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這個麵子。
北嶺先生當然會給五皇子這個麵子,不隻是因著五皇子的身份,其實,人很難因為一個單獨的原由做一件事,人做一件事,必是許多理由湊到一起而形成做此事的原動力。
北嶺先生亦是如此,先說五皇子,畢竟是皇子之尊,然後,今歲科弊案,五皇子是主審,雖然五皇子得罪了不少親貴大臣,但在清流中,對五皇子的評價也有了一個新的高度。穆元帝把築書樓這差使給五皇子,也不隻是因著分封上五皇子受了委屈,更是因著穆元帝清楚的這一點。所以,給江北嶺頒賞的人選了五皇子。畢竟,江北嶺的不馴,皇室是心知肚明的。偏生穆元帝要拿江北嶺做個牌坊,是故,不得不多考慮一些。故而,選了清流中風評最好的五皇子來給江北嶺頒賞。如此,既給了五皇子以分封上的安撫,二則憑五皇子在清流中的聲譽,江北嶺也會配合朝廷的頒賞,省得老東西有什麽突發狀況,叫皇家沒麵子。穆元帝為帝多年,是深知這些家夥們慣會用掃皇家顏麵來成全自己名聲的。
這便是穆元帝帝王心術的考量了。
至於江北嶺對五皇子的感觀,一個快九十歲的老家夥,歷經刀兵戰火,見過王朝的傾頹更疊,掃過新朝的顏麵,講過幾十載的文章,名遍天下,老了老了,朝廷還要藉助他的聲望立一立牌坊。至如今,還有心思□□樂伎,老家夥也沒什麽看不透看不破的了。五皇子的認真、謙遜、踏實,給江北嶺不錯的印象。尤其做為一個皇子,這樣的品格當真是難得了。
當然,五皇子本身的素質中上,並非一流資質,但,江北嶺依舊對五皇子充滿好感,無他,五皇子有自知知明,他知道自己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人,所以,五皇子懂得聽取別人的意見。
你對一個人好,許以榮華富貴,足以收買這世上九成九的人。但,這樣的人,多是可有可無的。而那不能被榮華富貴收買的人,你要如何獲得他們的好感?
其實很簡單,聽他們說話就夠了。
五皇子還不大明白這其間的道理,他也沒有做出這樣的總結,不過,他已經在這樣做了。
五皇子帶著兒子們去拜訪北嶺先生,大郎幾個,已開始學了些蒙學,懂規矩,還有孩子氣的天真,在北嶺先生的花園裏,三人還就花園中的一株桂樹做了一番討論,大郎端正著一張小臉兒道,“這金桂好香。”
二郎說,“花開得真好,可以做糖桂花啦。”
三郎道,“也可做桂花糖和桂花酒啊,老先生,你喜歡吃桂花糖嗎?”
北嶺先生嘆,“牙都快掉光啦,不敢吃糖。”
二郎十分憐憫,“好可憐哦。”竟然不能吃糖,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喲。二郎道,“你別傷心,我給你講個桂樹的故事吧。”
北嶺先生笑,“你還會講桂樹的故事啊?”
“是啊。”二郎剛開個頭,“月亮上也有桂樹,還有個叫吳剛的人……”二郎語速比較慢,於是三郎插嘴,“吳剛把桂樹砍倒啦,完啦!”
二郎白眼三郎,“你又搶我話。”
三郎道,“這故事你都講二十遍啦。”
二郎想了想,伸出手指算,認真道,“沒二十遍,十七遍,這次是第十八遍,我還沒講完。”
三郎吐槽,“聽得人耳朵裏長繭。”
二郎揪住三郎的耳朵,仔細瞧瞧,“沒長繭。”
三郎別看嘴巴伶俐,他小上倆月,兄弟間他最挑食,所以,沒有大他倆月的二郎生得結實,二郎又揪住他耳朵,三郎不敢動,隻得道,“快鬆手,長繭是一種說法啦。
二郎認真警告他,“再搶我話,我可揍你啦。”
三郎嘟嘟嘴,“知道啦。”
北嶺先生笑出聲來,五皇子尷尬地,“小子們忒是淘氣。”
三郎已眼疾嘴快的道,“老先生,你明明有牙啊!根本沒有掉光!”
二郎也顧不得揪三郎的耳內了,與大郎一道往北嶺先生的嘴巴上瞧,北嶺先生呲下嘴,露出一口“貝齒”,笑道,“假的,用象牙鑲的。”
三人均覺著很稀奇,問起北嶺先生假牙是怎麽造的,北嶺先生不愧是大儒,連造假牙都懂得,三郎問,“我看象牙很大,這得磨很久才能鑲到老先生嘴裏吧?”此問題,北嶺先生倒能解答。
二郎問,“老先生,你吃過象肉嗎?”北嶺先生還真沒吃過。
大郎感覺象牙的用途真的很廣,他有象牙做的小席子,家裏也有象牙擺件兒,原來象牙還能做成人牙來鑲嘴裏。
北嶺先生感覺五皇子家的孩子們教育很不錯,知識麵兒廣,孩子們也活潑,很有些孩子的朝氣。五皇子提出想給兒子們請先生的事後,北嶺先生想了想道,“我年事已高,怕是不能盡為師之責。我門下弟子,教導小殿下們,學識倒是夠了,隻是輩份上略有不足。不如這樣,讓小殿下們十天來我這裏一次,餘下時間讓九江代我給小殿下們講習功課,他學問亦是極好的,殿下看如何?”
