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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卻:“不懂是吧,我也不懂,你兒子也不懂,所以他命都不要,跑義安教裏找原因去了。”
李暮:……找著找著把義安教弄成了自己的東西,發展教眾擴大規模到了一個嚇人的地步,最後用來對付男女主。
這條邏輯倒是通了。
林卻盯著李暮若有所思的臉,閒不住那張嘴:“想知道為什麽他們都覺得我會殺無渡嗎?”
林晏安是這麽認為的,昭明長公主也是這麽擔心的,為此不惜半夜敲開城門也要趕過來。
李暮:“還行。”
反正你會說。
林卻:“因為我以前就殺過一個能救我的人,且無渡被先帝召進宮前曾說過我麵相不好,除非我出家,不然他不救我。”
李暮皺眉。
林卻卻是笑著的:“他這麽說也冇用,最後不還是被先帝召進宮裏,以護國寺上下為要挾,替我醫治。”
咦?
李暮:“先帝召他,替你醫治?”
林卻的毒不是先帝讓人喂的嗎,怎麽先帝又費勁巴拉找人給他解毒?
“大約是年紀大了,突然清醒了吧。”林卻還是笑著的,隻是提到先帝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畢竟身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回過頭看看,一群兒女裏就一個女兒出息,替他守邊疆禦外敵,收拾先太子親征的爛攤子,還被他殺了夫家,廢了長子。”
“許是想補償,哪怕我是異姓也借著我原來被壓下的軍功給我封了王,還給棲梧封了康寧縣主,可惜太晚了。”
從林卻喝下毒藥但冇死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晚了。
第二十二章
李暮以為昨晚這麽晚才睡,
第二天他們倆一定都很晚才起,結果冇睡幾個小時,她就被林卻起床換衣服的動靜驚醒了。
李暮一臉的懷疑人生,
因為窗外天還冇亮。
林卻也不舒服,
他換好衣服束好發,
走到床邊坐下,
把冰涼的手往李暮睡得溫燙的臉上湊。
李暮把他的手拿開,問:“為什麽這麽早?”
林卻反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像是非要拿什麽東西在手裏暖著一樣:“半夜開城門可不是小事,
今日早朝我得去一趟。”
早朝?
李暮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果然林卻身上穿著絳紗袍。
李暮冇過腦子吐出兩個字:“好看。”
早起有情緒的林卻麵上不自覺帶出一抹笑來,竟覺得能有這一句誇獎,少睡幾個時辰也不算很虧。
李暮說完也清醒了,
故作鎮定地繃著臉,第不知道多少次恨自己長了張嘴。
林卻走後,
李暮踹了踹被子才又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到底睡冇睡著,反正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
林卻還冇回來,
又聽說昭明長公主還在府中,
因為一路奔波勞累還冇睡醒,
大概是要睡到下午的。
長公主還在的訊息讓李暮一下就戰戰兢兢起來,她獨自用了午飯,坐立不安了一陣,
還是決定先按照習慣散步消食,再去看會書練幾張字,
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能是因為要上課寫作業,對著書本筆墨的時間比原來更多,李暮總覺得視力受到了影響。
如果隻是用眼疲勞還好,緩一緩就能恢複,最怕是近視,為此她又多了個做眼保健操的習慣,做完眼保健操再來段熱身操和八段錦,完事兒換身更加合適的衣服和鞋子去跑馬場騎馬。
她現在已經能騎著馬快跑了,速度雖然一般,但勝在夠穩。
跑馬場也能練騎射,李暮騎著馬溜圈的時候,林棲梧和李雲溪就在上騎射課。
她們倆頗有互補的意思,一個學問上舉一反三,小小年紀文章詩詞便作得像模像樣,常常讓講課先生感歎她有天賦,可惜不是男子身,但騎馬還是隻會慢慢走;一個學學問學得頭昏腦漲,跑起馬來颯遝如流星,騎射更是讓人拍案叫絕得好。
介於有昭明長公主這麽一尊軍功卓著的殺神在,倒冇有教騎射的師傅們敢對林棲梧說“可惜不是男兒身”這樣的話。
錚地一聲,又是一箭正中靶心,箭羽顫動。
李暮經常撞見她們上騎射課,能看出林棲梧最近比平時還要刻苦用功,寒涼的秋風裏硬是騎馬跑出了一腦門汗,隨便擦擦喝口水,又揮著韁繩跑了起來。
還是李雲溪累了,林棲梧才帶著李雲溪到邊上休息。
李暮比她們休息的早一些,看她們過來,給她們倒上兩杯放涼的水。
“謝謝五姐!”
“謝謝嫂嫂!”
倆小姑娘喝了水坐下休息吃果子,不嫌累地聊起了天。
從功課到天氣,從討厭的人到喜歡的零嘴飲子,聊到後麵李雲溪還勸林棲梧別這麽著急練習騎射,欲速則不達,擔心傷了身體。
林棲梧不想聽,倔強道:“我就是不想輸。”
輸什麽?
李暮有些好奇,李雲溪注意到李暮好奇的表情,就跟李暮解釋:“棲梧跟七姐姐打賭呢。”
李雲溪的七姐,李楹。
林棲梧:“我說我長大了會和嬸嬸一樣去帶兵打仗,李楹說嬸嬸是嬸嬸,我是我,她纔不信我能做到,我要能做到,她就把她的月錢全給我。”
林棲梧曾對林卻說過,自己願意跟李雲溪和李暮好,是因為她們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會對她改變態度,實際上還有一個人也是如此,那就是李楹,偏偏她們倆就是合不來,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必然會升級成吵架。
要不是李暮弄出來的捉匪牌實在需要人多才能玩,林棲梧早就不和她來往了,也不會被她一句話刺激到。
說完事情經過,林棲梧放下豪言:“她的月錢我要定了!”
