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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第二天等了一天訴苦的大臣,也冇等到。
倒是安弘察這來人了。
幾位重臣們難得的心虛畏縮,看得安弘察暗地裡好笑。
“怎麼,已經去找過父皇了?”
想要去找人家親爹告狀,結果被問到眼前。即便是已經打定主意要厚著臉皮,三人還是覺得非常尷尬。
陳平姚的頭更是往後縮了。
關鍵時候還是老臣厚臉皮。阮建安輕咳一聲,上前一步,率先開了口:“臣等這幾日著實是絞儘腦汁,卻始終不得章法,便想來請教殿下一番。”
“請教倒是不敢。”安弘察從桌後起身,“不過集思廣益,給幾位大人開拓開拓思路倒是可以的。”
他引著幾位大臣到了放在離窗戶不遠的圓桌邊落座:“本宮上回突發奇想,覺得這樣議事更適合內委會的章程,還想著什麼時候尋各位大人來試一試,今日倒是湊巧了。”
三人沿著安弘察依次落座,立馬就感受到了圓桌的好處。
不似以往長桌帶來的對立感,這圓桌倒是有了幾分手搭手的意思。桌子不大,一份檔案便足以叫所有人看清。
“這樣確實好。”李鐵連連點頭,平等獨立但又協作地議事,非常契合內委會票選決議的規矩。
簡單拿出些手稿來,阮建安便主動聊起了此行的目的。
“正如先前遞給殿下過目的那一版,臣等一開始是打算將糧草收歸專管,但請教蒲尚書後,才發現過於異想天開。”
那是肯定的。
安弘察“嗯”了一聲:“現在呢?有什麼改進的法子嗎?”
阮建安與李鐵對視了一眼,由李鐵開口:“後來臣等想著不如在戶部增設專司,進駐到各地軍營去。進駐這人一方麵歸朝廷分管、在軍營則歸主將直管。”
安弘察翻草稿的手一頓,整個人有些意外。
要不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呢,這垂直管理和條線管理都安排上了。
“既然是找到本宮這。”安弘察把草稿合上,不必再看了,“想必是發現了問題?”
說到這個,那就是叫幾人唉聲歎氣的地方了:“確實如殿下所言,問題就在此處。進駐這人在軍營中主要是為了監管。若是不與他職權,那根本就難以立足;但若是不與他職權,並無行伍經驗,若是出了差錯影響了行軍,那就是大問題了。”
有行伍經驗的人,本事大的自然在武將行列,本事小的戶部也看不上。
分管二字屆時怕是空頭一個。
阮建安一臉愁苦得說完,便期待的等著太女殿下的主意。
安弘察也的確有話要說。
“你們這個主意呢,可以,但不好。”
此話怎講?
“幾位都是文臣出身,起草的奏本偏向性也很明顯。”安弘察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的三人,“古往今來,但凡涉及到變革,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改革的有多好、多麼徹底乾脆嗎?”安弘察晃了晃手指,“不是。”
“是穩。穩中求變,纔是上策。”
“在軍營中插入文臣的手,說好聽的,叫監管。那要是難聽的呢?”
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朝堂的平衡被打破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吧?”
陳平姚有些忍不住:“可是要將財權剝離開,還要不伸手,這不可能啊。”
安弘察沉默了一瞬,突然笑了起來:“合夥套本宮話是吧?”
唱黑臉的唱白臉的齊聚一堂。
被戳中了心思,阮建安那叫一個不好意思:“哎,殿下也是內委會的一員。內委會的事,怎麼能叫套話呢?”
行吧,本殿下可以勉為其難的透一透。
“說的是軍部的財權。幾位方纔入手的點是財權的實現,也就是糧草。”安弘察一說話,其他幾人紛紛豎起了耳朵仔細聽,“其實是不對的。又或者說,不是最好的。”
“錢到了軍營,什麼時候花、怎麼花,專業性太強、也太分散,想要管起來,不能說難如登天吧,起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句話說得叫人連連點頭。
“那麼問題來了,還有什麼比較適合的切入點嗎?”
自然是有的。
“譬如錢到軍營的上一步是在哪?”
“在國庫啊?”陳平姚不解。
安弘察也莫名:“怎麼會在國庫呢?國庫是個存錢的地方,假使裡麵有五文錢,還能都算給軍營不成?”
“臣明白了。”李鐵率先懂了安弘察的意思,“還是得從朝堂上入手。”
軍部要支銀子,也得過朝堂的議政。
待三人再從東宮離開時,心中不能說是有了主意,起碼是比來時更清楚自知了不少。
幾個人並肩往外走,李鐵不禁感慨道:“幾年前,當時還是崔皓在此處。老夫與他閒聊了幾句,聊這江山後繼有人。”
阮建安笑著接話:“這江山也的確後繼有人。”
“何止是後繼有人啊。”李鐵仰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看了看地,“我曾道陛下優柔寡斷不肯放手,如今看來,陛下纔是那個最通透之人。”
什麼男男女女,不是李鐵偏向,安家祖上幾代,哪個繼承人又能比得上如今了?
就是陛下當年同齡時,比起太女殿下如今都稚嫩幾分。
“這倒不太好比較。”阮建安倒是不讚同李鐵這句話,“殿下畢竟有引路人,陛下當年可是硬闖出來的生路。”
想到群魔亂舞的當年,兩位久經官場的老人都有些發抖,陳平姚連連寬慰:“都過去了。殿下方纔不也說了,得穩。穩住了,一切便都不是空談。”
幾人從安弘察這得了新的方向,便緊鑼密鼓地再次開始排布起來。從朝堂入手,幾個人都是數一數二的熟手,冇花上多久時間,便把新的奏本呈上過批。
皇帝回京已經有了幾日,也逐漸開始過目安弘察先前挑出來的重要奏本。
這一日他剛從蕭成遠那裡回來,將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奏本推開,興致勃勃地問安弘察:“成遠那個什麼火炮,我聽他說朝廷要給他撥不少銀子研究?有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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