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操練起來。先守城,把閩地守的鋼澆鐵鑄,再謀其他。”
五皇子不是頭一天當差,他在禮部這些年,手段不是沒有。何況,他是實權藩王,收攏閩地官員,五皇子還是有信心的,五皇子道,“說一說這其他。”
柳扶風道,“依我所見,世間之事,用最簡單的分法,隻有兩樣,一則為權,一則為錢。這兩者,彼此密不可分。殿下,士農工商,訊息最靈通的並非官員,而是商賈。商賈溝通往來,不可小覷。殿下想剝開靖江王府的麵目,不從兵走,必從商走。殿下想一想,那些海匪由何而來?靖江王府養那些海軍是做什麽的?我朝其他地方海岸並□□頭停頓,更無海上來往,靖江王卻有一支如此出眾的海軍,難道是靖江王給自己留的退路?情勢不好,立刻跑路?”
“未嘗沒有這方麵的意思。”五皇子道,“不過,我聽說,在大鳳朝年間,海貿往來,十分頻繁,靖江王狡兔三窟,想來也有用海軍為海貿護航之意。”後麵這一條,是他看《神仙手紮》後自己琢磨出來的。
柳扶風露出贊賞之意,道,“殿下果然英明。”他來五皇子府自薦,不乏有孤註一擲之意。柳扶風對五皇子也是做過研究的,五皇子於清流中人望極高,在朝中做的也是實事,起碼,這不是個昏饋的人。起碼在柳扶風看來,是比大皇子強的。為人屬下的,誰不盼著有個英明的主上呢。柳扶風道,“正是如此。這些年,我時常令家下人在閩商那裏買些稀罕東西,多有海外之物。閩地未有海貿,如何有這些東西?可惜我能力微薄,未能順藤摸瓜,其間因果,還得殿下調查了。但,既不能再興兵戈,倘能從商貿封鎖靖江王府,如此必能削弱靖江王府。”
五皇子問,“扶風你平日裏這般關註閩地?”
柳扶風極是坦白,他道,“殿下,我不良於行,盡管是父親嫡子,但我不能當差領職,將來爵位怕也堪憂。如我這樣的身體狀況,不得不另辟蹊徑。”
這倒是實話。話至此處,五皇子道,“扶風你若有意,可願與我同往閩地。”
柳扶風蒼白的臉露出一抹輕輕淺笑,“屬下求之不得。”他自薦就是為此。
五皇子是個痛快人,那邊柳夫人也挺痛快,與謝莫如直說了,“我那兒子,人好,卻是有些憨,隻此一孫,扶風小時候極伶俐的孩子,後來外出念書,驚了馬,自車裏跌下來,腳就不大好了。他自來好強,非要過來,我想著,與娘娘也算相熟,就帶著他來了。”
謝莫如未料到柳扶風身有殘疾,看一眼柳夫人鬢間白發,以及比同齡人蒼老許多的麵容,想來不隻是柳夫人歷經坎坷的緣故。謝莫如道,“大難未死,必有後福。柳公子有這般誌向,想來不是平庸之人。”很明顯柳扶風去五皇子那邊自薦了,別個不說,膽量就好。
柳夫人不是不悲哀,嫡係一脈苦苦支撐,兒子無能,要靠殘弱的孫子出麵謀求出路……隻是,柳夫人此生,經過的悲哀之事太多,她依舊心緒平和,目光沈穩,道,“到我們這一步,除了自強,也沒有別的路走了。”
謝莫如道,“自強方是煌煌正道。”
柳夫人孃家就是葬送在英國公與輔聖公主手中,當然,現在輔聖公主與英國公府亦早煙消雲散,柳夫人自己與謝莫如卻頗有些惺惺之意。
謝莫如道,“不過,閩地到底是有些風險的。”
柳夫人道,“家中已有兩位重孫。”
話都說這份兒上,謝莫如也就啥都不說了。
皇室的教育很不錯,五皇子也頗有禮賢下士之風,親自送了柳扶風出門,柳扶風道,“殿下為主,我為屬,如何當得?”
