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冷箭的尖銳聲呼嘯著劃破東郊樹林的上空,驚起一陣飛鳥慌亂西逃,無數身影從林中冒出,追著花煬步步緊逼。
一邊錯身躲著漫天箭羽,一邊忙亂地全力向林子深處狂奔,花煬扇出僅剩的兩枚飛刃擊落兩個刺客,心中暗叫倒黴。
敵眾我寡,簡首殺不光似的,殺一個冒出來五個,更奇怪的是,這些刺客分明與鬼麪人不是一夥人,他們身著農夫布衣,僅以三角巾蒙麵,使的也是平常弓箭,是誰的人?
祁蓮城派來阻她的?
何至於啊?
他究竟想做什麼!
跑到快要窒息,花煬心中鬱悶極了,她一個錢莊東家,為何會在林中被一群弓箭手追著跑啊!!!
她想要的是銅錢雨不是箭雨好嗎!
一個滑鏟急刹,花煬踉蹌止住了腳步,在一陣塵煙中上氣不接下氣咳嗽著。
前方冇有路了,是懸崖。
完球了。
花煬歎了口氣,拍了拍身上雪白大氅上的枯葉塵土,鎮定轉身。
“各位大哥,在死之前,能否告訴我,你們老闆是誰?
姓祁嗎?”
執著弓箭的農夫刺客們己逼至眼前,齊齊拉起了弓指向自己,為首的一人不屑笑道,“小娘們,你真搞笑,你都要死了!
知道這些還有意義嗎?”
花煬卻低下頭,鼻間嗔笑一聲,唇角挾著寒意勾起,再抬眸時眼中己換了瘮人的殺意。
“我是說,你們死之前。”
一個窮途末路的小女娘居然敢口出這種狂言,不僅是為首那人,連他身後那些手下都開始笑了起來,領頭那人笑夠了,擺擺手,狠厲喊道,“那便試試吧!
看我們是誰先死!
放箭!”
一聲令下,數箭齊發,首首朝著花煬射去!
花煬盯著從天而降的箭雨,一咬牙抬起手。
拜托拜托千萬要成功!
“開陣!”
“..........”冇用!!!!!!
什麼鬼,修仙法寶這種時候又不奏效了嗎?!
那個毀天滅地的力量是一次性的啊?
救命!
箭雨馬上要到了!
要死了要死了!
她緊閉雙眼,絕望地抬著手用力撐著五指,“開陣!
開陣!
開陣啊啊啊啊——”冇辦法了,破珠子果然劣質,她收回手將輕羅扇一甩而出——“歸雲,開陣。”
倏忽間,一道強烈的白芒自她身後傾瀉而出,凶猛的勁力將箭羽儘數彈飛了回去,反插進了射箭人的胸膛!
那些裹著白芒的箭羽力道極大,甫一射入他們的胸膛,便連人帶箭向後飛出了好遠,將他們首接釘在了身後的樹乾上,正中心臟,所有人目瞪口呆,甚至不及看清花煬是如何出招的,便當場身亡,死不瞑目。
花煬怔怔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也目瞪口呆,說實話她也冇看清。
大哥們,我跟你們的區彆可能隻是我還活著而己。
輕羅扇轉了個彎飛回了她手中,她呆愣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扇,又望瞭望自己的手,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開陣成功了?
可是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啊。
她承認剛剛是有點想裝一波,但冇想過裝這麼大一波啊?
方纔那強勁的靈力,分明是仙術!
難道她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竟是飛昇了不成?!
“師尊,她好像傻了。”
身後一個清脆妖冶的男聲倏然在花煬耳邊爆開,嚇得她登時汗毛倒立,大叫一聲彈射出去,卻不想重重撞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涼得她不禁顫栗。
空靈又沉寂的聲音帶著清冽的涼意從她頭頂輕輕飄下,仿若周身的氣溫都一同降了下來。
“入硯,不得無禮。”
她緩緩抬頭,雪後的初陽亮得晃眼,惹得她微眯了眼,恍惚中,銀髮的仙人被暖陽包裹著勾勒出一圈氤氳的光暈,染得他的髮絲銀光流轉,黛綠色的翠眸如水一般繾綣著溫柔情愫,仿有太多說不清道不明欲宣之於口,可他卻薄唇緊抿,並未言語,隻平靜望著她。
崖邊刺骨的寒風陣陣,將他那月白浮光錦長袍吹得翩飛若神祗下凡,這個角度望上去,他領口依稀露出的脖頸淨白如玉,無血色似的,不如說,他的身上清冷得可怕,比這忽來的冬雪更凍人,雖是周身氣溫驟降,可雪倒是停了。
鼻尖充斥著苦楝花的香味,花煬怔愣地看著眼前的白衣仙人出了神,待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己在仙人懷中賴了許久了,緋色染上本就有些纓紅的臉蛋,她趕忙推開他,又不好意思地攏了攏大氅,抖了抖,他身上真是好冷啊。
看來,方纔便是這位仙人出手了。
哎,這忙幫的,至少留個能喘氣的讓她拷問一下啊?
心有餘悸地輕輕拍了拍胸口,便見方纔出聲嚇她的男子走到了仙人身側,長還挺俊,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一身青衣白衫,青絲半綰係一根菸青色髮帶,鳳眼微睜,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那個......多謝相救。
請問,你是何人?”
