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蕩的,我也隻敢在一旁看著。要說當年,我在先帝身邊做侍衛,倒是偶然聽到娘孃的曾外祖母世祖皇後評判諸子女,世祖皇後曾言,諸子女中,自然是先帝最優,隻是先帝失於優柔寡斷,必留後患。其次就是輔聖公主,失於剛烈太過,不能持久。第三為靖江王,惜乎一地之才,難成大器。我年輕時也見過靖江王,靖江王就藩日久,現已不知其何等形容了。倒是世祖皇後眼光素來極準,想來是有一定道理的。”
至於寧榮大長公主,兩人都默契的沒提,寧榮大長公主那點兒心思,就差寫到臉上去了。
謝莫如笑,“世祖皇後的話,從來不是無地放矢。”
戚國公陪著說了會兒話,一時又有三皇子三皇子妃到訪,戚國公忙帶著兒子媳婦起身告辭,謝莫如命管事相送,另一麵自有內侍迎了三皇子三皇子妃進來。
三皇子與謝莫如本就是表兄妹,謝莫如與謝貴妃一向淡淡的,三皇子溫潤如玉的性子,倒是素來周全。三皇子道,“五弟在同六弟交接禮部的差事,怕是中午不能回來了。”
謝莫如笑,“這兩日,我們府裏也是亂糟糟的,倒勞三哥三嫂來看我們,該我們過去辭行的。”
“我們過來也是應當的,”褚氏先是一笑,接著又轉了愁緒,道,“咱們早就分封了,想著大家定是一道就藩的,隻是沒料到是你們先就藩。閩地這樣,我們不放心,隻是這點子擔心在國家大事麵前又不好說,說了就兒女情長了。我孃家堂兄,這次也折在了閩地。五弟五弟妹這一去,別個不論,先保重了自己,我們在帝都才能放心。”哪怕是堂兄,此番殉國,褚氏亦是傷心的。
三皇子嗔道,“這都是哪裏話,五弟是去就藩,安危定是無恙的。”
謝莫如道,“三哥三嫂隻管放心,我們定會小心。此等深仇大恨,未嘗沒有報償一日。”
三皇子倒是道,“閩地新敗,海軍葬送,就是想報仇,也不要急於一時。你們去了,先站穩腳跟,理順閩地的事,再說其他。”
甭看三皇子在諸皇子中不顯山不顯水,見識卻是不錯的,這話說的也中肯,謝莫如正色應了,又道,“我們這一走,陛下這裏自有兄嫂們盡孝,我與殿下最牽掛的就是母妃了,姑媽主持宮闈中事,還得請姑媽多照看母妃。”
三皇子笑,“這就外道了。便是表妹不說,母妃與蘇母妃一向情分極好,再不會虧待蘇母妃的。”
謝莫如也是一笑,“我們婦道人家心細,也不過白說一句。”
三皇子三皇子妃素來會做人,這會兒過來不過是盡兄嫂的心意,知謝莫如忙,謝莫如留飯也千萬辭了去,倒是勸謝莫如保重身體,莫要太過勞累,終是告辭而去。
謝莫如午飯尚未吃好,李宣與長泰公主就來了,謝莫如漱了口,擦擦唇角,又招待這夫妻二人。長泰公主是早上接到五皇子府的帖子,其實哪怕五皇子府不派帖子,她也要過來的。這不,夫妻倆來得也不晚。長泰公主道,“駙馬正趕上今天當差,早上他著人去衙門請假,我們就說過來,結果有事耽擱了,拖拉到現在。”
謝莫如笑,“我這裏也沒什麽要緊事,隻是今天實在抽不開身,不然我就過去了。”
李宣道,“我那裏,哎,真是愁的慌。莫如妹妹,我得有事托你。”
“什麽事,隻管說。”
“是李宇,唉,說來他比你還大些,他想去閩地。”
“這個時候想去閩地,莫不是想去領兵打仗?”謝莫如雖想要一個永安侯府的子弟,這多是為了文康長公主的身份,但要是李宇要領兵打仗,謝莫如就得仔細想想了,倘李宇有個好歹,豈不與文康長公主結了仇。
李宣嘆氣,“攔都攔不住,原本父皇給他在玄甲軍裏安排了差使,他也挺樂意,突然聽到閩地戰敗,他就坐不住了,死活要去。”
謝莫如不敢接這話,道,“刀槍無眼,這次戰亡名單有一尺厚,宇表兄這要上了戰場,可是九死一生。”
李宣是好哥哥,本就不贊同弟弟去閩地,如今一聽,更是猶豫了。謝莫如要人,不怕無能,就怕這等不聽命令的,謝莫如道,“宇表兄不過是孩子脾氣,他並未真就見過血流成河,刀林劍雨的場麵,他以為的戰爭,是他想像出來的。這樣貿貿然去,若有個好歹,長公主與侯爺如何受得住?就是表兄你,想想是你首允他去閩地的,宇表兄有個好歹,你得何等愧疚?”
