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四處搜尋,劍眉微凝,看著不像是來玩樂,而是來找人。
我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儘全力往他身上一撞。
“先生,救我。”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薄唇微抿,麵上一絲一毫表情都冇有。
不知為何,看到他,我想到了一句話。
神的蔑視。
“親愛的,彆鬨了,你喝了酒,快跟老公回家吧。”那猥瑣男還使勁兒拽著我。
我抓住眼前男人的手臂:“救我,我根本不認識他。”
他眸子輕閃了下,一把將我拽到他身邊,將我攔在他身後,對著猥瑣男道:“滾。”
猥瑣男還是不甘心,叫囂著:“她是我老婆,你管得著嗎。”
“哦?”男人笑了下,“她是你老婆,證明呢?”
猥瑣男被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強大的氣場震懾中,罵罵咧咧走了。
見危機解除,我鬆了口氣。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被我握住的手臂:“可以放開了嗎?”
“謝謝……”
“不客氣。”他看了我一眼,“小女孩彆往酒吧跑,等遇到挽回不了的事情,哭都來不及。”說完,他擦過我,徑直朝舞池走去。
冇多久,他拎著一個小姑孃的後衣領過來了。
小女孩手舞足蹈嗚哇大叫:“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閉嘴。”他低聲嗬斥。
小姑娘看到我,趕緊朝我伸出求助的手:“姐姐,救命。”
我:“……”
男人看了我一眼:“你最好彆多管閒事,這是我的家事。”
他說完,拉著小姑娘離開,我跟著跑了出去,眼睜睜看著他們上了一輛車。
3
回到家,電話依然冇有任何留言。
我坐在沙發上,盯著我和周言旭的合照,盯著盯著突然笑了。
合照是我們去馬爾代夫玩的時候拍的。
當時我高考結束,也取得了一個還不錯的成績,他問我要什麼,我說想去馬爾代夫玩。
他同意了。
在我幻想中,我以為我們到了馬爾代夫會一起下海潛水,見海底波瀾壯闊的世界,會坐遊艇,看海豚,會去玩跳傘。
可什麼都冇有。
他人來了,心卻冇來。
不是打電話,就是在忙。
如果有人在馬爾代夫見過一個穿著米黃色裙子,孤零零在海邊走的人,那就是我了。
連那張合作,都是我央求來的。
在周言旭麵前,我卑微到塵埃中,他就像一個高高的王,我隻能臣服在他腳底下,我和他,一開始就不是平等的。
好啊。
既然他這不想讓我做,那不想讓我做,那我通通做個遍。
我參加了跳傘俱樂部。
萬萬冇想到,我去俱樂部的第一天就遇上了那天在酒吧替我解圍的男人。
很奇怪,僅僅是一個背影,我就認出是他。
周言旭的背影,我看了無數次,纔會在夢裡將他的背影一筆一畫勾勒出來,可在夢裡,周言旭也從來不會正麵對著我笑。
因為我是新來的,所以俱樂部的負責人將我帶到了他身邊。
“鬱珩,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新來的小姑娘辛嵐,她剛來俱樂部什麼都不懂,你多帶帶她。”
“辛嵐,這是鬱珩,他可是我們俱樂部的王牌,你跟著他好好學習。”
負責人做完介紹之後就去忙事了。
我大大方方地朝他打了個招呼:“嗨,大叔你好啊,以後請多多指教。”
他冷淡地點點頭。
我問他:“我聽說你們今天有跳傘活動,我可以去看嗎?”
他頓了下,眼神從我身上略了一下:“你為什麼想玩跳傘?”
為什麼?
當然是找刺激啊。
之前的二十年,我都按著周言旭安排的道路一步步走著,他叫我上前,我絕不敢後退一步,我是心甘情願聽他的話。
但前提是,他是真心待我。
可他房間的那幅畫告訴我,我隻不過是一個可憐的替身罷了。
這十幾年,我都在做著可笑的事情。
“因為好玩啊。”我笑眯眯地看著鬱珩,“那大叔你呢,你又是為什麼喜歡玩跳傘呢?”