五皇子大喜過望,立刻叫了兒子們過來拜師,小家夥們早已被教導過禮數,有模有樣的彎腰作揖,口稱“先生”。五皇子道,“今日未備全禮,待明日我請欽天監擇吉日,下拜帖,再讓大郎他們正式拜師。”
北嶺先生笑,“師徒原不在名分,殿下何須拘泥。”
五皇子連忙道,“師道尊嚴,自當鄭重。”
北嶺先生道,“小殿下們童真未泯,知禮好問,可見殿下與王妃教導有方。”
五皇子笑,“我平日裏多是在衙門裏當差,都是王妃教導他們。我那王妃,不是我吹噓,最是賢良不過,我能安心外事,多賴王妃持家有方,家中安穩,我方能全心政事。”其實五皇子很想誇一下他媳婦的遠見卓識,可這年頭誇女人多是往賢良方麵說。尤其,他媳婦的出身頗讓諸多小人忌諱,所以,哪怕在北嶺先生麵前,五皇子也是極小心的。
北嶺先生剛提及王妃,也不過是想知道五皇子對謝莫如的感觀,老頭子得到答案,道,“王妃之名,老朽亦有所聞。”
五皇子回府,先將此大好訊息告訴妻子。謝莫如聽說是拜江北嶺為師,平日間李樵授課,也大為滿意,謝莫如笑,“北嶺先生不愧大儒之名,殿下讓欽天監盡快擇吉日,我親自預備六禮。”雖然江北嶺讓李樵授課有敷衍之嫌,但名分已定,想要江北嶺加大投入,怕還要費些心力。
五皇子自不會拖拉,笑,“已打發張長史去欽天監了。”
謝莫如道,“殿下別忘了同陛下說一聲。”
“明兒進宮就同父皇說。”
作者有話要說:
☆、第164章??延師之二
在穆元帝看來,五兒子交際的本領其實不算出眾,穆元帝會有這種看法主要表現在,五兒子不夠八麵玲瓏,也正是因此,科弊案非得這個兒子才能辦。不過,交際本領不夠出眾的五兒子此次委實令穆元帝刮目相看了,穆元帝道,“你與江北嶺很投緣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五皇子道,“北嶺先生的確是很有學問,不愧大學問家的名聲。”
穆元帝問,“他這一把年紀,打算怎麽給大郎他們授課?”穆元帝可不認為江北嶺這把年歲還能做全職先生。
“北嶺先生說讓大郎他們十天去一次,平日裏讓李九江代他給大郎他們講學問。”
這還差不多。穆元帝道,“這也是大郎他們的緣法,李九江的學問,啟蒙倒也夠了。”李樵是永安侯府的庶子,按禮法,還得叫穆元帝一聲舅舅。不過,穆元帝明顯不待見這個沒血緣關係的外甥,李樵中進士後沒做官,穆元帝倒也知道他的文章學識。
且李樵與謝莫如頗有交情,江北嶺選李樵代他給皇孫們授課,怕也有這個原因。至於江北嶺當初拒做皇子師,反為皇孫師的事,對於穆元帝,江北嶺隻要對皇室投誠,便足夠了。
欽天監擇的吉日在重陽後,五皇子頗為鄭重,一應按古禮而來,先是下了帖子,親自帶著六禮帶著兒子們上門鄭重的進行了拜師儀式。
當然,也讓兒子們拜見了師兄李樵。
五皇子這才覺著,哎呀,這輩份不大對啊。李樵是永安侯府庶子,他與李樵正經禮法上的表兄弟,如今李樵成了他兒子們的師兄,這叫什麽輩份哪?
北嶺先生十分超脫,道,“各論各就好,殿下不必拘泥些許瑣事。”
五皇子笑,“先生說的是。”最重要的是兒子們拜得名師,得到優秀的教育。五皇子又與李樵約定每日授課時間,中午用過飯方告辭離去。
其實李樵對於北嶺先生這般簡單迅速的應下五皇子延師之事還是有些訝意的,北嶺先生坐在常用的軟榻裏,身畔燃一爐檀香,李樵煮好一壺茶,師徒二人各一盞。北嶺先生呷一口,不禁微微皺眉,道,“這茶火侯未夠。”
李樵“哦”了一聲,在李樵看來,北嶺先生無疑是最會掌握火侯的人。
北嶺先生微微一笑,對於李樵的疑問,北嶺先生道,“九江,等你到了我這把年歲就明白了。”什麽三延三請,資歷不夠聲望不足時,以退為進是不錯的法子。但到了北嶺先生現在,合適做,可以做,便做了。他已不需什麽以退為進,此時,他已進退隨心。
李樵似有所悟,倒掉壺裏火侯不夠的茶,重新煮了一壺。
五皇子給自家兒子找了位好先生的事,隻是很低調的同他皇爹說了一聲,五皇子原是想著悶頭吃肉纔好,他本也不是愛炫耀的人,故而十分低調。奈何北嶺先生與五皇子的身份都不夠低調,這事兒,哪怕五皇子未大操大辦,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五皇子這事兒辦的,連太子都沒忍住很是醋了一回,就更甭提別的皇子們了。太子與大皇子心有靈犀的在禦前道,“如今皇孫們也都要念書了,既然北嶺先生有傳道之意,不若將先生請進宮來,給皇孫們授課。”
說句老實話,對於江北嶺,雖然老穆家愛拿老頭兒做個牌坊,但實際上穆元帝不大喜歡江北嶺。不過,江北嶺的學識,穆元帝也承認是數一數二的,不然,當初也不會有想令江北嶺教導諸皇子之意。當然,在這事兒上,穆元帝比較沒麵子,因為人家沒買他的賬,拒絕了。如今大兒子二兒子過來說讓江北嶺教導皇孫,穆元帝不置可否,道,“江北嶺這把年歲,性子古怪,當年,先帝想征他為官,他不願,先帝也未強拗他。你們想請他,要依禮而為。”築書樓就要完工,穆元帝要收天下仕子之心,自不希望這時間鬧出什麽不愉快。
太子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