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句和軟的。
當然,五皇子知道馮飛羽不在靖江城,也挺誅心的,連忙命江行雲去查馮飛羽行跡,勿必將人活捉。江行雲微笑,“殿下放心,懸賞文書臣已發下去了。他跑不了!”
五皇子瞥見江行雲笑得這般咬牙切齒,不由打了個寒顫,想著馮飛羽當初把剁手狂魔敲出個懷孕癥來,可是把剁手狂魔得罪慘啦。五皇子猶不放心的叮囑一句,“你可不能公報私仇啊!”
“私仇?”
“就是不能私下殺了馮飛羽,也不好剁手剁腳。”
江行雲淡淡,“不剁手能叫剁手狂魔麽?”
五皇子驚覺自己給江行雲取的外號竟叫她知道了,頓時不知要說什麽好,隻得轉頭看看天,“唉喲,今兒天氣不錯啊。”
第三封告靖江王書傳入靖江王城時,靖江王已是病重難起,邱側妃也在短短十幾日之間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如果此時有不知情的人見到邱側妃,想必完全不能相信,這就是被靖江王寵愛半世的寵妃。接到其女六公主送來的告靖江王書時,因靖江王剛剛入睡,邱側妃帶著女兒去外殿說話。
六公主臉上脂粉未施,一嚮明媚的臉龐透著入骨的憔悴,她低聲道,“母親,還是得有個決斷方好。這上頭說,閩王再等十日,十日之內,若我們這邊沒有迴音,他就要攻城了。”
邱側妃的眼神哀傷而疲憊,彷彿未聽到女兒的話,她問,“湖廣那邊依舊沒有動靜麽?”
六公主聞言眼圈兒一紅,輕輕的搖了搖頭。
邱側妃低頭去看這封告靖江王書,明明兩月前還幫著靖江王批閱奏章,如今卻是覺著眼睛怎麽都有些模糊,竟難以看清上麵字跡,她將這書信遞給女兒,道,“你念給我聽吧。”
六公主正給她娘念這告靖江王書,就聽裏頭宮人一聲驚呼,“陛下,陛下!快宣太醫!”
邱側妃連忙起身回內殿,就見靖江王伏著玉枕沈重的喘熄著,床畔一攤鮮血殷紅,刺人心魄,邱側妃急步過去,扶住靖江王,一麵輕撫靖江王的脊背,一麵輕聲道,“陛下莫急,這也是尋常手段,哪個攻城的不得先喊幾聲投降不殺呢。”已是猜到靖江王或許是聽到女兒唸的告靖江書了。
靖江王好容易喘勻了氣,握住邱側妃的手漱過口,靠在大引枕上,一聲長嘆,“大勢已去!”
“不。”邱側妃神色堅定,“我們還有湖廣援兵,我們死守靖江,湖廣援兵定能到的。”
“湖廣之兵多在襄陽荊州二地,由林氏父子鎮守。”靖江王道,“縱他們來了,我們隻餘一座靖江城……”
“那又如何?”邱側妃沈聲道,“沒有地盤,可以再去打,就是打不下,敗了,我寧可殉城!”
靖江王臉色灰敗,眼睛裏卻有一種透澈微光,他輕輕捏一捏邱側妃的掌心,邱側妃將餘人皆打發了下去,靖江王胸口積攢了些許氣力,方緩緩道,“你寧可殉城,但城中官員不會這樣想的。他們當官的,換個皇帝照樣有前程有富貴。閩王開出的條件如此優厚,這些人,怎能不動心呢?”
邱側妃臉上閃過一絲堅毅,道,“怕是由不得他們!”