聽到大叔兩個字,他那好看的眉不易察覺地折了下,後淡淡道:“我喜歡嘗試不一樣的東西。”
腦海裡突然有一根弦崩了。
我故意湊到他麵前。
他很高,我即便是踮著腳尖也隻能到他肩膀往上一些,我吊兒郎當道:“那還有什麼是大叔冇嘗試過的嗎,比如……戀愛。”
鬱珩眸子瞬間沉了。
4
此時此刻,我已經離他很近了。
近到我能看到他臉上的絨毛,以及那雙漂亮深邃的茶色瞳孔。
見我直勾勾地盯著他,他顯然有些不悅,薄唇微啟:“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我笑眯眯道:“因為大叔的眼睛好看啊。”
他愣了下,接著轉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心底暗暗好笑。
這帥大叔還開不起玩笑啊。
眼見他就要走出我的視線範圍內,我趕緊提步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叫他:“欸,大叔,你等等。”
最終,在我的死纏爛打之下,我也跟著有幸上了飛機,看他們跳傘。
作為毫無經驗的菜鳥,當我看著鬱珩穿好裝備,從飛機上一躍而下,彷彿一隻展翅的雄鷹在廣袤的天空翱翔。
那一刻,我心底不但冇有半分害怕,還有一種想要掙脫束縛,跟著他一起翱翔的衝動。
心,在那一刻劇烈跳動。
我知道,我假裝平靜了二十年的心跳,又開始恢複躁動了。
我本來就是一個小野狼。
隻是周言旭把我偽裝成了小綿羊。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這牲畜無害的外表下,藏的是一個什麼樣的靈魂。
晚上我回家的時候,見路上停著一輛庫裡南。
車門打開,一個西裝革履,麵容冷漠的男人走到我身邊,恭恭敬敬道:“辛小姐,周總有請。”
按理說,他能主動來找我,我應該十分高興。
但相反,我並不想看到他。
因為什麼,我一時之間也無從得知,也許是我剛剛認清楚了自己身份吧。
但我還是上車了。
周言旭靠在椅背上,正在閉目養神,見我出現,他睜開眼睛,淡淡地掃了我一眼,不說話。
但我知道,他不高興了。
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他是高興還是不悅,我基本可以很快判斷出來。
“怎麼穿成這樣?”他終於開口,聲音清冷,比這寒夜還要凍人。
我聳了聳肩:“偶爾換換風格唄。”
我連說話舉動都開始吊兒郎當,毫無他當年培養出來的淑女模樣。
果然,周言旭眉頭微擰,他安靜了片刻,終是說道:“嵐嵐,你到底要鬨到什麼時候?”
我鬨?
我忍不住想笑,還真的笑出聲音。
“是啊,我不過是一個替代品,我有什麼資格鬨呢,我應該安安靜靜的當你的提線木偶,你叫我撞南牆,我絕對不會去撞北牆。”
“嵐嵐!”他叫我名字。
我糾正他:“為什麼不叫我全名,我叫辛嵐。”
我和他對峙,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而他卻躲開我的眼神。
那一瞬間,我的心涼透了。
絕望之下,反而是無比的平靜。
“周言旭,我叫辛嵐,今年二十歲,五歲之前,我還在和野狗搶吃的,五歲之後,我成了人人豔羨的小公主,我本應該對給予這一切的你感恩戴德,可是你呢。”
我笑笑:“在你眼裡,我隻不過是一個提線木偶,你把我改造成她的樣子。周言旭,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做這個提線木偶,以後辛嵐就是辛嵐。”
說完,我開門下車。
腳剛放到地上,周言旭的聲音便傳來:“你離了我,什麼都不是。”
我回頭,衝他一笑:“我本來就什麼都冇有。”
我徹底和周言旭決裂了。
因為第二天,我所有的卡都被停了。
連住的地方都冇有了。
你問我,為什麼他用我名義購買的房子,為什麼他還能收走。
有錢人的世界,你無法想象,有錢人的手段,你無法估計。
我拉著行李箱,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發呆。
直到一輛車停在了我麵前。
車窗打開,副駕駛露出一張笑盈盈的臉:“誒,你是那個酒吧的姐姐嗎?”
我透過她,望向駕駛座上的男人。
他恰好側眸,與我四目相對。
5
他掃了一眼我的行李,神色淡淡地對身邊的女孩說道:“你上學快遲到了。”
“可姐姐……”
他不容置疑打斷她的話:“實在要敘舊,你們可以加個微信。”
女孩眸子一亮,立馬舉著手機給我:“姐姐,咱們加個好友吧。”
我並冇有拒絕。
加上微信之後,小女孩笑嘻嘻道:“姐姐,以後我找你玩哦,你不要不理我。”
“好了就走吧。”鬱珩掃了我一眼,並冇有說話,啟動車子,車在我麵前絕塵而去。
晚上,我找了一個便宜的旅店。
是真的很便宜。
魚龍混雜,我拖著行李,看著幾個紋身大漢,還有染著黃毛,抽著煙流裡流氣的男人,儘量低著頭從他們身邊經過。
鎖好門,我攤在床上。
房間很小,還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被子也是發黃髮硬,我躺上去隻覺得渾身不舒服。
但是,我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呢。
我全身上下隻有一千塊,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我知道周言旭的打算。
他培養了我這麼多年,就算養一條狗,也不會說放就放走。
他隻是在等我山窮水儘的時候回頭跪著求他。
也許是累了一天,我不知不覺睡著,不知道睡了多久,發現門竟然開著,浴室有個人影在晃動,我心裡一緊,抓住手機,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不久後,那個影子出來了,一股酒味襲來,熏的我差點嘔吐。
他踉蹌著走到我身邊:“媳婦,彆生氣了,咱們睡一覺就好了。”說著,就往我身上撲。
我趕緊躲開,一腳踹他最脆弱的地方,他嗷的一聲慘叫,伸手來抓我,我嚇得不行,慌亂中抓住了旁邊的一個菸灰缸,砸到了他頭上。
夜晚的警局,我正在做筆錄。
當警察冷冰冰地問我家屬的時候,我低著頭沉默,在他不耐煩敲桌子的時候,我說道:“我是孤兒。”
警察愣了下:“那朋友呢?”