五皇子道,“我孤陋寡聞,不知扶風之才,不然早上門去請教了。”
柳扶風謙道,“殿下過譽。”
那邊謝莫如也送了柳夫人出來,祖孫二人客氣的辭了去,已是晚飯時間。倆人用晚飯時,五皇子也不必侍女服侍,此方問,“柳扶風說你與他父親有恩,這從哪裏來?”柳扶風都是近而立之年的人了,柳扶風的父親,平國公世子,與他父皇一般的年紀。而且,別看五皇子對柳扶風不大瞭解,但柳扶風他爹,平國公世子,這是個眾所周知的拙笨人。他媳婦什麽時候還有恩於平國公世子了?
謝莫如給五皇子盛碗湯,五皇子忙接了,謝莫如道,“也算不得什麽恩情,是以前的舊事了,那會兒北嶺先生初來帝都,名頭響的很。柳世子家的事比較尷尬,他是元出嫡長子,他的母親就是這位柳夫人。這話說起來有些遠,東穆立國之初,平寧英衛四國公府,因功高賜爵,都是世襲罔替的公爵人家,柳夫人的孃家,就是前寧國公府王家,她是寧國公府嫡出,嫁入平國公府,算是門當戶對。隻是,後來寧國公府勢敗,寧國公府之事,皆因英國公府起。那時英國公府勢大,想來無人敢招惹,但平國公府也是膽小怕事,竟將生養了嫡長子的柳夫人王氏休棄出門,另娶虞氏。虞氏當年也是正房進門的,這些年生養了一兒一女,虞氏之子,也就是平國公世子的異母弟弟了,這柳二才學不錯,當年就是二榜進士,如今在戶部做侍郎,據說頗得太子青眼。虞氏還有一個女兒,就是宮裏八皇子的生母柳賢妃。這就是平國公的幾個子女了。要說這位柳夫人自被夫家休出家門,頗是艱難,後來,陛下親政,為寧國公府平反,隻是,寧國公府再無男丁存世,寧國公的爵位就此收回。可柳夫人是活著的,當初平國公府休她出門,現下也得將她接回去,繼續做正房太太。如此,原本做正房的虞氏,就成了二房姨娘。虞家門第不高,不過,他家也有女兒在宮內,就是去歲在地動中喪生的九皇子生母虞美人。”
五皇子忍不住,“這平國公府做的這事,也忒不地道。”當然沒好說,寧國公倒竈都是英國公幹的。五皇子問,“那你跟柳夫是如何認識的?”
“一說就說遠了。”謝莫如扯回話題,道,“就是北嶺先生初到帝都,柳夫人那時雖已重回夫家,也為兒子爭取到了世子之位。但,二房子女出眾,想來柳夫人與世子頗有些壓力。世子就想拜北嶺先生為師,也是加重自己身份的意思,平國公世子是個憨人,先是被人所騙,購了一幅假的清風明月圖丟了個醜,後來想見北嶺先生,日日在國子監外等著。那會兒北嶺先生正在國子監講學,隻是世間的事,不是有誠心有癡心就能成的。平世子資質委實一般,且他這出身公府豪門,北嶺先生多方考慮,不願意收他。我偶然知曉,在一次宴會上遇著柳夫人,就提點了她。清風明月圖當時是在萬梅宮完成的,北嶺先生的恩師薛東籬,在萬梅宮住過很長時間,北嶺先生來帝都,必要去外頭的梅林悼念先師。萬梅宮外的兩株梅樹,有一株是薛東籬手植。柳夫人知道這事後,讓平國公世子天天去照看萬梅宮的梅林,終於有一天遇到北嶺先生,被北嶺先生收為外門弟子。”
謝莫如道,“當時也是無心所為。”
五皇子道,“這也是善有善報,柳扶風的才學很是不錯。”就把柳扶風與他說的話大致同謝莫如講了講,謝莫如認真聽了,道,“別的倒是一般,嗯,從商賈貿易入手封鎖靖江王府,這是對的。”
五皇子道,“平國公府的子弟們倒還不錯。”
“寧可一強一弱,這樣都強的,再有平國公這樣無能的父親當家,少不了一場惡鬥,不然柳扶風的腳是如何傷的?”謝莫如厭惡道,“世間竟有平國公這樣的人。”
五皇子道,“天下什麽樣的人沒有,平國公這隻是拎不清,北昌侯才叫寵妾滅妻呢,你知道於湘吧?”
