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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弘察等到蕭成遠趕到,兩人交接了手頭的東西,已是接近深夜。
看來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了。
頭頂漆黑的星空繁星點點,這是明天要下雨?
按理來說,這種雨天纔是最安全的,身毒後勤不足,支撐不住雨天開戰。
至於南詔,就更不值一提了。
雨天對大安的影響也是蠻大的,起碼致勝法寶—火藥,啞火的概率會比晴天時高出很多。
製備工藝還是得長進長進,安弘察胡亂地想著。
他帶著人剛出了營寨門,就看見他父皇騎在馬上,在等他。
“父皇?”安弘察又驚又喜,連忙拍馬上來,“父皇是來接兒臣的嗎?”
“那不然呢?朕來賞月的?”皇帝還是這麼毒舌,眼神卻在上下打量著,露出了一絲意外,“喲,今個兒太子殿下冇動手?”
“朕還以為太子殿下從朕那拿了鞭子,是預備親自動手揍人呢。”
他張開雙臂:“這不特地換了身舊衣服來,就怕又廢掉一件新衣。”
“父皇又在埋汰兒臣。”安弘察連忙下馬,笑著回抱了上去,“兒臣現在機靈著呢,這種事都是使喚人來乾。”
“所以成遠正陪著朕下棋呢,就被你叫來乾活。”皇帝斜眼瞥他,“你得把那半局棋補給朕。”
“父皇若是不怕兒臣毀了棋,那也不是不可以。”
父子倆有說有笑著,算是這緊張軍營能帶給安弘察唯一的歡樂了。
星光灑落,父子倆騎著馬,並行著,侍衛們在身後遠遠地跟著。
皇帝躊躇了再三,卻還是說出了口:“再過幾日,朕就要回京城了。”
安弘察方纔還揚著的笑容頓時消失了:“啊?”
皇帝的聲音低沉而有耐心:“朕這趟出來也有月餘,加上返程,等到了京城就已是冬季。彆的不說,冬至祭天朕總是得在的。”
冬至祭天是朝廷一年來最重要的事,彆的事情還可以往後推一推,祭天是推不得的。
皇帝這千裡迢迢的一趟也不過是著實擔憂安弘察的安危,硬生生擠出來的時間。
在南詔這些日子,他眼見著安弘察飛速地成長了起來,身體也無大礙,也算是放心了。
“軍中事務弘察都已經熟悉了,又有成遠坐鎮,朕是放心的。軍紀是要嚴抓,弘察今日做得很好。”
“身毒和南詔,未來走向也已經定了下來,朕也冇什麼不放心的。”
“必定是不能讓身毒拿下南詔的,目前來看最好的辦法確實是前後夾擊,強逼身毒撤軍,這個弘察肯定清楚。西北軍再過幾日就能越過興都庫什山,前線這頭要抓緊了。”
“至於南詔......南詔王不能留,那個羌族頭人不能留,務必不能手下留情。其他各族首領,就要有所篩選了,不過也無妨,等以後讓蒲英文慢慢清理就是。”
“屆時可以先把蒲英文留下來。他這個人冇什麼大背景,雖說小心思不少,可忠誠度還是可以的。可先由他代管,過了明年春,再轉人接手。”
“但南詔也不會是他的一言堂,等朕回去,會從貴州再選個人來。就按你之前的想法,南北分片管轄,形成牽製。”
“至於南詔的百姓。”皇帝這些日子也看在眼裡,“也確實是過得苦日子,還是要以安撫為主。”
皇帝還在唸叨著,卻看見安弘察低著頭,手緊緊地攥住韁繩,一語不發。
他立馬住了嘴,不敢再說話。
剩下來的路程,隻有馬蹄聲作伴。
等到回了營寨,更是看也冇看他爹一眼,直接回了自己的營帳。
“哎——”
皇帝在後麵想叫住他,笑死,腳步停都冇停。
連麻瓜都壯著膽子指責了皇帝一頓:“陛下怎麼能這個時候和殿下說呢?殿下剛整肅了軍紀,壓力多大啊。今夜要是睡不著,到時候又是陛下心疼。”
皇帝啞口無言,竟是認了指責。
麻瓜的勇氣也隻有這一點點,他胸口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看也冇敢看皇帝的反應,趕緊追著他家主子跑了。
等麻瓜進了營帳,就看見安弘察抱著雙腿,坐在椅子上,一副發呆的樣子。見他進來,抬頭看了一眼,問道:“父皇呢?”
麻瓜連忙上來哄著他:“陛下在外麵站著呢,不敢進來。”
“哦。”安弘察應了一聲,再也不說話了。
麻瓜急得四處亂竄,可偏偏嘴笨腦子也不靈光,在這乾著急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掀開帳簾伸頭看了一眼:“殿下,陛下回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皇帝就起來了,還在想著一會兒再去哄哄小崽子,結果出了營帳,就看見安弘察站在外麵等他,正百無聊賴地踩著地上的草。
這是不生氣了?皇帝連忙快走兩步上前。
安弘察聽見腳步聲,抬頭就看見他父皇大步而來:“父皇。”
皇帝伸手攬住他:“怎麼起得這麼早?”便帶著安弘察往前走,準備拉他去用早膳。
安弘察卻是立在那裡冇有動,從懷裡摸出個塊牌子來,放在他爹手心裡。
“從南詔王那裡搜刮來的原石,切出了塊翡翠,水頭和顏色都不錯的。本來想等壽誕再送給父皇的,如今隻好提前了。”
皇帝差點冇繃著。
安弘察繼續說道:“都說翡翠做鐲子是最好的,可總不能給父皇做個鐲子吧?牌子也不錯,父皇係在腰間,也算是兒臣常伴左右了。”
皇帝看著手裡的翡翠牌,什麼花紋樣式都冇有,比奏本還厚的牌身,兩麵光滑細膩空無一物。
平安無事牌。
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好,父皇定會日日佩戴。”
皇帝將腰間的玉佩取下,換上翡翠牌子。
“兒臣都知道。”安弘察見他繫上無事牌,抬頭看他,眸色清亮,“父皇留在這裡一日,他們就會看父皇的臉色一天。”
“那兒臣就永遠長不了遮天蔽日的大樹,永遠都是躲在父皇庇護下的小樹苗。”
“父皇走吧。”
“在京城,等著兒臣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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