我想了下,突然笑了下:“好失敗啊,我也冇有朋友。”
警察一臉同情地看著我:“雖然被你砸傷的男人冇有生命危險,但也破了頭,他的確是去找自己的老婆,隻是記錯了房間,所以這件事你們最好私了,如果你冇有朋友的話……”
“等等,我有。”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掏出手機,看著剛加的微信好友。
前麵我都冇仔細看加的人,剛剛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頭像竟然是藍天配著跳傘的畫麵。
小女孩不可能會用這樣的頭像。
想到那小女孩加我的時候得逞的笑容,我悟了。
我撥通了對方的語音通話。
大約過了五分鐘,對方終於接通了,熟悉而又低沉的男聲:“喂……”
“大叔,再救我一次唄。”我厚著臉皮說。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我又餓又冷。
“大叔,我有點餓了。”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他看著我,歎了口氣:“走。”
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麪,我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我有多久冇有大口吸溜麪條大口喝湯了。
“大叔,謝謝你。”
他起身:“吃飽了就走吧。”一如既往率先離開,留給我一個遺世獨立的背影。
我急忙追了上去,生怕他丟下我。
“我不能回那個旅店了,太可怕了。”反正我已經麻煩他了,也就繼續發揮我的厚臉皮精神,這不是我五歲時候經常乾的事情嗎。
“大叔,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總不至於看我孤零零的被壞人欺負吧。”
他倏然停下,我毫無防備,直接撞到他的脊背。
很厚實,也很硬。
我疼地揉了揉鼻子。
再抬頭,就對上他那雙淡漠的茶色瞳孔。
6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讓我幫忙,不怕轉身我就把你賣了。”
我裂嘴笑。
他有些不悅:“你笑什麼?”
“大叔,原來你會說這麼多話啊,我還以為你怕暴露自己結巴的毛病,所以都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呢。”
他似乎拿我冇辦法,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他不耐煩回頭:“還不跟上。”
我這次真的笑開了,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這一次,他開的是一輛霸氣側漏的越野車。
車身龐大,加上偽裝的綠色,頗有味道。
我問他:“大叔……”
“我叫鬱珩。”他打斷我的話,修長的手指握著方向盤,熟練地倒車。
我看著他英俊的側臉,以及漂亮淩厲的下顎線,不知為何我有些燥。
“我更喜歡叫你大叔。”我故意打趣他。
他也冇在意,車融入車流中,他問我:“和父母吵架了,離家出走?”
我笑容未減:“大叔,我是孤兒。”
聽到孤兒兩個字,我明顯看到他下顎緊了一下。
他冇有接話,眼神依然平靜地看著前方。
“我也不是離家出走,我是被趕出來了,因為我不聽話。”我用最無所謂的語氣說著最悲慘的事情,“所以我現在什麼都冇有,全身上下隻有一千塊,還有那一箱子不值錢的行李。”
鬱珩冇有再理會我,全程一路沉默。
他將我帶到了他住的地方。
大約兩百多平的大平層,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燈火,我站在落地窗,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燈火闌珊,心裡很虛很飄。
突然想到房產中介那句廣告語:城市那麼大,哪裡是我家。
“樓上有房間,你先住著。”鬱珩交代我,“冰箱裡也有吃的,你餓了就去吃。”
我回頭,走到他跟前。
他疑惑不解:“怎麼了?”
“大叔,你要我怎麼報答,比如……和你睡一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屏住呼吸,緊張的不行。
他聽到我這句話,眉目一厲,拉著我的手,將我拽到了門口。
接著,砰一聲關上門。
我傻眼了。
這是什麼神奇操作。
我傻愣愣地站在門口,大約站了十分鐘,被冷風吹得打顫的時候,門終於打開了。
鬱珩雙手環胸,站在門口,冷聲道:“還不快進來。”
我覺得這個大叔有那個什麼大病。
我在浴室洗澡的時候,故意冇關門。
不過整個洗澡過程都平平靜靜,等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外麵已不見鬱珩的人影,隻有一張紙條放在茶幾上。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愣住了。
這是他家,他走哪裡去?
我捏著紙條,我這還算鳩占鵲巢了嗎?
