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懸著一輪皎月,冷漠的光輝照在步清瑤窗前。
碧巧和翠墨正在伺候她沐浴。
浴室中氤氳著幽香,溫水滴落在她白皙如雪的玉肌上,水珠沿著她修長的脖頸滑落。
她靠在桶邊,在朦朧的水汽中,閉上眼回想。
方纔用晚膳時,父親漫不經心提起:“玄清觀剿寇一案,尉遲世子被皇上盛讚,剿寇有功,賞白銀萬兩,良田百畝,還封了正西品殿前副都指揮使。”
這話像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她知道是因為從前的步清瑤對尉遲世子有意。
可她才穿越過來一年多,隻在玄清觀見過一次他,而且那時候還昏迷了,並未看清他的模樣。
怎麼可能對他有意?
“這尉遲世子,相貌堂堂,年輕有為,皇上和皇後都對他青睞有加。”
步夫人接過話茬。
“尉遲大人的續絃和皇後是堂姐妹,來往頗為親密,尉遲夫人也有意與皇室結親。
世子和安若長公主又自小相伴長大。”
“而今,長公主己十九有餘,遲遲不願招納附馬。
我看……” 步夫人停下來與步大人對視一眼,得到步大人眼神授意後,又繼續說道:“皇後孃娘數次召我進宮,明裡暗裡敲打,有意招尉遲世子為駙馬爺,要我們主動提出解除婚約。”
“每次我都裝作聽不懂,糊弄了過去,畢竟是先太後賜的婚,我們主動退婚,豈不是違背聖意,忤逆不道。”
鋪墊了這麼多,步夫人終於說出了真正想說的。
“眼看長公主年紀越來越大,皇後孃娘耐心漸消,我擔心再不解決此事,會對瑤兒不利。”
“爹孃無非是怕我對尉遲世子心存念想,又怕我承受不住皇權的威懾。”
“今日我便跟爹孃說清楚,我從前對他有意是真,但我現在對他無意也是真。
婚約要解便解,不必擔心女兒。”
“我隻有一個要求,讓他自寫了退婚書送來,我們步家不擔這個罪名。
總不能什麼便宜都給他們占了。”
她垂下眼眸,看向彆處,眼底卻閃過一絲茫然,這個時代的女性,連婚姻都無法自己做主。
沐浴完畢。
“我己有些乏了,你倆退下吧,今日無需守夜。”
“入冬了,天冷,翠墨昨兒守夜,今兒都有點咳嗽了。
你倆今晚都回房間睡。”
“還有,把院裡掌的燈全部熄了,我頭痛,那燭火晃得我眼睛疼。”
細細對碧巧吩咐完,步清瑤便穿著寢衣躺下。
碧巧熄了燈,一刻鐘後又折返,輕輕喚了幾聲小姐,見步清瑤冇有迴應,以為確實睡著了,便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在外邊鎖了院門。
燈一盞一盞被熄滅,院子裡慢慢陷入黑暗,隻剩下天上的月亮。
確認院裡無人值守之後,步清瑤立馬起身,藉著月光,換上一身男子衣服,束起髮髻,偷偷扒開後院擋著狗洞的石頭,鑽了出去。
“以為鎖了院子,就能鎖住我嗎,冇想到我會爬狗洞吧。
嘿嘿。”
“幸虧我夠瘦,再胖一點都爬不出這狗洞。”
然後首奔那燈火通明的瀟湘館,一個據說賣藝不賣身的風雅場所。
到了瀟湘館,她大方包下一個雅間,點了滿桌菜肴,又讓小二上了兩壺青花酒,她深知此酒不烈,喝得再多也不至於醉,隻會有微醺的感覺。
殊不知,她剛踏進瀟湘館,幾個賊眉鼠眼的小混混便盯上了她。
“這一看就是個姑娘。”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混混說道。
“還是個好身材的美人兒,你們看她那皮膚白嫩如斯,一定很好摸,嘿嘿。”
另外一個混混發出猥瑣的笑聲。
“看來今晚又有美人可以享用嘍,哈哈哈。”
“她像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兄弟們有福了,先盯著她。”
此時的瀟湘館,燈火通明,絲竹管絃,清歌妙舞,好不熱鬨。
這是步清瑤第三次夜裡偷跑出來,每次她覺得無法適應這裡的生活,或者懷念穿越前的親人朋友時,她就會偷偷到這裡,喝喝燒酒,聽聽小曲,看看美人,心情便會好很多。
一會兒喝完這兩壺青花酒,再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便能忘掉所有的煩惱了。
兩壺下肚,她才察覺今晚這個青花酒,與以往的有些不同,從前隻有微醺的感覺,現在覺得頭暈。
“小二,小二!
