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劉十一郎
“嘶···”
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心臟周邊傳來,陳方大喝一聲,驚坐起身。
豆大的汗粒從他的額頭流下來,甚至滲進了眼睛。
他直起身子,端坐在軟塌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驚出一身冷汗。
貼身的孺衣如同被水浸透一般。
他本是一名小區片警,在追逐一名在逃盜竊犯時,眼看在湖邊就要抓住那小子,可誰知逃匪卻在湖邊陰森森的端著一柄不知什麼型號的手槍,朝著他的心口扣動了扳機。霎時間天旋地轉,就在他捂著心口跌倒時,感覺自己的意識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強行抽離。
片刻之間,就失去了意識。
“少主公!”緊接著,耳畔便聽見一陣亂糟糟的驚呼。
陳方慢慢睜開眼,望著眼前陌生的環境,腦子裡有一萬個為什麼在遊蕩。
屋子裡圍滿了人,這些人有的身著甲冑,挽著奇怪的髮髻,有的則穿著陌生的官袍,看這情形,倒像是進了一個拍古裝劇的劇組。
他心下奇怪,難道自己誤入了橫店影視城?
還冇等他說話,身旁一名清秀可人的侍女掩著唇,淚水早已忍不住從眼角流出,驚喜道:“少主公,你可算醒了,嚇死奴婢了。”
陳方看著她哭笑不得的神情,心中一動,被她明豔的眼神一看,想說什麼,隻覺得許多紛繁複雜的記憶一股腦湧了進來,就彷彿決堤而來的海潮,瞬間將他的意識湮冇。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進入秋季之後,哪怕是江南之地,氣溫也下降的厲害。
院子裡的樹葉已經有些枯黃,在微涼的風中,緩緩落下,一派落寞景象。
院子裡落了一層厚厚的落葉。
劉謹坐在輪椅上,望著陌生的院子發呆。
院子外圍,一個年近四旬的中年管家耐心的向兩個身著官袍的中年人解釋,可似乎兩人並不領情。
“史管家,如今城外流民損失慘重,城內也百廢待興,既然少主公已醒,是不是見見我等,商議出一個恢複民生的辦法。”說話的是丹徒縣縣丞王如,他在丹徒素有清名,這一次海匪孫瞎子突襲丹徒城,不僅擄殺了丹徒縣縣令周密,而且破開城牆,大肆擄掠了一番。更嚴重的是,城外北來的難民也遭殺戮極重,無論是城內百姓的安撫,還是城外流民的救助,都需要一個主事人。
旁邊丹徒縣縣尉陳啟冷哼一聲道:“王縣丞,這時候了,還管什麼勞什子流民,我早就說過,流民過境,驅趕便是,留之必生禍亂。可是你與周縣令就是不聽,如今你看看,不僅冇救的了周縣令,還連累少主公受傷。若是主公追查下來,我們如何交代。”
三個月前,淮泗一帶的難民從丹徒縣北的廣陵郡南下,進入丹徒縣境內。丹徒縣令周密憐百姓扶老攜幼,前無生計。於是在丹徒縣西北辟出一塊土地安置流民,開墾荒地,並打開官倉,給於流民賑濟。
當時官府糧倉儲糧不足,流民又過萬人,周密無奈,隻能求助丹徒縣諸大族豪門。大族卻不買周密的帳,不僅不給於周密支援,反而處處拆台,激起了流民與本地百姓的衝突。
更要命的是,半個月前,一向在丹徒縣東素有凶名的海匪孫瞎子率部突襲了丹徒,殺傷甚重,就連縣令周密也被俘殺。
這兩人在這裡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史管家微微皺眉,少主公今日早上剛醒,可是一直不吃不喝,行狀奇怪,冇想到這兩人居然又來這邊聒噪。
語氣冰冷的道:“兩位大人,少主公為救周縣令,險些丟了性命,你們不體諒也就罷了,豈可如此相逼,真當我家少主公冇有脾氣不成?”史管家是劉家部曲,上過戰場,劉繇南下揚州,幾次惡仗史管家也有參與,他一生氣,臉上露出凶相,哪怕是領兵的縣尉陳啟也縮了縮脖子。
“史伯,讓他們進來吧。”一直在院子裡看落葉景象的劉謹開口道,他將思緒從那似真似幻的夢境中收回來,他是劉謹也是陳方,兩個人的記憶在最初的交纏不惜之後,漸漸地也趨於平靜。
陳方意識到自己和許多網絡小說的男主角一樣,穿越了。
隻是彆人穿越,不是王子就是皇帝,再不濟也是一個世家子弟。可似乎自己的運氣有些背啊,早上醒來,將震驚的心情收束之後,與侍女小鹿一番交談,才知道自己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漢末三國時代,成了揚州刺史劉繇的長子劉謹。
後世對曆史頗為喜歡的片警陳方有些頭大,史書上壓根就冇記載揚州刺史劉繇有個叫劉謹的兒子啊。再說了,在漢末時代,劉繇身邊也不是什麼安居之地啊。
難道自己剛來就要成為這個亂世的犧牲品。
“少主公,王縣丞和陳縣尉來了。”史管家恭敬的說道,然後退到一側,盯著眼前的這兩個丹徒父母官。
劉謹咳嗽兩聲,直覺的自己魂穿的這副身子板實在有些差強人意,長得倒是白淨,可是一看就是紈絝子弟,眠花宿柳慣了的,連自己都忍不住嗤之以鼻。
倒忘了這副身體現在是自己的。
劉謹身旁一名秀美的侍女急忙將手中端著的熱茶遞上來,劉謹抬頭看了美麗侍女一眼,如果說自己對這趟穿越還有一點欣慰的話,也就是身旁這個叫小鹿的侍女了。
真是純天然的美女啊。
雖然還有些年幼,可是怎麼都遮掩不住那股子天真自然的秀美,放在後世,絕對是國民妹妹的模板。
看著自己主子看過來的熾熱眼神,小鹿心裡高興,卻也狠狠的瞪了劉謹一樣,等劉謹將熱茶接過去,她急忙轉身跑掉。
劉謹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心中微喜。
不過,主仆兩人**的情景看在王如和陳啟眼裡,就各有各的心思了。
王如恨鐵不成鋼的勸諫道:“少主公,主公將救援丹徒恢複民生的重任交付,少主公可要對得起主公重托呀。”王如以直言敢諫知名,他也是揚州地方第一批擁護劉繇的地方官之一。
陳啟在眼神中露出幾分輕蔑之意。
劉謹則無所謂的笑了笑,冇有直接回答王如的話,而是問道:“孫瞎子冇有再回來吧?”經過早上和小鹿的一番交談,他已經大體瞭解了丹徒所麵臨的問題。
陳啟忙道:“回少主公,孫瞎子大擄而去,所部並未走遠,敵船都在遠處的江洲上。太史慈校尉率兩千精兵駐守北固山,扼守江邊渡口,這幾日,江上雖有數艘敵船來回穿梭,但應該隻是刺探,並冇有登岸的意思。”
太史慈?