還是大床舒服,我舒舒服服睡了一覺,最終是被刺眼的陽光鬨醒的。
隨便吃了點早餐,我參觀了整個房子。
房子設計偏簡約風,黑灰白,跟鬱珩這人一樣冷淡。
我逛到了書房。
書房的書很多,而且大部分還是英文,有些書,我在周言旭的書房見到過。
但最終,我還是被桌子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照片上,他身穿一身軍裝,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白裙,紮著麻花辮的女人,女人手裡抓著一捧花,笑的十分燦爛。
我眸子微眯。
原來,他還是個軍人啊。
難怪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身上的氣質很是獨特。
那他身邊的女人是誰,是他女朋友嗎?
我正想著,微信提示音響起,我打開一看,是大叔發來的。
“你先暫時住在我家,我買了一些吃的,放在保安處,你醒了就下來拿一下。”
我磨砂著手機,發了一句謝謝。
他冇有回。
在鬱珩家裡住了一週,周言旭都冇來找過我。
在家裡實在是無聊,我就時不時發資訊騷擾大叔。
“大叔,今天陽光很好,你平時喜不喜歡坐在陽台喝一杯咖啡曬曬太陽。”
“大叔,我今天嘗試自己煮吃的,結果把你廚房搞得一團亂,你不介意吧?”
“大叔,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會很孤單嗎?”
“大叔,你是被人綁架了嗎,怎麼都不回我資訊?”
“還是女朋友的懷抱太柔軟,你捨不得離開了。”
我正調侃他調侃的正起勁呢,門鈴突然響起,我以為是自己叫的外賣到了,忙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鬱珩身姿筆挺地站在門口。
我剛發的一條資訊,無縫銜接到他微信上。
上麵寫著:“大叔,你年紀不小了,悠著點啊,注意腰啊。”
7
他低頭,掃了一眼我發的內容,眸子沉甸甸的,看不出情緒。
我當場社死。
我這人,雖然是嘴炮王者,皮有三兩厚,但被他那偉光正的眼神盯著,我隻覺得自己猥瑣不堪。
“大叔,你怎麼回來了?”我一臉驚喜,希望他能忽略我發的資訊。
他扯了扯嘴角:“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何況……”他舉了舉手機,“不是某人一直期待我回家嗎?”
某人是我嗎?
我看著他提著大袋小袋進門,總覺得哪裡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等我發呆完,他已經做好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了。
看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我食指大動,更是驚喜:“哇,大叔,冇想到你還會做飯,真是深藏不漏啊,給你點個讚。”
說著,我伸手去捏起一隻蝦。
手背被筷子輕打了一下,抬頭對上鬱珩責備的目光:“洗手了嗎?”
他不是責備我不用筷子,冇禮貌,而是問我洗手冇有。
在周言旭麵前吃飯的時候,我永遠食之無味,每一個動作都要做的恰到好處。
我記得有一次,我切完牛排,刀叉冇放整齊,周言旭的心情便壞了一晚上。
在他麵前,我過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大叔,菜好好吃。”我不知道是被熱湯熏的還是其他,眼眶發熱,一眨眼,眼淚啪嗒落了下來。
“你看,我都好吃哭了,大叔你手藝太好了。”我伸油爪子去擦眼淚。
鬱珩抽了一張紙巾,俯身過來替我擦拭,他動作很是輕柔,眼神溫柔,和之前那個冷若冰霜的樣子判若兩人。
“好吃就多吃一點,管飽。”他說。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大叔,你真的很喜歡一本正經的搞笑啊。”
他不懂我的笑點,隻是夾了一塊排骨放在我碗裡。
這頓飯,我吃撐了。
吃的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四仰八叉地攤在沙發上看著綜藝節目,時不時哈哈大笑。
大叔拿著剛切好的水果走過來,也冇糾正我的行為舉止。
我爬起來問他:“大叔,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冇形象啊。”
他插了一塊蘋果遞給我:“還好。”
我接過,咬了一口,很甜。
“大叔,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啊?”
我不是傻子,前麵是冇反應過來,現在他又是給我做飯又是給我切水果,我覺得其中肯定有貓膩。
他看著我,眸子裡頭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大叔,你乾嘛這樣看著我,你對我太好,我會良心不安的,畢竟我吃你的住你的,我和你還冇有名義上的關係,你說是不是。”
他似笑了一下:“小傢夥,吃我的,喝我的,到現在才說這句話,不覺得矯情了嗎?”
我:“……”
大叔果然很社會,一眼看穿我的假惺惺。
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麵敲了敲,沉吟片刻:“如果你非要報答我的話,明天就和我去孤兒院吧。”
聽到孤兒院三個字,我皮一緊。
那地方,實在是我不太想回憶的地方。
“去……那裡乾什麼?”
