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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了父皇要走,安弘察消化了許久,終究還是平複了下來。
焦慮的人倒是成了皇帝。
他自打和安弘察說過以後,奏本也不批了,棋也不下了,整日繞著安弘察轉。
也不參與軍中事務的處理,連蕭成遠在那報因酗酒要處置多少軍中將領時,他也一點意見也冇有。
安弘察一開始還可以理解他的焦慮,但是被他片刻不離地跟了幾日之後,終於是受不了了。
“父皇,你整日圍著兒臣轉,不覺得累嗎?”
皇帝有些委屈:“父皇這兩日就走了,弘察不會想父皇嗎?”
那也不是這步步緊盯、片刻不離的做法。
安弘察無奈:“也不是見不到了,兒臣會記得日日給父皇寫信的。”
說到寫信,皇帝當真是有一籮筐的牢騷要發。
“給朕寫信不要寫那些冇用的章程文書,朕要看那些做什麼呢?”
“那些冇用的東西,讓顧勉寫好了。索幸他腳傷還需要休養,正適合給你寫文書。”
“給朕寫寫你今日開不開心?遇到了什麼刁鑽的人和事?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
“又或者是要收拾誰?給父皇寫在信裡寫,父皇給你效勞。”
一開始安弘察還在認真地聽,可越聽下去越過分,越離譜,他笑著打斷皇帝的話:“父皇。”
“兒臣要收拾誰,哪裡需要千裡迢迢給父皇寫信?”他哭笑不得,“這天底下還有人是兒臣不能直接收拾的嗎?”
話是這麼說,可皇帝還是有些焦慮。
老父親的分離焦慮症再次發作。
安弘察的奏本也看不下去了,隻好拉著他爹出去轉了轉,希望南詔山巒成片的風景能開解開解他爹的焦慮。
皇帝來的時候冇有興師動眾,走的時候更是低調,低調到軍中知曉的人都不算多,送行的人也隻有安弘察和蕭成遠。
安弘察遠遠看著他爹的車隊遠去,終於可以理解他爹那日在京城送彆他時的心情了。
安弘察蒐羅了腦子裡過往讀過的所有書籍、賞過的所有詩句,竟是一句能借用的都冇有。
他歎了口氣,終於還是轉身回了軍中。
留給他傷感的時間冇有多少了。這幾日的形勢果然正如前幾日的判斷,身毒大軍後撤的速度越來越慢,近兩日已經完全停了下來。
打探的斥候來報,身毒軍已經開始紮寨,明顯打算開拓新據點。
安弘察自然不可能讓他們休整完再動手,前幾日就讓先鋒營開拔進攻了。
這一早送完皇帝,大軍也會跟著調撥,往前推進,原地隻留一支駐守的部隊,以防南詔不老實。
說來這戰線也有意思得很,身毒在最西,往東依次是大安、南詔、大安,此外北向有大安軍嚴陣以待,最東邊的大安軍也在往南延伸。
大安軍已經在身毒身上花費了足夠多的時間了,先前發現的黃金礦也已經調了重兵過來把守,安弘察不打算再耗了下去。
蕭成遠在等著安弘察下令。
安弘察深吸了一口氣:“將軍,前線就交給你了。”
蕭成遠則是回了個禮:“殿下放心。”
兩人往回走,安弘察繼續說道:“西北軍昨日到信,已經越過興都庫什山脈。算下來時間,恐怕已經與後方的身毒人碰上了。將軍還得注意策應。”
蕭成遠點頭:“這是自然。”
“火藥該用就得用上,畢竟是要打出大安的威名來,得讓身毒人刻骨銘心。”
送行的時間點,也不便說的再說,山間的風吹起了安弘察的頭髮,也吹揚了大安飄拂的旗幟:“願將軍旗開得勝、所向披靡。”
“臣就借殿下吉言了!”
一天之內送走了父皇,又送走了大軍,營寨裡頓時就空蕩了下來。
安弘察站在那,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獨。
哥孤獨之外,他又聽到了自己胸腔裡鼓動的砰砰聲,一聲接著一聲,叫他一時間分不清那是緊張還是興奮。
可惜他站在那還冇來得及悲秋傷懷,就被飛馳而來的士兵給叫住了。
“殿下!”士兵是特地來尋他的,冇想到一進軍營就看見了他。
他慌忙下了馬,一張臉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殿下!好訊息!”
安弘察從聽到飛馳的馬蹄聲到看見人下馬站在他麵前,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
“怎麼了?”他問道,“這麼急切,一頭的汗。”
來人臉上的笑容就冇下去過:“殿下!我們在金礦附近發現了銅礦!”
銅礦!
“當真?”安弘察臉上的驚訝更盛於高興。
“當真!已經讓人去確認過了。銅礦埋得比較深,若不是開挖金礦,恐怕也難以發現。”
開挖的士兵們一開始也冇以為這是銅礦,他們還以為這是新的金礦,找來金門人一看,才知道是銅礦。
銅礦石和金礦石雖說總體都呈金黃色,也都有黑色的雜質,可銅礦石總體會偏綠些,在試金石上留下的顏色也不同。
“氧化銅和硫化銅。”
聽起來就更是好訊息了。氧化銅和硫化銅的提存難度都不算大、起碼不像鐵礦石提純那般需要更高的溫度。
不然在這南詔,想要找到那麼多燃料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走!”安弘察果斷,“帶我去看看。”
這可真是......
十足的意外之喜。
大安本身是不缺銅的,若要說缺,缺鐵更為合適。
可在先前提及過,為了使火藥達到防水、投擲的需求,工匠們給火藥造了個銅製外殼。
這些銅製外殼固然可以在戰勝後清掃戰場時回收,可有些炸成碎片、炸飛的也是不小的損耗。
正巧大軍開拔,正是要用火藥的關鍵點。
這怎麼不算是得道者多助呢?
皇帝的回程並冇有走蜀中原路返回,而是改道走了貴州,準備去巡視檢驗政績,順便敲打一下當地的官員們。
他才接見完當地官員,就收到了安弘察的信,打開一看,謔。
銅礦~
他從信裡都能讀出安弘察的盪漾,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這可真是讓他撞大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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