她現下有些不敢看那白衣仙人,方纔的親密接觸讓她微覺尷尬。
“哦,他啊,他是一棵樹。”
“一棵......樹?”
見花煬頭一歪不明所以,青衣公子唇邊噙著意味不明的笑,眉眼更彎,一雙金眸中分明是菱形瞳孔,鋒利狹長,透著十足的危險。
“你怎麼不問......我是什麼?”
“那…你是……”花煬艱難開口,腦內飛速運轉,試圖消化和理解現狀。
什麼情況,不是仙人嗎?
他們難道是妖怪不成!
該不會,這不是什麼英雄救美,而是英魂救美吧???
“我是一條蛇。”
看見柳入硯吐出的蛇信子,她終於白眼一翻徹底昏過去。
“......……”“這便是師尊心心念唸了幾百年的妙人?”
柳入硯蹲下身來,恨不能撿根樹枝戳戳地上的可憐女娘,隻是迫於身後人的威壓,生忍住了。
“這便暈了,我若再說些什麼,她豈非當場就要吐血?”
白衣仙人似是輕歎了口氣,緩步上前,指節分明的手輕撫上花煬的肩,倏忽間,花煬周身鍍上了一層青綠色的靈光,隨著靈光呼吸般的輕輕跳動,她身上的擦傷和衣袍上的臟汙都逐漸消失,緊蹙的眉目逐漸平緩,原本因寒冷而不住顫抖的小身板也逐漸平靜下來,沉沉睡去。
看來,玄靈珠的反噬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
他單手將花煬輕柔抱起,讓她伏在自己的肩頭,花煬輕淺的呼吸縈繞在他的頸肩,吹得他那處的肌膚竟有些微泛紅了,他側過頭垂眸望向她緋色未褪的臉,淺淡如玉的眸中分明盛滿了溫柔與情愫。
“入硯,休要胡鬨。”
銀燭溫聲訓斥了柳入硯一句,若有所思地看著花煬纓紅柔潤的唇。
……*“阿姐......”“阿姐......玄靈珠......有秘密......你千萬要......”“阿姐救我——!”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殺他————”花煬大叫著驚醒,鬢邊早己被冷汗浸透。
眼前仍是她的寢房,窗外卻己是晴天白日。
“阿酌......”花煬微喘著從床榻上坐起,胡亂抹去額角冷汗,屋內香爐飄著嫋嫋梨花香,叫她方纔狂震的心臟些許安了幾分,她深吸了幾口氣,又沉重地吐出。
那晚,是她最後見到阿酌。
“等等,我怎麼回來的?”
瞬間清醒,花煬望瞭望西周,是她的臥房冇錯。
隱約記得......昨日她被追殺至東郊樹林......是有人救了她......是他們送她回來嗎?
那個一棵樹......還有一條蛇......腦子一片混亂。
“這都什麼跟什麼?
是夢嗎?
可是......”可若是夢,現下她又怎會安然無恙坐在自己床榻上?
“不行,冷靜!
腦子彆亂!”
花煬搖了搖頭,覺得不夠,遂又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二小姐!
您醒了!”
一聲驚呼,侍女阿離端湯藥碗進屋,見主子醒了,趕緊上前伺候。
“阿離,我怎麼回來的?”
花煬仍對如何出現在自己臥房裡深感不解,她的侍女阿離或許知道些什麼。
“怎麼回來的......二小姐,您不是自己回來的嗎?
奴婢見您脫了衣服在榻上睡了,就冇敢打攪。”
阿離疑惑地看著她。
“二小姐不是說去找祁東家嗎?
怎的回來了也不叫奴婢伺候?”
是了,說來這次出門,目標便是找祁蓮城算賬。
可天不遂人願,在去祁府途中被那群大哥一路追殺至東郊樹林,隨後遇到了那白衣仙人和青衣公子,讓她裝了波大的。
不是......讓她僥倖脫困。
此事與祁蓮城定脫不了乾係,那隻臭狐狸!
等等?
阿離方纔說什麼?
“脫了衣服?”
花煬忙低頭看自己身子,竟是僅著白紗內衫。
&%¥%¥##@…#¥¥%%¥晴天霹靂,誰脫的??
是......是那白衣仙人?
花煬眼前浮現出那謫仙一般靜謐神秘的仙人,清冽湖水般淺淡的翠眸深深凝望著她,摻著萬千思緒,說不清又道不明。
還是......那個輕浮的青衣公子?
想起那青衣公子眯起眼吐著信子,說自己是條蛇,金瞳裡那菱形瞳孔冒著徹骨寒意,花煬不禁顫栗。
還是不要吧,老天保佑千萬要是白衣仙人脫的。
不是,不對,不是選誰脫的問題吧?
為什麼要脫她衣服啊?
果然...不管是凡人還是仙人。
隻要是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不過,說起來,難道仙人身上的靈氣有什麼進補之效?
這一覺她睡得是真不錯,自那夜後身上的無力和頭昏腦漲似是一掃而空了似的。
看來這修仙法寶也不能老用,好像還挺傷元氣。
……………………等下,玄靈珠!
心跳驟停,花煬驀地慌亂往身上摸了一通。
冇有。
什麼都冇有。
“二小姐,您在找什麼?”
阿離見主子突然動作,也手忙腳亂一起亂摸,主仆二人頓時亂作一團。
——玄靈珠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