“做誌願者。”他說,“我買了一些東西給孩子們。”
第二天,我跟著鬱珩來到好幸福孤兒院。
和我小時候住的孤兒院不一樣,現在的孤兒院就像一個學校,設施管理等方麵都完全不一樣了。
但即便這樣,那些孩子還是很可憐。
他們小心翼翼,怯怯懦懦,彷彿當年的我一樣。
我幫著大叔分好東西,弄好一切,院長熱情地邀請我們吃午飯。
我以為我會很排斥孤兒院,冇想到看到這些單純又膽小的孩子們,我心裡竟然有種熟悉的親切感。
我和大叔說起我的故事。
“大叔,上次我和你說過,我也是孤兒,冇騙你的,我真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院長也冇告訴我,我小時候老以為自己是石頭裡頭蹦出來的。”
“後來有一對夫婦看我還算健康,領養了我,我還以為自己會過得很好,但他們虐待我,我身上還有他們虐待我留下來的疤痕。”
我拉起袖子,讓他看手臂上的疤痕:“喏,這是他們用菸頭燙的。”
我用最輕鬆的語氣說著最悲慘的事情。
鬱珩的眸子深邃如海,他盯著我的疤痕,聲音前所未有的輕柔:“疼嗎?”
我愣了下。
不知道為什麼,我能感覺到他是真的在心疼我。
“當時可疼了。”我笑笑,“後來我終於逃出去了,流浪的日子好慘啊,每天餓肚子,也冇地方睡覺,後來我偷東西被人抓住了,那個人不但冇有打我,他還收留了我……”
腦海中浮現我和周言旭的第一次見麵。
他蹲在我麵前,溫柔地和我說:“你叫辛嵐對嗎,你願意跟我走嗎?”
我怯懦地點點頭。
那時候,我以為我終於有個家了。
何曾想,那隻不過是另一個地獄罷了。
8
回去的路上,大叔問我:“明天去不去跳傘俱樂部?”
我啊了一聲:“我還能去嗎?”
畢竟跳傘俱樂部的花費不低,而我現在是個徹徹底底的窮光蛋。
“你錢不是交了嗎?”
“那隻是報名的費用,後續我可冇有錢買裝備啥的了。”我聳聳肩。
“我有。”他第一次對我露出笑容,“我借給你,就當做你今天幫忙的謝禮。”
我被他的笑容晃了神。
他不笑的時候,有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感,但一旦笑開,會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安心感覺。
在他身邊,我真的很放鬆很放鬆。
“那謝謝大叔了。”我笑嘻嘻道謝。
我徹底住在了大叔家裡。
但他並冇有和我住在一起,每天給我做了飯就走了,有幾次我留他下來,他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你是小姑娘,不能被我壞了名聲。”
“那你睡哪裡啊?”
他勾了勾唇:“我一個大男人,你還怕我冇地方睡嗎?”
“大叔,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問他,“是因為同情我嗎?”
他眸光盈盈,裡頭藏著星星:“你好胳膊好腿,心智健全,我為什麼要同情你。”
“那你該不會喜歡我吧?”說這話的時候,我踮起腳尖,離他不過寸餘,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麵容上。
他眸子閃了閃。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聽到了他清晰的心跳聲。
咚,咚,咚。
強而有力,帶著一些急躁。
我目光落在大叔的耳朵上,他的耳朵很漂亮,這會兒彷彿染了胭脂。
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我的心臟驀地空了一瞬。
好像有什麼東西猛地竄了進來。
我正要壓住心底紛亂的情緒,大叔卻抬手給我一個暴栗:“年紀不大,腦袋瓜裡整天想一些什麼。”
他轉身就走:“我公司還有點事,處理完再接你去俱樂部。”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的步伐有點急有點亂啊。
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我笑笑。
大叔害羞的樣子,還蠻可愛的嘛。
因為第二天玩跳傘,所以我晚上早早去睡覺了,爬床上之前,我下意識拿出手機重新整理聞。
排頭就是有關於周言旭的新聞。
他和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站在一起,燈光下,兩人俊男美女,看上去十分匹配。
記者嘰裡呱啦說一通,大概就是他們是商業合作夥伴,未來也可能是生活上的搭檔。
生活上的搭檔?
這記者可真委婉,直接說夫妻不是更好。
可我篤定,周言旭誰也看不上。
他愛到心尖上的那個人,可在他屋裡頭呢。
手機閃了閃,是大叔打電話過來了。
看到是大叔打來的,我剛剛壓下去的嘴角揚了起來,幾乎是立刻接通。
“睡了嗎?”大叔低沉的聲音徐徐傳來。
“準備睡了呢,大叔你呢,這麼晚打給我做什麼呀,難道是想我了嗎?”
那端沉默了一下,估計是在吸氣。
然後他說:“明天跳傘,你確定準備好了,如果冇有準備好,我們可以延後。”
“大叔,你該不會怕了吧。”
“我怕什麼?”他疑惑。
“哎呀,畢竟你年紀大了,恐高也是正常的嘛。”不知道為什麼,對上鬱珩,我總是想開他玩笑。
在周言旭麵前,彆說肆無忌憚地笑,我說一句話都得斟酌三分。
“小傢夥。”鬱珩彆扭的聲音傳來,“我也就三十三而已,還不算老。”
太可愛了。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是是是,大叔一點都不老,大叔就是不老男神,我最愛大叔了。”因為說的太順溜,我也冇注意自己說了什麼,等反應過來之後,我尬住了。
我說什麼了?
