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樓外樓,不如黃鸝鳴翠柳。
情仇交織金銀累,其死其生心無悔。
南宮淺親啟.日色漸晚,餘暉漸被山頭淹冇,留下紅如燒鐵的彩雲。
方多病下了馬車,借宿在了景雲鎮上的一家茶館——王氏茶館。
剛進了茶館,就見一個看似三十歲出頭卻仍不失女子風韻的女人,盤著黑髮,扭著細腰,前來招呼方少俠進店。
“寒店粗陋,若對公子有招待不週之處,請見諒。”
她生著一雙溫柔的柳葉眼,臉上的白粉紅唇更是顯透出她的成熟與嫵媚。
“我今日要在此處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方多病問道。
“當然。
我這就為公子準備好客房。
公子,請隨我來。”
女人微微欠身,接著轉步上了二樓。
女人喚作柳嫣然,是這家茶館館主王守慶的妾身,但地位卻高於正妻賀氏賀瑜,館中上下事務都由她打理。
方多病行車勞頓了一天,倦得有些發睏,於是剛沾床就依枕睡下了。
雞鳴之時,半醒半眠的方刑探聽到了一聲淒厲而刺耳的尖叫。
“啊————!”
聽聲色,似乎是柳掌櫃發出的。
尖叫聲又起,伴隨著幾句慌張的求助,從茶館背後的地方傳來。
“來人呐!
來人呐!”
方多病眉間一跳,迅速起身拿上佩劍,向茶館背後跑去。
茶館後是一處大宅子,似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住處。
方多病往周圍掃了兩眼,跟著急忙向宅內深處跑去的家仆一同進去。
跑到宅內最氣派宏偉的一座房樓前,奴仆都紛紛停下,驚恐地看向屋內——房屋的門敞開,正對著屋內的一張長桌,長桌後,有一個男人的屍體懸掛在空中,桌上放了一張單薄的紙,像是這位死去男人的遺書。
柳嫣然一臉的不可置信與害怕,雙目無神,全身也因眼前的景象而劇烈顫抖著。
隨後是一陣輕微的抽泣聲。
方多病擠過人群,走進房內,仔細地勘察著屋內的環境以及死者的樣態。
麵前的這個男人衣冠整潔,但盤起的頭髮卻有些淩亂;他雙眼與齒舌緊閉,脖稍被一根粗麻繩勒住,留下了深紅的印跡。
屋內陳鋪著紅棕木板,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紫檀木的清香。
長桌前的地上有些許濕潤的土粒,其中還有一個呈半月形的泥漬。
方多病往長桌處走近了些,身後本被遮擋住的陽光一下子照到了木地板上。
清晨的光雖柔和,卻又十分亮眼。
刹那間,他看到地板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隱隱作亮。
他立即欠身將那些發光的小東西拾起,是破碎的陶瓷片。
“這種陶瓷種類十分稀有,乃冰裂紋陶器所有,色澤純淨青藍,在陽光照射下會呈淡青色亮光。
柳掌櫃,你們府上有這種陶器嗎?”
柳嫣然己然被貼身婢女攙扶起,她首首地盯著方多病手中的陶瓷碎片,聲音沙啞:“是。
老爺生前…生前有一個令他非常喜愛的冰裂紋花瓶,價值不菲,可如今…如今,它卻不見了。”
方少俠微微皺了皺眉:死前把自己心愛的物件摔碎,不像是自殺啊……接著,他問:“你什麼時候發現王館主的屍體的?”
柳嫣然怔了一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眼前這位俠客:“你又是誰?
老爺想不開自儘,與你有何關係?”
“我是誰?”
方大少俠用手將肩前的長髮往後一甩,露出自信又得意的笑容,“百川院刑探,方多病。”
“百川院的……”“就算是刑探有何用?
老爺他是自儘…”“萬一不是呢,那麼多人忌憚他的家業…”“噓!
彆亂說話……”門外的家仆頓時議論紛紛,此時一陣稍啞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傳來“多謝方大刑探光臨寒舍”,奴仆們立即躬身行禮:“大夫人。”
門外走來的便是王守慶王館主的正弦賀瑜,她雖穿著一身富麗堂皇的衣裳,可蒼白而又血色全失的臉頰讓人情不自禁的感覺她是個悲慘的遺孀。
“可方刑探也不必停留此地了。”
賀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中多是一分看待不速之客的神情。
“大夫人這麼快想趕我走,所為何事?”
方多病笑容漸失,盯著她說。
賀瑜冇做過多解釋,邁步走進房間,用手拿起放在長桌上的遺書:“因為老爺是自殺。”
“我看未必吧。”
方刑探用手指了指王守慶耷拉著的腦袋,“他的後腦勺被鈍器砸傷,這纔是他真正的死因。”
“王守慶,是被人殺害的。”
“各位若想讓我找出殺害你們老爺的真凶,就讓我留在此地。
待我查明真相,稟明百川院。”
雲隱山中,李蓮花手中拿著那封神秘的喜帖,拆開了外麵的包裝,裡麵是一張豔紅的喜紙:特邀李神醫前往婚宴。
不知不覺中,李蓮花的眉頭緊鎖。
一封冇有落款,不知出處的信,且還知道他住在雲隱山中,會是誰送來的呢?
李蓮花將喜紙湊近鼻尖,仔細地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檸檬清香。
他一下子知道了什麼,快步走到屋內,將喜紙放在燭火上空燻烤。
不及,紅豔的喜紙上明晃晃的出現了幾排泛著焦黃的字跡: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黃昏,鵲橋,朝朝暮暮……”李蓮花輕聲呢喃。
雲隱山山腳好像是有一處村落叫朝暮村,村中似乎是有一座早半年就修建了的橋東溪橋。
因為橋下有一彎溪流從村東的山上發源,故得此名。
李蓮花和芩婆商量了良久,可芩婆仍覺得他貿然下山實在不妥,便硬是說服他自己下山一探。
李蓮花彎了彎嘴角,有些不以為意:“師孃,我如今武功己儘數恢複,無人是我的對手了。
就算那人是笛飛……”話未必,李連花愣了一下,“也許真的是他,笛飛聲。”
芩婆皺了皺眉:“眼下你打算怎麼辦?
乖乖跟他出山?”
李蓮花發笑,芩婆的意思是,讓他迴歸江湖。
“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我走了。”
“相夷,注意些,彆再帶一身傷回來。”
芩婆憂愁地看著徒弟離去的背影,她總覺得,當年不可一世的李相夷,好像真的不回來了。
朝年意氣如虹,日暮拂袖栽菊。
悲歡離合不相通,可憐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