“由得由不得,我老了,活一日賺一日,縱有成敗,這一輩子,也值了。可孩子們呢?”靖江王喃喃絮語,“我給孩子們留了一條退路……”
邱側妃臉色微變,靖江王悄與邱側妃講了,嘆道,“你帶著孩子們,太孫與我一道留下,把太孫家的幾個孩子一並帶走。”
邱側妃眼眶通紅,“我不走。”
靖江王嘆道,“孩子們到底不大穩重,沒你在身邊,我終是不放心。”
邱側妃道,“二郎也四十幾歲了,哪家父母也陪不了孩子一輩子,陛下的安排,隻是給他們一條生路,以後如何,端看各人了,難道還能指望段四海的良心麽?無非是與虎謀皮吧。我陪了陛下一輩子,有始有終,殿下不必多說,我是不會走的。”
靖江王嘆,“三郎還沒訊息麽?”
邱側妃渾身一顫,強忍住喉間哽咽,沈聲道,“凡世上之人,有大富貴,必有大磨難,他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他的命。”
話盡至此,靖江王也便不勸邱側妃了,與邱側妃道,“著人去叫致遠過來吧。”
☆、第297章??交鋒之這一天下章
不得不說,五皇子這勸降書,就是那封告靖江王書,寫得很不錯,尤其是一應犯官待遇,完全是摸著犯官們的心理底線寫出來的,以至於讓靖江王手下那一批官屬都覺著,如果東穆朝廷真的肯善待我等,就是,那啥了,除了氣節上有些不好看外,其實也沒啥關係。
當然,這是內心深處的想法。實際上,這些官員一群一夥、成群結隊的跑去宮裏,等著麵聖靖江王,然後向靖江王表達了自己死都不願意投降的心情。他們要表達,他們是忠貞的,他們是清白的,他們是不侍二主的,他們要與陛下您老人家同生死共進退的。反正吧,就差說我們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了。靖江王病勢愈沈,命太孫出麵打發了這些臣子。
太孫便出來說一句,“各位的心意,皇祖父都曉得了,大家回吧。”如果這話是靖江王說的,這些人估計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得乖乖回去。結果,這話是太孫說的,太孫的性子,怎麽說呢,他爹就是個有名的溫文性子,到他這裏,青出於藍,簡直是溫文的過了頭。故此,太孫說這話,諸人皆同他打聽,“殿下,陛下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字麵兒的意思!如果是個性子強硬的,一句話也就堵了這些臣子的嘴,偏生太孫生平不會強硬,隻不軟不硬的說一句,“諸位放心就是。”
這些人也是慣與太孫打交道的,愈發得寸進尺,“殿下,陛下龍體如何了?”
聽這話,太孫方冷了臉,一雙眼睛不悅的望向打聽他皇祖父龍體的官員,那官員也知道有些冒失,但在太孫麵前竟不知請罪,還梗著脖子道,“非常之時,請殿下恕臣一片忠心,如實告知臣等陛下龍體到底若何!”
太孫見慣了臣下在他麵前恭敬有禮,還是頭一遭見有人敢與他梗脖子的,再加上如今朝不保夕的情勢,心下更是煩亂,一時竟全無主意,隻輕輕斥了一句,“陛下龍體,豈是爾等可探聽的?”
此消彼長,那僭越小臣,一見太孫竟無惱怒,愈發得意,竟逼問起太孫來,大聲道,“龍體即國體,臣為國朝之臣,自可相問!”
太孫臉上鐵青,氣得渾身直顫,還是身畔內侍斥道,“好生無禮!虧你還自稱臣,為人臣者,可有如爾等這般狂妄無禮之輩!”
這內侍一出口,太孫緩緩舒了口氣,不料這小臣竟大步上前,掄起胳膊啪的一聲抽在內侍臉上,直把內侍抽得口噴鮮血,張嘴和血吐出一顆牙來,這人竟全不知罷手,更指著這內侍鐵麵罵道,“我乃堂堂社稷之臣,與殿下說話,焉容得汝等閹人狂吠叫囂!”
太孫氣得臉都白了,便不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正欲出手教訓此人,就聽一聲斷喝,“李墨,你聖賢書讀狗肚子裏去了,殿下當前就敢責罰內侍,我看你還要對殿下動手是不是?”
