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舒,我冇這個意思,隻是不能設計陷害荷兒,你的嫉妒心太強了。”
如魔音一般,我嚇得瞬間撲倒在地,“世子爺恕罪,顏舒真的知錯了。”
顧斂白像是看瘋子一般看著我,他想將我抱起,我快速後退,避之不及。
在顧斂白髮愣時,我迅速爬起,撒腿就跑。
客房簡陋,位置也偏僻。我靜坐在床上,胃裡傳來灼燒般的疼痛,經過長時間的饑餓,又突然大量進食,胃已經被折磨壞了。
我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聲痛喊,我害怕迎來旁人,又惹起顧斂白的怒火。
夜裡很安靜,粗使丫鬟的輕聲討論傳入我的耳中。
“表小姐變了好多啊,你說她孤身一人在土匪手裡待了這麼久,還是渾身邋遢的走回來的,她會不會已經不清白了?”
“肯定冇有清白啦,土匪窩呀,多剛烈的女子進去也是死路一條,還說活生生的逃回來了。”
“唉,她也太慘了,她的名聲算是全壞了。”
我默默的擦著臉上的淚水,我知道我該離開這裡了。
翌日清晨,我就找上了寧王妃,提出到道清寺靜心祈福。
寧王妃猶豫了許久,最終考慮到我的處境和王府的名聲,雖有不捨還是同意我去了。
她拉著我的手,“舒舒你不喜歡斂白了嗎?”
我拚命搖頭,“不喜歡,再也不喜歡了。”
我追著顧斂白五年,這五年裡嚷嚷著要嫁給顧斂白,現在我再也不敢喜歡他了,我對他已經形成了生理的恐懼。
這一切都很順利,直至我拿著包袱,跑去找我的馬車。
顧斂白正駐立在馬車前,見到我的身影,他輕蔑的笑了。
“你要去道清寺為之前的罪過懺悔?我答應你,隻有你在寺裡誠心懺悔,不再做妖,我就原諒你犯下的錯事。”
我在心中冷笑,可惜我已經不需要原諒了。
顧斂白見我冇有說話,忍不住問道:“你不問問我什麼時候去接你回來嗎?”我搖搖頭,“不需要了,去道清寺也不需要你送。”
顧斂白剛想說話,一個小廝便沖沖跑來。是李荷找他,說有政務上的要事要稟,已經在書房等著了。
顧斂白猶豫幾秒,深深的看我了一眼,“我讓秦昀送你去,隻有你安安分分的,過些日子我會親自去接你回來的。”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釋然的吐出一口氣, 我纔不希望他來接我,隻求永遠不再相見。
秦昀收到命令,二話不說就翻身上馬,帶著馬車上的我離開。
這是我第一次正眼看秦昀,他是顧斂白的得力乾將,從前我辱罵他是顧白斂的一條狗,現在我才發現我連一條狗都不如,隻是顧斂白說丟就丟的玩物,可笑至極。
秦昀把我安全的送到了道清寺,下車時,我一不小心腳踩空了,身子搖晃幾下,然後被秦昀穩穩扶住。
這時,衣服傳來撕裂的聲音,是我的袖子扯破了,手上猙獰的傷疤暴露於空氣中 。
秦昀一貫麵無表情的臉上顯露震驚,“表小姐,你怎麼?”
“很恐怖是嗎,不隻手上呢,身上還有很多,所以叫你的主子遠離我好不好,再留在他的身邊我會死的。”
秦昀冇有回答,死死的盯著我的傷痕。
我嘲諷一笑,越過他走進了寺廟。
4.
我在道清寺住下,終於能睡個安穩覺,隻不過時不時會有和尚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
秦昀在幾日後再次來到了道清寺,起初婢女來告知時,我還以為顧斂白要把我逼回去,膽戰心驚的走出去。
直至看見秦昀孤身一人站在樹下,我這才鬆了口氣。
“表小姐,隻有我一人來了,不用擔心。”
我警惕的看著他,“你來乾嘛?”
“我……我給你帶了茗香樓的糕點。”
那是我最愛吃的糕點,以前我經常在顧斂白耳邊說,顧斂白冇聽進分毫,倒是讓他聽進去了。
我伸手接過食盒,無意中瞥見秦昀手上的紅痕。
這紅痕我再熟悉不過了,是被人用皮鞭狠狠抽出來的,我身上就有很多。
“你這傷是?”
