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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棧道王寶放火,度陳倉明生燒船。
片刻之後,孟超報曰西北寨僅有三十餘人駐守,也就是大一點的哨所罷了,詢問明生是否要動手。
這怎麼動手,乾掉三十餘人肯定動靜小不了,更何況有柵欄阻隔,也不是那麼容易神不知鬼不覺可以進去的,看來有了前車之鑒,楊天生卻是不敢再兩路分兵,故此隻派幾十人負責警戒。
思索片刻說道“不動,咱們不能為了幾十個戳鳥壞了大事,咱們去東寨,二位叔叔千萬要仔細著。”
孟超,王寶二人點頭,慢慢向東摸索,此時距離敵寨愈進,喘息聲愈加粗重,腳步卻愈加輕盈,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任誰都知道一場大戰迫在眉睫,說不緊張那是胡扯,誰都仔細自己的小命,被人鼓譟幾聲,便嗷嗷叫著衝鋒的都是新兵蛋子,老兵之所以活得久,正是因為知道要先保護好自己,再談殺敵。
明生要感謝老爹,將老兵都留給了自己,此時距東寨尚有百丈,柵欄邊火把遍佈,寨子四週二十丈內燈火通明,不時有十幾人的小隊在寨中穿梭,孟超,王寶二人不敢再行,將情況一一告知明生,請明生定奪。
明生心中暗歎,都不是傻子,那田川同黃五前番吃了大虧,此次卻是漲了教訓,將營盤經營的如同鐵桶一般,不要說進寨,二十丈之內便是無所遁形,難道此次要無功而返不成?
“寶叔,海灣那邊什麼情況?”明生輕聲問道。
王寶遙遙頭,說道“也是看守的嚴密,用木柵欄將海灣都包了前來,目測有三百餘人駐守,此外船隻上燈光晃動,怕是也都留有人手。”
明生無語問天,這是興沖沖而來,敗興而去的節奏,狗咬刺蝟,無處下嘴,灰溜溜退走委實心中不甘,眼珠轉了幾轉同幾人商議。
“咱們兵分兩路可好?一路佯攻,將西側的寨子端了,縱火焚寨,聲勢越大越好,之後便一路撞回城門;一路埋伏在海灣處,伺機焚船,兩路人馬都不可戀戰。”
幾人互看幾眼,都冇有更好的主意,明生的辦法最是可行,姑且一試。
說話間,王寶帶一哨人馬轉回西寨,明生則帶領剩餘兩哨人馬埋伏在海灣五十丈之外,各從兜囊中取出火油等易燃之物,火油灌滿二十幾個豬尿脬,也就是豬膀胱,這玩意不透氣,密閉性好,鞣製之後不易損壞,不占地方而且質量又輕,不拿來做土製燃燒彈簡直是浪費。
土製手榴彈就更是簡單,胳膊粗的竹桶塞滿火藥同鉛彈,底部鑽孔留有引信,黃泥封口,每人攜帶三隻,黑火藥威力不足,你弄個鐵製的,也炸不出幾個彈片,反不如竹筒威力大。
一切準備就緒,隻等西寨響動便可動手。
半刻鐘之後,西寨幾聲巨響,片刻間便火光沖天,顯然是王寶那邊得手,也不管東寨如何反應,也冇指望東寨出兵馳援西寨,關鍵是惑敵,使敵不知其所攻。
揮手間兩百多人馬殺出,兩哨人馬在孟超帶領下直奔海灣處敵寨,明生則帶領護衛隊三十幾人直奔船隻停泊所在。
卻說孟超這邊如下山猛虎,二十幾名賊兵尚在呼喝,召集人手,帳篷之中不時有人爬出,有慌張著穿衣的,有光著幫子拿武器的,還有兀自冇有睡醒叫罵的,各種神態不一而足。
孟大爺哪裡肯放過這等戰機,百十支弩箭鋪天蓋地般射出,這東西近戰不要太犀利,尤其是對付身無盔甲的土寇,比火銃換彈快,準頭高,十丈之內幾乎箭無虛發,敵軍慌亂之下,竟然還有給火銃新增彈藥的,你說他傻不傻,此時便是將火銃當榔頭用,也比傻兮兮的裝彈要好。
一輪弩箭之下,便是數十人死傷,呼救慘嚎者瀛野,孟超率眾片刻間衝入寨中,火把四處飛射,不時有帳篷被點燃,多有賊寇尚未清醒便做了刀下亡魂。然此時賊寇愈聚愈多,已有百多人聚集在一起,在小頭目的呼喝之下,殺奔孟超。
孟超等百十人也殺紅了眼,鋼刀,皮盾在手,兩方人撞在一起廝殺,另有六十幾人因在隊伍尾部,手中弩箭尚未擊發,覷到空隙,對著正在搏殺賊寇身上招呼,這可真是要了親孃老命,賊寇眼見得死傷大曾,百十人的陣勢眨眼之間敗退。
孟超也不追趕,隻是催促手下四處放火。
明生這邊則是異常順利,一則港灣處所停多是平底的倭船,舢板快船之類,蓋因為灣口海淺,大船不得靠近,隻遠遠的停泊在幾十丈的外海,二則外海的大船上留有人手,可是這些平底船因停靠在岸邊,卻是無人,那船在海中畢竟時有晃動,誰不願意穩穩噹噹的躺在陸上睡覺。
偶有幾個抵抗的,也被弩箭射翻,也不管船隻大小,灌滿火油的豬尿脬一股腦的砸向船隻,這豬尿脬薄薄的一層,碰到硬木之後立時崩碎,火油四處噴灑,那還客氣什麼,火把如飛蝗般甩出,火借油勢,頃刻間海灣處便是一片火海。
見不遠處的主寨人聲鼎沸,火把如龍,明生再不敢遲疑,信號彈在空中爆起,這便是撤退的信號,此時孟超也同明生彙合,孟超滿臉血汙,捉住孟超的手說道“快撤,你帶一哨人馬在前,某斷後!”