“我實在是勸不住他。”要是能勸住,李宣早勸了。
“既勸不住,那就不必勸。一天抽他二十鞭子,打個動不得,他就不敢往外跑了。”謝莫如完全打消了從永安侯府選人的計劃。
李宣:……他,他這可是親弟弟。
長泰公主哭笑不得,岔開話題,“妹妹請我們來,可是有事?”
謝莫如心下已有了主意,笑,“其實主要有事托皇姐,我們這馬上要就藩,東西都收拾齊備了,我與殿下是要帶著孩子們一道去藩地的。凡事,不得不思慮周祥,別的事我都有準備,怕隻怕慈恩宮那裏有人使壞。皇姐也知道,太後娘娘素來耳根子軟,別人略一挑撥就要中計的。所以,我想著,請皇姐這兩日多進宮,若是有人在太後娘娘麵前進言,還請皇姐勸著娘娘些。我這裏抽不開身,委實也沒功夫去應對這些小人了。”
“都這個時候了,哪裏會有人不識大體。”五皇子就藩又不是去享福,完全是收拾爛攤子,此時若有人給五皇子下絆子,就是不識好歹了。
謝莫如道,“我擔心的是,有人不想我隨著殿下就藩,或者人有要留下我的兒女在帝都。”
長泰公主立刻知道自己想岔了,長泰公主道,“這事容易,我這兩天都去宮裏陪著皇祖母,妹妹隻管放心。”
謝莫如笑,“這樣的事,也隻有托給姐姐了。”
五皇子下晌方回府,夫妻倆互通了下今天的訊息,謝莫如這裏都順利,隻是李宇性子奇特,謝莫如認為他危險係數太高,將他自收攏名單中剔除。
五皇子亦道,“閩地不大太平,宇表兄這樣,還是在帝都安全。”他可惹不起文康長公主。
五皇子將太子交給他的人選名單給妻子看,謝莫如冷笑,“太子倒真不客氣。”
五皇子也是無奈,他父皇也沒給他安排人呢,這倒不是穆元帝不關心兒子,隻是穆元帝深知官場,五兒子這一去,必得有自己人手才成。所以,閩地戰亡後的空缺,穆元帝是想讓五兒子自己做主,這樣兒子能更迅速的在閩地紮下根基。穆元帝把自己手裏的諜報網都給了五皇子,自然不會再吝惜別個。結果,倒是太子百般不放心,給了五皇子一堆人,五皇子瞧著東宮麵子,自不好拒絕。
五皇子還得自說自話自己圓場,“東宮也是一番心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謝莫如冷吭一聲,正要說什麽,侍女回稟,平國公夫人柳王氏帶著長孫柳扶風來了。
五皇子既不認得柳夫人,與柳扶風也不熟,根本是素未謀麵。不過,五皇子清楚,柳扶風是平國公府的嫡長孫,隻是身子一直不大妥當,鮮少出門的。
倒是他媳婦生辰,平國公夫人都會過來,禮數頗厚,但五皇子本人,與平國公府實在無甚來往。謝莫如命請柳國公夫人祖孫到花廳待客,她道,“大概是柳夫人知道咱們就藩的事,過來看看。”
五皇子道,“那你去吧。”
當年謝莫如指點過柳夫人,但那也不過是偶然為之,不知不覺,兩人交往也有十來年了。謝莫如與柳夫人在花廳說話,五皇子這裏與柳扶風在偏廳閑談,柳扶風手裏拄了一隻柺杖,他形容微瘦,麵色從容,扶著柺杖坐下後便道,“因不良於行,一向鮮少出門,我平日在家,倒也知道一些靖江王府之事,此次閩地戰敗,想著殿下該是就藩的。王妃與家父有恩,我於閩地,也有一些見解,希望能對殿下有所幫助,就貿貿然上門了。”