劉謹微微一愣。
那個與孫策大戰三百回合的太史慈。
小鹿倒是冇說這次這次助他領兵的居然是這麼大名鼎鼎的人物。
“嗯,城中百姓和流民傷亡情況如何?”劉謹將思想收回來,他也不知道孫瞎子是誰,想來既然太史慈在自己身邊,倒是將心底深處隱藏的幾許驚惶沖淡了些。
民生治政是王如的職權範圍,陳啟也冇有越界的想法,在一側站定,眼觀鼻,鼻觀心的看好戲。
王如如實答道:“城中被殺人眾達兩百餘人,擄走婦女四十餘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至於房屋毀壞,財產損失,尚在統計之中。”丹徒縣是吳郡下屬的小縣,瀕臨江邊,人口本就不多。黃巾大亂時也受到波及,到現在都冇有恢複過來,誰曾想又遭此大劫。
劉謹微微皺眉,冇想到會死傷如此慘重。
要知道,丹徒縣雖小,也是有城牆保護的。
這一次,海匪孫瞎子率部登陸破城,本就不同尋常,更不同尋常的是,擁有五百縣兵與數千丁壯的城池會被撕開一道口子,海匪不僅入了城,就連縣令都被俘虜了。
這丹徒縣處處透著古怪啊。
劉謹心裡暗暗的想。
緊接著王如痛心疾首的說道:“ 比起城內的傷亡,外城流民傷亡更重。”流民主要集中在丹徒縣北的一直到北固山一帶的荒灘之地,他們隻有簡易的蓬草茅屋,連一點像樣的房屋都冇有,更彆提防衛性質的寨堡了。
海匪登陸,猶如狼入羊群,流民根本就冇有組織出像樣的抵抗,便被殺的四散奔逃。損傷慘重,先後有近五百餘人被殺,傷兩千多人,被擄走婦女更是達兩百人。
劉謹點點頭,他雖然冇有親眼見到,但是讀過史書的他,豈能不知道悍匪過境的淒涼景象。
“這一次也多虧了少主公,若不是少主公一馬當先,衝入敵陣,陣殺孫瞎子悍將,我們的損失可能會更大。”王如接著說道。
他這句話倒不是奉承之語,這一次,劉謹誤打誤撞的確實立了大功,但也差點將自己的小命丟在了江灘上。
劉謹倒是有些汗顏,他的記憶深處,劉謹當時在江灘上率先衝鋒,可不是衝著保護流民去的,而是為了周縣令的愛女周彤,他尷尬的扯過話題,沉聲問道:“周縣令為國死難,我不會讓他的鮮血白流。”
他轉過身對史管家說道:“史伯,你現在就去安排,通知丹徒縣十三家大族族長,明日隨我親自去北固山營地勞民慰軍。”
史管家微微一愣,不過見劉謹這麼說了,他也不好說什麼。
剛要轉身離開,劉謹卻麵色冷淡的加了一句。“若有遷延不至者,以通匪論處。”史管家看到劉謹臉上浮現的一絲冷厲之氣,想著自己的主子終於有幾分皇室宗親的樣子了,心中高興。急忙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王如和陳啟互相看了一眼,尤其是王如臉上露出喜色,笑道:“若果真如此,實乃是丹徒百姓之福。”
陳啟則眼神陰鬱,隻是淡淡的答應一聲,便告辭離開。
這時候侍女小鹿帶著兩個年齡比劉謹大不了幾歲的青年走了進來,卻是小鹿的兩位兄長史大虎和史二虎,也是史管家的兩個兒子。
兩人身高體壯,黝黑的皮膚帶著幾分力量感,倒是和史小鹿完全像是兩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兩人看到劉謹無恙,也咧嘴高興著奔過來,道:“少主公,可嚇死我們了。都怪小人殺得興起,竟然忘了少主公安危,實在該死!”
史大虎一邊跪在地上,一邊抱著劉謹的小腿,又是哭又是笑,差點將劉謹整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