明生也不矯情,揮手間百十人徑直奔向城門方向,孟超則是率領一哨人馬在後阻擊,分作兩部,一部弩箭射擊,一部向後奔跑,如此交替撤退。
此時賊眾已經趕至海灣,有零星的火銃聲響起,幾位頭領正在各自召集手下。田川,黃五如瘋魔般呼喝手下救火,怎能不急?岸邊的船隻以倭船居多,田川東拚西湊來的家底,一把火燒掉十之六七,不啻於挖掉自己的心頭肉。
黃五則純粹是怕了,小賊皮總特麼的不按常理出牌,鬼知道前方有冇有埋伏,還是救火來的安全,打打殺殺的事情交給楊氏三兄弟出頭就好,死道友不死貧道,何況老子也死傷不少兄弟。
楊六楊七兄弟率領七八百手下趕至,見海灣處的帳篷無一完好,都燃起熊熊大火,上百兄弟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慘叫哀號者不知凡幾,好似胸中有一團火在燃燒,憋悶之氣無處發泄。
好在有上百手下兀自在追擊牛頭城來敵,哪裡肯輕易放過,率領屬下如潮水般追擊。
“給某追!一個牛頭島人頭十兩銀子,一個不可放過!”楊六邊追邊吼,身邊的親信們自然群起呼應,士氣頓時一震,奔跑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卻說明生率人先行,將至小島正中之時,前方有廝殺聲傳來,卻是王寶撤退之時,被駐守在島中的一部賊匪攔住,乃是田川的一部手下,百十名倭寇,此時雙方正纏鬥在一起,刀砍斧劈,鮮血迸濺。
不用明生下令,虎豹營將士已經蜂擁而上,王寶一方見有兵來援,自然士氣大振。一個衝鋒便將倭寇擊潰,四散奔逃。
聽聞身後喊殺聲震天,明生不由擔心孟超,隻一哨人馬如何抵擋恁多的敵人。
“寶叔,帶著受傷的兄弟先行進城,我帶兄弟們去幫孟叔。”明生急聲說道,王寶剛要反駁,便被明生攔住,轉身率兩哨人馬接應孟超。
城門樓在望,王寶不敢耽擱,無傷者扶重傷者,輕傷者自行趕向城樓,此時城門已經大開,兩哨火銃手在馮通的帶領下前來接應,在離城一裡處擺開拒馬,持銃而立。
見前方幾十人攙扶而回,馮通幾步上前問道“少主何在?”
王寶麵泛慚愧之色,說道“少爺前去接應孟超去了,此時怕是同賊寇在島中鏖戰。”
馮通哪裡有時間埋怨王寶,急令壯丁將傷員接入城中,揮手間兩哨火銃手跟隨馮通奔赴島嶼中部,王寶自是也加入其中。奔行不足百步,前方人影綽綽,卻是自己人退了下來。
馮通急令火銃手重新整隊,火銃雖好,但是弊端也很明顯,填充火藥鉛彈之後便不可隨意移動,否則或鉛彈滑落,或火藥溢位,而且手速最快的火銃手,也隻不過每分鐘三發而已,一旦隊伍散亂便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縱使再緊急,馮通也不敢輕動,友軍身後必有敵追擊,還指望著火銃手暴擊呢。
待看清來人之後,馮通卻是大驚,孟超揹著明生健步如飛,明生則靠在孟超背上齜牙咧嘴,兩人如從血水裡跳出來一樣,望之不似人間來客。
馮通趕緊扶住孟超,急聲道“少主如何?”
孟超累的氣喘籲籲,連一句話也說不出,明生強忍疼痛說道“無事,小腿被狗啃了一下,隻是不能走路,餘下之事便拜托馮爺爺,俺們先撤。”
馮通點頭,孟超也不再遲疑,揹著明生疾行,將近三百人猶如鬼軍夜行,煞氣沖霄從中路穿行,後軍剛過,前敵已至,拒馬橫街之處,火銃齊鳴。
追擊之人霎時間被放倒一片,突如其來的打擊另敵勢為之一滯,二楊眼見得城門在望,心中焦急,怎的冇一箭射死那小賊皮,竟是又讓他跑了。
原來明生帶著百五十人回身支援孟超,好在孟超帶人交替撤退,並未同敵纏鬥,隻是敵方也有火銃,弓箭,雙方互射之下,虎豹營不可能冇有死傷,眼見便要纏鬥在一起,明生剛好從斜刺裡殺出,箭雨之下,幾十人斃倒。
哪裡還有時間遲疑,撒丫子跑吧,反正後麵有馮老漢掩護,明生呼喝著虎豹營兵將撤退,不想被楊七窺見,這廝恨透了明生,見敵陣中有一稍小身影晃動,眾人皆聽其命令,料想定是小賊皮無疑。
奪過旁邊手下的弓箭,對準明生一箭射出,雙方相距不足二十丈,楊七是練家子,弓箭也是有準頭的,白光閃爍之處,正中明生右腿,隻是冇有傷到骨頭,箭頭在小腿上劃出一道半指厚的傷口。
明生暗道壞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時間頭暈目眩,難道今日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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