“就是上次牽扯入科弊案,大皇子找殿下替他說情,以前是大殿下伴讀,後來造過咱們府上謠言的那人吧?”謝莫如把於湘幹的事兒記得個清楚,何況於湘還有個了不得的老爹吏部尚書北昌侯。
“對,就是他。其實於湘是庶出,當年大哥選伴讀,北昌侯府是趙貴妃外家,父皇對北昌侯可是頗為器重的,有這兩層關係,就說從北昌侯府擇一子弟。按理自當是北昌侯嫡子,北昌侯硬說嫡子身子不大妥當,換了於湘。父皇倒是不管是嫡還是庶,既然北昌侯要用庶子,也隻得罷了。”五皇子說一回北昌侯的八卦。
謝莫如就問,“北昌侯與陛下什麽交情,他竟能坐到吏部尚書之位?”
五皇子道,“北昌侯原是父皇伴讀。”
謝莫如就都明白了,輕聲同五皇子道,“咱們分封到閩地,少不了有北昌侯的運作。”
“有就有唄,我倒願意早日分封。”五皇子道,“看看這兩家,就知禮法是有大用處的。”
謝莫如問,“那北昌侯夫人現在怎麽著了?倒沒見她出來過。”
“這就不曉得了,據說北昌侯夫人好佛法,不理凡間之事,也有說是身子不好,不見外人的。北昌侯也有個嫡子,不過早給他打發得不知道什麽犄角旮旯去了。”
謝莫如問,“北昌侯夫人的孃家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五皇子有些不好提,輕聲道,“英國公府早沒了啊。”
謝莫如這才知道,北昌侯夫人是出身英國公府。
五皇子還以為他媳婦知道的,不想他媳婦是真的不知曉,謝莫如道,“這也難怪陛下對北昌侯府之事睜隻眼閉隻眼了。”
謝莫如又道,“北昌侯府這事不簡單,必有蹊蹺,不然,依北昌侯這等嫡庶倒懸,還不早送正室歸西。”
五皇子險給嗆著,道,“到底是元配夫妻,還有孩子呢。”
“平國公當年可也沒容情。”謝莫如問,“殿下知不知北昌侯妾室是什麽出身?”
五皇子哪裏知曉北昌侯府的一個妾室,自是不曉得的,謝莫如道,“趕明兒問一問行雲。”
“江姑娘曉得?”
“先時我們的生意裏,寶石占了大頭,這寶石,除了金銀樓,就是有錢人家女眷采買了。北昌侯府也是帝都顯赫人家,或者做過他家生意。”
五皇子道,“商賈可真是了不得啊。”
謝莫如笑,“凡王朝盛世,皆是商賈興盛的年代。士農工商中,商排最末,但的確是不能小瞧的。”
五皇子深以為然。
夫妻倆忙了一日,用過晚飯便早早歇下了。
倒是長泰公主府裏,李宣在與長泰公主商量,“明日你還是與母親一道進宮的好。”
長泰公主想了想,“這也是。唉,別人我倒不擔心,宮裏趙謝二位貴妃這會兒對五弟夫妻感觀正好,總會替五弟夫妻說話,我就是怕承恩公府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