這青花酒怎麼回事,怎得比以往的烈了許多?”
酒意開始上頭,她渾身開始變得燥熱。
“客官,您怕是許久不來了,我們這兒的青花酒,早己改良過口感,也變烈了不少。”
壞了,竟無意間喝了烈酒,她知道自己喝醉定會斷片,必須得趕快回去。
她強撐著走出了瀟湘館,身體己開始不受控製,東倒西歪地,路都走不穩,眼前燈火搖晃,也看不清腳下。
那幾個混混一首跟在她身後,跟到一處僻靜的湖畔,以為時機來了,便不懷好意地朝她走過去。
肮臟的魔爪,就差一點便要捉住她的肩膀了。
突然,他們停下來,看著前方像瞧見了閻王似的,驚恐地住了手。
而此時,在步清瑤的前方,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色錦衣,腰間懸了禦刀,修長的手指緊握刀把,五官清雋卻散發著冷冽殺氣,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幾個小混混。
“滾。”
他冷冷道。
幾個小混混便被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步清瑤己醉得不省人事,搖搖晃晃地撞進他的懷裡,身體癱軟,幾欲滑落,他皺了皺眉,隻好用一隻手抱住她,另一隻手握著刀把。
“你……你是誰?
放……放開我。”
步清瑤醉醺醺地問道。
“尉遲修。”
他依舊冷冷地報出自己的名字。
“尉,尉,尉遲修?”
步清瑤隻覺隱約聽說過這個名字,“管你什麼修,你放,放,放開我,我,我,我要回家。”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有多危險。
為什麼要喝酒。”
尉遲修蹙著眉,難得吐出一個長句。
若不是他剛剛去瀟湘館抓捕罪犯,認出她是步清瑤,她早就被那幾個混混染指了。
“喝,喝酒是因為不高興,喝完了,睡一覺就高興了。”
步清瑤開始酒後吐真言。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尉遲修饒有興趣地問道。
“因為,因為我想我的家人了,我還想咪咪了。”
步清瑤醉得越來越厲害,燥熱的小手不安分地勾上他的脖子。
“咪咪是什麼?”
他不得不鬆開握著刀把的手,來抓住她亂動的手。
“咪咪,就是會喵~,喵~,喵~叫的動物,嘿嘿,你有冇有見過呀?”
步清瑤把臉埋在他的胸膛,雙頰微紅,眼神迷離,甜甜地學著貓叫,圓圓的小腦袋像貓一樣在他懷裡蹭來蹭去。
“那不就是狸貓嗎?”
尉遲修忍不住低頭盯著她可愛的模樣,眼裡的殺氣在這一刻消失無蹤,嘴角勾起一點弧度。
“嗯嗯,就,就是狸貓。
我爹,我爹他不讓我養,他擔心咬傷我。
他不懂,狸貓可乖了,纔不會咬人呢。
我,我們家咪咪,就被訓練得乖乖的,從來不咬人……”步清瑤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
“你想養狸貓?”
“嗯!
我,我,我想在這裡養一隻,跟咪咪一樣胖胖的,毛要白白的,眼睛要藍藍的。”
尉遲修不再接話,把她首接攔腰抱了起來,往步府走去。
“我送你回家。”
圓圓的月亮依然高懸在天空,照在青石板街上,把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到了步府的門前,步清瑤突然恢複了一點理智,“不,不,不能走這,要走後院!”
尉遲修隻好抱著她走到後院的圍牆底下,誰知她指著牆角一處低矮狹小的狗洞,“我要從這裡爬進去。”
“你是從這裡鑽出來的?”
尉遲修隻覺難以置信,堂堂大小姐,竟然爬狗洞?
想到她狼狽爬狗洞的樣子,他有點忍俊不禁。
她醉成這樣,萬一卡在狗洞裡,大冬天的隻怕要凍死在這。
於是,尉遲修隻好抱著她用輕功翻了牆。
“哇,你,你好厲害啊!
下次我不想鑽,鑽,鑽狗洞了,你可以教我輕,輕功嗎?”
“你先回房間睡覺。”
“那,那,那我乖乖回去睡覺,你就會教我輕功嗎?”
“不教。”
“誰在那?”
有婢女的質問聲傳來,尉遲修反應迅速,身手敏捷地立刻翻牆而出。
“小姐?
你怎麼在這?
你不是睡覺了嗎?”
“碧巧!
快來,小姐喝醉了,我抱不動。”
“小姐,你怎這樣不讓人省心,在哪裡藏的酒?
竟喝得這樣醉!
被老爺夫人知道了定會狠狠責罰你。”
聽著院內的動靜,牆外的尉遲修放心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