉行一場彆開生麵的神祭。
一身高丈餘的泥塑惡魔被放置在一空地之中,黃麵獠牙,額頭貼著一群星閃耀旗。
村中之人在一老者的帶領之下詛咒惡魔,什麼姨媽血,汙穢之物一股腦的丟向居中泥胎。
人群之中時而爆發出一陣歡呼雀躍,好似當真殺死了惡魔一般。
楊七躲在叢林之中就無語。
狗日的趙明生又做了什麼孽,讓土著們如此恨他,竟然用上了巫蠱之術。
這就冇有客氣,楊七帶領登岸之人一個突襲衝散人群,將可憐的泥胎解救而出。
古人對巫蠱極為忌諱,大多都是相信這玩意有門道。
楊氏如今靠著四海混飯吃,自然不能讓這所謂的儀式完成。
數百人的村莊就這般被攻陷,人群四散而逃,錢財自然被搶奪而空,楊氏也通過抓捕的舌頭得知了馬德拉斯被四海所占據。
三楊喜極而泣,總算能遇到親人了,這特麼的海外當真難混,被人如對待野狗一般追著打。
還是特孃的先行投奔老大再做打算為好。
待楊天生唉聲歎氣將過往講述一番之後,明生卻是忍俊不禁。
當初走的時候可是牛贔吹的震天響,此時方知自家有幾斤幾兩了吧?
不過這廝的五百餘人來的正是時候,明生手中有著不足八百人,兩方合力之下,當可保聖鄭和堡無虞。
“天生兄,北上六百裡有英吉利之據點,名馬蘇裡。
你可前去走上一趟,一則將手中的部分貨物出手,二則收購米糧。
若是英國人許可,亦可招募一些工匠過來。
某需提防四外之敵,著實不敢輕動。”
明生安慰一番三楊之後,便切入正題,安排三楊做事,白吃飯是不可能的,來了就要乾活!
“喏!”
楊天生拱手領命之後,問道“少帥,怎的不見荷蘭的地盤?不是說荷蘭在印地十分活躍,勢力龐大麼?”
“他吹你就信!”
明生撇嘴言道“據本少所知,荷蘭在印地的據點卻是不多。
其在西海岸的卡利卡特,柯欽設有貿易棧,但兩地算是自由貿易港,幾國在其中均設有商棧。
現如今荷蘭正在同葡人爭奪卡利卡特,柯欽的控製權,打的不亦樂乎。
正真為他們獨有的隻有馬蘇裡北上五百裡的一個小村鎮,名比姆利帕。
某有義務提醒你等,在印度洋,荷蘭未必是我們的朋友,雙方之間的競爭更多過於合作,還是小心為妙。
合約就是個屁,說廢也就廢了,切不可大意。”
楊氏三兄弟各自點頭,轉身準備船隻前往馬蘇裡尋求英國人的幫助。
正在四海在聖鄭和堡忙碌之時,明人西出馬六甲的訊息如風一般席捲在印度次大陸的海上強國。
駐馬六甲司令官安東尼奧的緊急信箋早已經擺上了果阿總督的岸頭。
而身處科倫坡的駐守葡軍更是先行一步得知了訊息。
一場如何對付明軍的討論已經在果阿,科倫坡進行了數日。
而比葡人更為緊張的則是荷蘭。
巴達維亞雖然同四海簽訂有協議,但劃分的隻是南洋,卻是未曾談及印地。
而事實上荷蘭比葡人更不願意在印地看到四海的艦船!
無它,所承運的貨物相同。
荷蘭東印度公司有的,四海都有;荷蘭東印度公司冇有的,四海亦有。
無論在成本上,還是在船隻的數量上,荷蘭東印度公司完全處於下鋒!
如何在印地同四海相處,著實是一件令人頭痛之事。
翻臉自是不可能,荷蘭在南洋有著廣泛的利益,而這一切都構建在同四海交好之上。
可特孃的不翻臉,以四海的尿性,怕是不久便會吃下印地的大半市場。
如何將四海驅逐出印度洋而不翻臉,亦是成為荷蘭東印度的當務之急。
正真印證了一句話“冇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
一場應對四海的陰謀,在明生尚未立足安穩之時,便已經漸漸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