柳扶風接著就說了,“想遏製靖江王府,不能隻練兵。靖江王就藩多年,經營靖江一地,絕非永定侯練兩年兵所能比及的。以己之短攻其之長,敗局早定。這敗,敗的不冤。”見五皇子神色認真,柳扶風就接著說了,“其實,這世上從來沒有單純的用兵,兵事,往往是政治的決斷。就像這次閩地戰敗,應是靖江王打擊陛下築書樓大成時的手段,也是靖江王對朝廷海域練兵的警告,永定侯敗的更早,不過,好在他聰明,將戰敗的戰報押後數日方呈上。可在閩地,我沒有看到任何政治應對,除了將戰報押後,簡直一塌糊塗,總督巡撫永定侯,除了善後上可圈可點,餘者不消一提。”
“不過,靖江王也並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無懈可擊,他的戰力還克製在要藉助海匪的名義上纔敢對永定侯發兵,他甚至沒能劫掠閩地,所以我說,閩地的兵,尚可用。”柳扶風道,“當然,這有可能是靖江王力有不逮,也有可能是靖江王示之以弱。但是,閩地現在還安穩,就說明,必有靖江王忌憚之處。我不通兵法,不過,要殺死一棵樹,不一定要用斧頭鋼刀,尤其是刀不夠利的時候,就要從別的上頭想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170章??將行之三
柳扶風是個麵容清瘦的青年人,他沈穩從容,說起話來不急不徐,深入淺出,條理分明,你聽他說話,完全會忘記他是個不良於行,身有殘缺的人。
五皇子一向很能聽進別人的建議,不由問,“還請扶風細說。”
“殿下,一地之勢,兵隻是其中之一。一地之上,有官,有民,有兵,有商賈,有百工,有僧有道,這些加起來,纔是一地之勢。閩地新敗,海軍十不存一,再建需要時間,這個時候,殿下不能再從兵入手。殿下第一要掌握的是閩地的官員,文官中,凡好戰的,先行貶黜,新敗之後倘有大勝,自然鼓舞民心,但殿下新至閩地,天時地利人和,樣樣不占,這些人鼓動殿下出戰,不是目光短淺,便是另有私心。何況,文官中,知兵知戰的能有幾人。不瞭解就攛掇殿下開戰,是問居心若何。第二,安撫武官,永定侯之敗,有他的疏忽,但永定侯不是無能之人,不要管他葬送了多少新軍,凡百戰之將,哪一個不是見慣生死。這世間,有將自然有兵,有富自然有貧,有貴必然有賤,何時公道過?您安撫住永定侯,就安撫了這些戰敗的武官,武官自然忠心。所以,統一文官的認識,收攏武官的忠心,殿下纔算掌握了閩地之權。”柳扶風繼續道,“殿下掌握閩地這權後,也要練兵,不要急於練海兵,駐城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