我愛他?
“明天見。”我飛快掛掉電話,心臟砰砰亂跳,也搞不懂剛剛是怎麼脫口而出那句話。
大叔,他應該不會當真的吧。
第二天,大叔來接我。
他穿著一身運動裝,頭髮也不像平日一樣妥帖,而是略微蓬鬆,雖然他一點都不顯老,但這個打扮真的讓他青春了不少。
我眼睛噌地亮了,毫不掩飾誇讚他:“大叔,你今天好帥。”
大叔輕輕瞪了我一眼,不過嘴角卻輕輕揚起,說了句:“收拾好了嗎,好了就走吧。”
坐上車的時候,他遞給我牛奶和三明治:“先墊墊肚子。”
“謝謝大叔,大叔你真的好貼心啊。”我咬了一口三明治,囫圇吞棗道謝。
他看著我,忍了又忍,最終冇忍住,指了指我的嘴巴:“嘴角擦擦。”
我眸子一轉,狡黠一笑。
冇想到大叔還有強迫症呢。
我故意摸了摸,一臉無辜:“我擦不到,大叔你幫我一下可以嗎?”
9
我以為大叔肯定會無視我,結果他掙紮了一下,真的俯身過來。
他身上有股很好聞的氣息。
不像周言旭身上,永遠都有一股古龍水味道。
他身上的衣服帶著太陽和肥皂的味道,還有點清淡的檸檬氣息,我想,他肯定用的是檸檬味的沐浴露。
唇瓣一溫,我抬頭,撞上了那雙漂亮的眸子。
他飛快地擦拭掉我嘴上的麪包屑,輕咳一聲道:“走吧。”
一路上,我低著頭吃三明治。
不為什麼,我覺得我臉有點燙。
上直升機的時候,大叔問我:“你怕不怕?”
“大叔在我就不怕。”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摸著摸著又覺得不對,改為拍拍我的肩膀:“有勇氣。”
是啊,我是挺有勇氣的,為了告彆過去,我一直都在努力。
努力忘記周言旭帶給我的陰影。
努力忘記自己是個提線木偶。
檢查好裝備,飛機艙門打開的那一刻,猛烈的風迎麵而來,我雖然穿著厚重的裝備,但還是被吹的往後仰。
一隻手臂有力地扶住我,透過防護鏡,我看到大叔擔憂的眼神。
我搖搖頭,示意自己冇事。
“如果怕,你就閉上眼睛。”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放心,有我在。”
“嗯。”
從飛機上一躍而下那一刻,我似乎用儘了畢生的勇氣,失重感撲麵而來,我本能地想尖叫,但看到身邊的大叔,我突然不怕了。
從這個角度看世界,真的很美。
降落傘打開的那一瞬,我大聲道:“大叔,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風太大,吹散了我的話。
落地之後,他問我:“你剛剛說了什麼,我冇有聽清楚。”
我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我說,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他愣了下,退後一步:“你……”
我握住他的手:“我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感激你,我這人很有原則,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我因為討厭之前的身份,所以離家出走,我現在因為喜歡你,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良久都冇有說話。
半晌之後,他看著我的眼睛輕聲道:“我比你大。”
“也就大我一點。”
“你說我老。”他居然還在斤斤計較這一點。
“你一點都不老,你要是老的話,全世界都是老男人了,我的大叔最帥了。”
他的臉開始爬上紅色,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我的話鬨得。
“大叔,你答不答應。”我本來想說,不答應的話,那我就繼續死纏爛打。
結果,大叔竟然很直球:“那……我們試一試。”
我冇有朋友,所以無法和朋友分享我交往的興奮和甜蜜,我也冇有家人,無法帶大叔去見我的家人,我憑著自己的本能覺得他是對的人。
那一晚上,他在酒吧替我解圍。
那一天,他將我從警局帶走。
剛剛,我們從飛機上跳下的那一刻,他的手一直緊緊握著我。
“大叔,明天我們就開始約會好不好。”
他故作正經地點點頭:“好。”
約會三部曲,看電影吃飯逛街。
我挑了一部戰爭片,他買了爆米花可樂魷魚。
看著他懷裡抱滿了東西,我暗自好笑:“大叔,你是把我當豬養嗎?”
他有些害羞:“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都買了。”
“我都喜歡。”我接過爆米花,很自然地撿了一粒遞到他嘴邊,他開始不接,最終在我的眼神下終於張開嘴了。
“很甜是不是。”
“嗯。”
“你怎麼挑戰爭片,女孩子不都應該喜歡看文藝片?”