李暮有個小小的發現。
李楹那孩子,是不是有點愛賭?
和李雲溪在一起的時候,李楹就經常拉著李雲溪玩雙陸猜枚,連立個雞蛋也要加彩頭來比試一下,現在跟林棲梧吵架竟然把自己的月錢拿來做賭。
嘶——
這樣真的好嗎?
李暮這麽想著,聽見李雲溪說:“可她已經因為這件事被我二叔罰了,說不許她再和人打賭,你們說的這個還作數嗎?”
李楹身邊的嬤嬤怕李楹頂撞縣主不好,就把這事同李家二老爺說了,希望李楹受罰後能收斂一點,別在惹不起的大人物麵前不知輕重。
林棲梧聞言有些別扭,先是喊了聲:“當然作數!”
又問:“她、她被罰了?罰得重不重?”
李雲溪吃了口桌上切好的果子:“跪了好久的祠堂,把膝蓋跪青了。”
林棲梧煩躁得不行:“我叫人拿瓶藥酒,你幫我帶回去給她。”
李雲溪可瞭解李楹:“她肯定不要。”
聽說李楹被罰了還是那個鬼樣子,林棲梧心情又莫名地好了些:“她愛要不要,反正你替我帶過去,讓她把月錢給我留著。”
李雲溪點頭:“也行。”
林棲梧休息得差不多了,又去騎馬跑了一圈。
李雲溪看著她肆意飛揚的模樣,眼底流露出羨慕,問李暮:“五姐姐覺得棲梧會贏嗎?”
李暮點頭:“會。”
“嗯。”李雲溪說:“雖然對不起七姐姐,可我也覺得棲梧會贏。”
“好羨慕……”李雲溪感慨,惆悵的語調和她那稚氣的聲音有些不搭。
“要是我擅長的也是騎射武藝就好了。”李雲溪說。
李暮想了想:“你讀書好。”
而且在做文章詩詞方麵有天賦,這是安穎誇過很多次的。
李雲溪發現自家五姐姐來到燕王府後說話逐漸多了起來,有些替她高興,所以笑了,隻是笑中又難掩對自己的沮喪:“可我是女孩子,像他們說的,讀書再好又有什麽用?”
宮裏雖有女官,但也無法參與政事。
本來李雲溪也冇想這麽多,她一個孩子,哪裏知道愁苦呢,可是總有人不停告訴她女孩子讀書無用,又替她惋惜個不停。
她年紀再小,聽多了總會往心裏去,總會不高興。
李暮驚恐萬分:不不不不不!!妹子不能這麽想啊!別聽他們放屁!什麽女孩子讀書無用!女孩子能掌握知識就是最了不起的!!
李暮伸手握住李雲溪的手臂,認真地看著她,說:“長公主年幼時,一定也有人可惜她不是男兒身。”
“她冇聽那些人的話,你也別聽。”
“說得對。”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暮一驚,回頭髮現果然是昨晚在燕王府住下的昭明長公主。
李暮冇想到會在自己說她的時候遇見她,心下虛得一批。
昭明長公主美得明豔鋒利,深秋的太陽在她麵前都弱了幾分,她往李暮身旁一坐,隔著李暮同李雲溪說:“我小時候,也總有人對我說身為公主舞刀弄槍不成體統,武藝練得再好也冇用。”
“我冇聽,你也別聽,”
李雲溪先是愣愣地點頭,看看李暮又看看長公主,慢慢想明白了什麽,高興地應道:“是!”
“嬸嬸!”林棲梧也看到了昭明,騎馬過來打招呼。
昭明早就聽說林棲梧最近太用功,怕她受了什麽委屈才特地來看看,方纔在後麵偷聽,得知是和人打了賭,也就不再多事,隻開口讓林棲梧量力而行,莫要傷了身體。
身體要是傷了,練再多也冇用。
林棲梧就聽她嬸嬸的勸,點頭說:“知道了。”
然後要把李雲溪拉去看她方纔在樹下瞧見的雛鳥,想讓李雲溪幫她一起把小鳥放回樹上的鳥巢裏。
見昭明長公主冇反對,兩個孩子又一起跑走了,留下李暮和昭明長公主兩個。
李暮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緊張,她早已經不記得自己敬茶的時候喊了對方什麽,甚至不確定自己當時喊冇喊人,就記得長公主那張臉了,後來見麵叫的都是殿下,所以她斟酌半響,還是喚出一聲:“殿下。”
幾個月下來,雖然相處不多,但昭明還是對自己這個兒媳的毛病有了一定瞭解,她不說話自己也安靜地待著,遠遠看棲梧和李雲溪爬樹,她說了話,便也開口,做了個小小的提議:“喊聲娘來聽聽?”
李暮:“……娘。”
“真乖。”昭明感慨:“我家居然也有這麽乖的孩子了。”
想起不好描述的大兒子,和他爹一樣不長嘴的小兒子,要走自己老路的侄女,跑去邪/教在作死邊緣大鵬展翅的孫子,還有收男人跟收字畫一般的妹妹,語氣中不由得帶上了點不可為外人道的滄桑。
“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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