那小臣見到來人,方鋒芒微緩,低頭說了句,“小臣不敢,小臣一時情願,有失禮儀,還請殿下恕罪。”在太孫麵前一揖賠禮。
太孫冷哼一聲,對來人道,“太傅來了。”來的是鐘太傅,同時也是太孫外公。
鐘太傅怒視,直看的李墨垂目退下,方請太孫去一僻靜少人處說話,鐘太傅道,“陛下還好吧?”
場麵話太孫還是很熟練的,太孫道,“皇祖父龍體安康。”
鐘太傅不自覺的嘆了口氣,原本覺著女婿是有福氣的,結果,不明不白的被人毒死了。好在,女婿死了,外孫被立太孫,鐘太傅就覺著,縱女婿福薄,做不得一國之主,好在外孫福氣是有的,不想,哎,轉眼間就要國破家亡了。⑨思⑨兔⑨網⑨
鐘太傅略安慰了太孫幾句,道,“我聽說諸皇子皇孫都在宮內侍疾,殿下且去吧,莫在外耽擱了。”
太孫欲言又止,到底心中之事幹係兒子性命,終未與外公多說,略道兩句寒暄,便又回了熙政宮。
熙政宮裏彌散著淡淡的藥香,太孫去見靖江王時,靖江王正由邱側妃服侍著用藥,靖江王喝藥,從來不是一口仰頭而盡,他向來是慢慢的,不急不徐,彷彿在品度著這湯藥的滋味兒。人說,良藥不苦,不知皇祖父除了苦澀,還能品出什麽滋味。
靖江王見到長孫,依舊不緊不慢的咂摸完最後一口藥湯,接過邱側妃的手帕拭一拭唇角藥漬方問,“都打發了?”
太孫垂手答道,“打發了,就是孫兒瞧著,諸臣心內似是不安。”
靖江王何等老辣,一聽太孫這話就知外頭不安靜,倒也不將些許小事放在眼裏,淡淡道,“安不安的,由他們去吧。”
邱側妃柔和的招呼一聲,“殿下過來用膳吧。”
太孫應一聲,一道與靖江王、邱側妃用早膳。
靖江王這裏已安排子孫秘密潛逃,五皇子並不知曉,不過,這也沒妨礙五皇子去抓人。這事兒是南安侯提醒的五皇子,南安侯道,“狡兔三窟,殿下不可不防。”
五皇子自信滿滿,“我們十萬大軍圍城,諒靖江插翅難飛。”
南安侯溫聲道,“插翅是難,但倘從地下走,倒也不是不可能。”
五皇子聽這話似有深意,便同南安侯請教,南安侯道,“我年輕時有一次繅匪,原以為勝券在握,山匪去之□□,都說那山匪頭目便在寨中。寨子我命人圍困數日,一隻鳥都沒飛出去過,結果卻遍尋這山匪頭目不著,後來細索山寨,方知有隱秘地道。”
五皇子略作思量,道,“那是一處山寨,挖秘道還好挖,靖江城這樣的大城池,如何能挖出直通城外的秘道呢?不要說秘道,我聽說地窖挖深了,在下頭都透不過氣來。”
南安侯甭看是武將,學識不錯,他道,“地窖不透氣是因為不通氣,秘道則是有進有出,自然氣息流通。”
五皇子被普及了回氣體流通的常識,連忙一臉期待的問南安侯,道,“南安你特意過來同我說,想是已有了主意。”
南安侯搖頭,“這倒沒有,臣隻是突然想到這一節,過來同殿下說一聲。”
意思是,成與不成,他不負連帶責任。
五皇子鬱悶的瞧南安侯一眼,召來柳扶風、江行雲說話,柳扶風掌軍也有十餘年了,不過,倒沒見過有人從大軍圍城的秘道逃生的。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