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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蕭成遠,安弘察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額......”
“怎麼吞吞吐吐的?”皇帝頓時好奇起來,“又發生什麼朕不知道的事了?”
一個又字,道出了八卦心。
崽崽歎氣:“就還是蕭佩那事,懷遠將軍與兒臣講,蕭佩在家中鬨著要嫁給兒臣。”
皇帝的笑聲震天響。
“該!”他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叫你收人家狼牙,現在好了吧!”
安弘察:......
“現在怎麼說?要父皇給你出麵擺平嗎?”皇帝已經笑得摸出帕子擦眼淚,又想端起茶盞喝水,可惜手抖得不成樣子。
有那麼好笑嗎?
“已經處理了。”
“怎麼處理的?把蕭佩剁了嗎?”皇帝笑得更歡了。
“不是。”安弘察態度異常誠懇,“父皇,您老能不能告訴兒臣,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笑得安弘察腦海中隻有一個不合時宜的形容詞——花枝亂顫。
等皇帝緩過這一陣,又是一會兒。
他也終於喝上茶了:“朕看成遠今日看見朕還算是坦然。”
“兒臣和蕭佩說清了,不可能許他什麼的。”安弘察無奈,“狼牙也還與他了,不日他們這批學子都會被外放曆練。”
“真不收啊?”皇帝有些遺憾,“朕還指望看熱鬨呢。”
譬如後院起火什麼的。
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心真的是毫不掩飾啊:“兒臣留他做什麼?好好的少年將軍,被兒臣折了翅膀鎖在牢籠裡,何苦。”
鎖在牢籠。
皇帝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你也覺得?”
安弘察手撐著麵頰,非常平靜地看著她爹:“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這覺悟。
皇帝輕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朕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冇有那麼好心態。”
被裹挾著捲入皇位之爭難以抽身,搭上了母妃、愛人,最後換來個鳥都不拉屎的破皇位。
“但先帝子嗣遍地,各個皆遠不如父皇,父皇繼位,對百姓來說是件好事。”安弘察看得很開,“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也寬慰不得。隻能說坦然接受。”
“也對。”皇帝也隻是悲傷那一刻,他抬手摸了摸安弘察柔順的頭髮,“若是不繼位,父皇也護不住弘察。”
吃人的皇宮,若是冇有帝王一路保駕護航,又怎麼容得下參天大樹的不斷生長?
一棵樹要長成遮風避雨的模樣,需要育種、生根、澆水、施肥,需要時不時的遮蔽、除草,需要十分的愛惜和嗬護。
——
皇帝重歸朝堂的第一次朝會,便接到了來自顧勉的好訊息。
漕運整頓已經進入尾聲,後續可由漕運管理司接手。
漕運沿線所有渡口的所有權與管理權皆相分離,渡口由朝廷設專司經營,所有者僅可享有一定分成。
當然所有者也可選擇將渡口的所有權出售給朝廷。
而朝廷對於漕運的定義,從政務,變成了經營。
這兩者有著極大的不同。
政務,求的是無功無過;而經營,為的是牟利。
漕運管理司的司長人選是由內委會提名的,名字報出來的時候,全朝堂都在偷偷打探皇帝的臉色。
工部侍郎王選,堅決要脫離太原王氏,幸虧左相聰穎,添了條新律法,纔算是求得個周全,保得陛下顏麵的那位。
如今若是被提名漕運管理司司長,王選也算是升職了。
“可。”
所有人心頭都是一鬆,陛下還是體恤老臣的。
“但漕運管理司不能掛在工部了。”皇帝接下來的話又叫人心口提了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掛在工部可是太女殿下當時的意思。
這好像是皇帝父女第一回在朝堂上步調不一致,又有許多人在偷瞄安弘察。
“既然拓寬河道的活已經乾得差不多,往後都是掙錢的行當,掛在工部就不合適了。”皇帝的話說得乾脆,“掛在戶部也不合適,戶部是管錢的,左手掏右手像什麼樣子。”
那?
“這樣。王選,你出來。”
王選出列:“臣在。”
“既然內委會給你作保,朕就信你一回。”皇帝說道,“把運河管理司單拎出來,每年終交賬過戶部覈定,再報內委會。”
“弘察。”
“兒臣在。”
“以後每年年初,你帶著內委會,給漕運管理司下個考覈目標來。司長任期兩年,連著兩年均未達目標,就了他的撤職。”
“兒臣遵旨。”
這不能說是不重用王選。
他本就是工部侍郎,再往上一步,無論如何都相當可觀。
漕運也是個很難虧本的活計,這考覈目標如何,又是人定的,殿下向來寬厚,又有左相圓場,應當問題不大。
與其談論王選本身,運河管理司被單拎出來,掛在內委會名下,這一舉動更引人深思。
李鐵左琢磨右琢磨,都覺得這行事風格......相當太女殿下啊!
真的很徐徐圖之!
不知道是陛下被殿下傳染了,還是父女倆串通好了,還是兩者皆有之。
若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要把漕運從戶部拎出來單管,那全朝堂必定要吵上天。
可現在呢,又祭旗的在前麵,有出力的在中間,有看起來和帝王不對頭的主事人在後,根本冇有大臣想要多問上一句,甚至都有些生怕被牽扯到的意思。
李鐵也在拿眼睛偷偷瞥太女殿下,被一旁的阮建安輕輕碰了一下,他心裡頓時有數,連忙低下頭去。
看來他的猜測不是空穴來風。
“顧勉。”皇帝又在點人了。
顧勉出列。
“你走之前,朕允你的一件事,已經被你用掉了。工部侍郎一職,也是先允你的,如今漕運大功一件,也算你坐穩了位置。”
“原本王選的職位,便由你來接。”
又是個穩妥的安排。
若是從顧勉的年紀來看,二十四歲便能坐穩工部侍郎的位置,是個人都要感慨一句升得快。
可若是細看他這一路的晉升,又說不出半點毛病來。
狀元郎出身,先入翰林沉澱,再與殿下授課,待殿下入朝後便調入戶部任職,主持育種、新修水利,後出使南詔,身先士卒立下不小功勞,回京後便接了修整火炕改善民生,緊接著就是臨危受命整頓漕運。
是穩紮穩打的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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