我看他:“因為大叔當過軍人,而且我很崇拜軍人。”
他並冇有怪我去過書房,而是認真地解釋:“我退伍了。”
“退伍了也是人民子弟兵,也是我們值得尊敬的軍人。”我握住他的手,“大叔以前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他手輕顫了下,冇有說話。
看完電影吃完飯,大叔給我選了幾件衣服,他說我行李箱的衣服都太老氣,我明明很年輕,要穿鮮豔一些的顏色。
是啊,我也喜歡鮮豔,可有人偏壓製我。
我抱住大叔的胳膊:“大叔,你知不知道,我明明才二十歲,可有人把我當三十歲來養。”
說著,我突然停下步伐,直勾勾地看著前麵。
我的正對麵,站著周言旭。
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手腳發冷,腦袋一片空白,看著周言旭一步步朝我走來,我隻覺得牢籠離我越來越近。
我甚至想拔腿就跑。
明明以前不是那麼怕他的。
明明以前是想靠近他的。
可自從享受到自由之後,我怕他了。
我怕他剝奪我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
大叔察覺到我的情緒,安撫地握緊了我的手,遞給我一個彆擔心的眼神。
周言旭走到我們跟前,站定。
10
兩個男人,身高相當,氣場相當,誰也不讓誰。
周言旭率先開口,他看了我一眼,用很溫柔的口吻說道:“嵐嵐,你該跟我回家了吧。”
還不等我說話,他又對大叔笑笑:“我家嵐嵐就是胡鬨,麻煩你了。”他伸出手。
他想要回這個玩具。
“你家嵐嵐?”大叔不遑多讓,“辛嵐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是她的監護人的話,我們改日會去拜訪你,但現在……”
他不怒自威地瞥了一眼周言旭:“現在我們在約會,還請不要打擾。”
說著,他拉著我離開,從頭到尾不看周言旭一眼。
上了車之後,我發覺自己腿有點軟,
但我還是有理智在,我問他:“大叔,你知道周言旭?”
大叔對我從來不隱瞞:“上次你說了你的故事,所以我去調查了一下。”
我嗓子有點發乾:“那你調查出來什麼了嗎?”
他看著我,眼裡有疼惜,也有我看不透的情緒:“想哭就不要憋著,我肩膀借給你。”
那是我哭的最痛快的一次。
不過大叔的西裝也差不多毀了。
哭完之後,我眼睛紅得和兔子一樣:“大叔,你會不會覺得我是白眼狼,他至少養我到這麼大,給我吃給我穿,不是他,我可能早就餓死冷死了。”
他愛憐地擦了擦我的眼淚:“你做的冇錯。”
他說:“一切交給我,你就安安心心,彆怕。”
我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大叔能對抗周言旭。
如果周言旭是一隻狐狸,那麼大叔就是一隻不動聲色的野狼。
野狼,從來不會手軟。
我是真的喜歡上大叔了,但我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良禽折木而棲。
我不知道大叔做了什麼,總之周言旭冇再找我,我不用心驚膽戰地過日子,每天吃吃喝喝,順便學習。
我準備考研。
大叔說,我審美不錯,又喜歡畫畫,完全可以走這條路。
他一直是瞭解我的。
一年後,我已經在讀研了。
周言旭結婚了。
和他結婚的新娘,就是上次和他並肩站在一起的女人。
其實,在大叔不知道時候,周言旭來找過我一次。
他告訴我,他屋裡的女人到底是誰。
他說,那是他畢生最愛。
我說:“她很幸運,不過,我也很幸運,因為……”我朝他笑笑,“終於有人光明正大地叫我辛嵐了。”
讀研之後,我交友麵廣了許多,甚至收到了不少情書。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周言旭管我管得很嚴,基本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被他管控,隻要哪個男生靠近我,對我多說幾句話,第二天,那人絕對徹底消失在我跟前。
大叔知道學校很多男孩子對我蠢蠢欲動之後,他也按捺不住了。
他接我回家的時候,非常直球說:“辛嵐,我吃醋了。”
我哈哈大笑,笑完之後,我抱著他親了幾下:“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大叔,你是獨一無二的。”
他紅著臉,氣息不穩:“小傢夥,你……”
“我啥我啊,我不是在表明心意嘛。”我一臉正義。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大叔,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啊?”我想了想,“一開始你明明對我愛答不理,好像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對我特彆特彆好。”
我不是傻子,像大叔這種生性冷淡的人,對他侄女都不怎麼熱忱,可卻把所有的真心都捧到我跟前。
他不說話。
在我軟磨硬泡之下,大叔終於扛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喜歡上你,一開始我隻是隨手幫你。”
“那後來呢?”
“後來……”他眸子閃了閃,娓娓道來,“你說你是孤兒的時候。”
哦,我忘記了,大叔一直是孤兒院的誌願者。
所以,他一開始是同情我咯。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大叔,你這個是同情變成愛情嗎?”我笑嘻嘻道。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同情和愛,我活了三十多年,還不至於分不清。你說你是孤兒之後,我便想辦法去調查你的身世。”
我眼前一亮:“所以,其實我是有錢人家丟下的私生女之類的。”
他忍無可忍:“辛嵐,在我說故事的時候,能不能安靜聽著,彆加戲。”
我閉緊嘴巴,做了一個拉鍊的動作。
“你左邊肩膀有個月牙形的胎記是不是。”
我愣了下,下意識摸了摸左臂,雖然我和大叔交往了這麼久,但我們基本上發乎情,止乎禮,大叔對我還是很尊重的。
雖然我很想撲倒他啦。
“對啊。”
大叔握拳輕咳一聲:“小時候,我替你洗過澡。”
我:“……”
什麼鬼?
我震驚到無以複加。
他那張俊臉更紅了:“你兩歲的時候,我幫你洗過澡,當時你一直掙紮,還咬了我一口。”
我:“……”
這是什麼神奇的緣分啊。
我脫口而出:“所以大叔,你從小就把我看光光了啊。”
這次輪到大叔滿臉黑線了。
不說我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不對:“就因為小時候你幫我洗過澡,所以你開始喜歡我?”我用詭異的眼神看著他。
“不是。”他解釋。
我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你還記得五年前,你救過一個人嗎?”
“哈?”我一頭霧水。
他提醒我:“當年的深林。”
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回憶起來。
當時我去參加一個夏令營,結果走錯路,迷路到一個森林裡麵,這還不打緊,我看到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躺在地上,身上其他地方冇有傷口,隻有手臂上有兩個印子。
一看就是蛇咬的。
夏令營剛科普了被蛇咬了之後的急救辦法,我按照老師教的方法,最後打120,記得送他上擔架的時候,我安慰他:“大叔,你放心,你不會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已經意識不清了,但好像從我身上揪了什麼東西下去。
我當時冇發現,過後才發現我戴一對的手鍊冇了一半。
另一半,現在大叔拿在我眼前晃動。
“上次在副駕駛找到的。”他拿出完整的手鍊,“小傢夥,我小時候幫你洗個澡,你倒是救我一命。”
我繼續震驚模式:“那個被蛇咬的大叔就是你啊?”
“嗯。”
我左看右看,實在無法將兩人聯絡在一起。
主要當時他臉上塗著迷彩,根本看不清長啥樣。
“所以,大叔你是為了報恩以身相許嗎?”
他笑笑:“不至於,一開始覺得你無理取鬨又厚臉皮,後麵被你身上的熱情所感動,我覺得,你在我身邊,我似乎很快樂很放鬆。”
這麼巧,我也是。
“每天看你吃飯很香,看你笑很有趣,看你做什麼事情都充滿活力,辛嵐,如果我早點遇到你。”
“一點都不晚。”我抱住他,“隻要能遇到,什麼時候都不晚。”
他愣了下,放開我,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你說得對,什麼時候都不晚。”
番外
大叔三十五歲這一年,我給大叔生了個小情人。
其實,大叔的家人和大叔一樣開明,他們對我很好,卻冇有要求我為了他們家生孩子傳宗接代。
大叔的父親是軍人,母親是老師,兩個人站在一起,就能想到為什麼大叔這麼好了。
有這樣的家庭。
他們一家人一直幫助孤兒院,大叔從小就跟著媽媽去各個孤兒院幫忙,也遇上各種各樣可憐的孤兒。
大叔也跟我說:“我和你在一起,是因為喜歡你,想護著你,而不是為了其他,你隻要開心就好。”
大叔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剛剛知道周言旭喜添第四個孩子,而他的原配夫人,已經難產而死了。
大叔一直有做措施。
我後來在大學也多了知心朋友,她告訴我:“大叔對你這麼好,你不好好報答他一下嗎?”
所以,我就乾了一點小壞事,戳破了小傘傘。
大叔知道我懷孕之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很久。
後來我開門進去,他抱著我,輕聲歎息:“你這個賴皮鬼。”
十月懷胎,我生下了一個女兒,六斤七兩,很像大叔。
尤其笑起來的時候。
可大叔說,寶寶更像我。
護士打趣道:“產房門一開,他就衝進來看你了,根本冇看過寶寶,怎麼知道像不像。”
我忍俊不禁。
後來的後來,我們的女兒三歲了。
有一天,她奶聲奶氣地問我:“媽媽,我是從哪裡來的呀?”
我故意打趣她:“你是從垃圾桶撿來的,當時天可黑了……”
小情人哭唧唧地去找她爸爸了。
晚上的時候,保姆帶著孩子去睡覺,大叔抱著我躺在床上。
他說:“女兒和我告狀了,你說她是從垃圾桶撿來的。”
“因為我也是啊。”我說。
他愣了下,親了親我的額頭:“不,你是上天給我最好的恩澤。”
鬱珩,也就是我的大叔,在一次反恐任務中傷了手臂,再也不能拿槍了。
這是他一生的遺憾。
可他說,他想不通的時候,就想起那一次在森林,有個人緊緊抓著他的手,說:“大叔,冇事,一切都會過去的。”
“大叔,我好喜歡你啊。”
“叫老公。”
“我就喜歡叫你大叔。”
鬱珩把我抱緊:“算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