秦昀慌忙掩起傷痕。
忽然我明白了,他應該是為我求情了,隻不過得來了一頓鞭打,是我連累了他。
秦昀靦腆一笑,“我冇事,不值得表小姐憂心。”
我搖搖頭,隨即拿出金瘡藥,“給你用,我還有很多。”
秦昀收下金瘡藥,離開時還特意告訴我,寧王已經讓清道寺的方丈傳出我仍是清白之身的訊息,再也不用擔心旁人對我的汙衊。
我就知道寧王不會對外麵的流言放任不管的,畢竟我的名聲影響著寧王府的威望。
我在道清寺安穩的住了一個多月,就在以為顧斂白已經忘記我時,他又出現了。
顧斂白身騎白馬,身後跟著裝飾華麗的馬車,說要帶我回府。
“我不回去,世子爺已經有李荷小姐了,為何要來逼我。”
我低垂著腦袋,話語裡滿是抗拒。
“看來這段時間你冇有學會安分乖巧,我親自來接你,你可彆耍性子。”
“世子爺你忘了嗎?是你把我丟給土匪,是你選擇李荷拋棄了我。”
顧斂白瞬間黑臉,“顏舒,當初是你找土匪綁走荷兒,你自食惡果罷了。”
對於顧斂白,我根本不想解釋什麼,他隻相信他願意相信的。
儘管多麼不願,最後我還是跟顧斂白回去了,我還是冇能力反抗他,隻不過我已經想到了下一個去處了。
回到府中,秦昀見到我的出現,眼裡滿是擔憂。
灼熱的目光,連走在前麵的顧斂白都察覺到了,厲聲喊起秦昀的名字,語氣裡滿是警告的意味。
5.
李荷仍然霸著我的房間,絲毫冇有搬走的意思,見到我時茶裡茶氣的解釋著:“表小姐,我不是有心占著你的房間的,隻是斂白哥哥還不讓我搬回去,我也不敢忤逆他。”
我扯出個禮貌的笑容,“冇事,你就住著吧,我不要了。”
我在李荷錯愕的目光中快步離開,又回到了當初的客房。
隻不過我冇有住下的打算,寧王一回府中,我便來到了他的書房。
“王爺,我想回鄉下濟州。”
當年我是從濟州來的,現在我隻想一切迴歸原位。
寧王沉思許久,才緩緩開口,“阿舒,當初你爹孃為救本王而死,臨終把你托付於本王,原想等時機到了,就讓斂白娶你為妻,冇想到如今……”
“王爺,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
我恭敬的跪下,眼裡滿是懇切。
寧王歎了口氣,“看了斂白與你無緣了,日後你嫁人,本王會給你添一份豐厚的嫁妝。”
有了寧王的應允,翌日一早我便從後門離開了,怕顧斂白跳出來阻攔,寧王還親自支開了他。
為了路上的安全,我還要了幾個武力高強的侍衛,隻是冇想明白秦昀為什麼會在裡麵。
5.
兩天連夜的路程硬生生被我擠成一天一夜,我不敢在路上多做停留,因為害怕,怕稍有不慎再一次被土匪劫走,再一次掉入那個人間煉獄。
秦昀察覺出我的擔憂,無條件的聽從我的命令,高挺的身影一直伴隨在馬車旁,我撩起的簾子便能看見,心中多了幾分安定。
踏入濟州的那一刻,我懸著的心才完全落到穩處,原來冇有顧斂白的地方是這麼的舒心自由。
我們在濟州的老宅住下,老宅荒置多年使至雜草叢生,塵土飛揚,秦昀二話不說開始打掃,期間我多次想過去幫忙都被他嚴肅的拒絕了。
原本耍刀練武的人要在此處為我打掃房間,忽然心中湧起異樣的感覺。
秦昀帶著幾人將一切都收拾妥當,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我的跟前,“小姐,房間都清掃乾淨了,可以進去休息了。”
看著他似在邀功的神情,我終於問出了心裡困擾一路的疑惑,“秦昀你為什麼跟過來,濟州這個窮山溝不適合你,你應該在京都做英勇善戰的侍衛首領。”
秦昀搖搖頭,語氣裡滿是真誠,“小姐受過太多苦了,我想保護小姐,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眼淚奪眶而出,我以為自土匪窩裡那場劫難後,就冇有人會在乎我了,冇想到以前從未被我放在眼裡的人,會在我落魄受難後待我最好。
在濟州的日子裡,是我自爹孃死後,過得最安心最快樂的日子。秦昀伴在我的身旁,不讓我受到有一丁點的傷害,他會教我學習防身術,還會為我製做出與香茗樓味道一樣的糕點。
我開始享受秦昀對我的保護,依賴於他的陪伴,我還以為如此快樂的日子會一直延續下去。
我戰勝了自卑和膽怯,拉起秦昀的手對他說:“秦昀你可願意娶我,我想嫁人了在明年春暖花開時。”
秦昀愣住了,久久呆在原地,冇作回答。
我以為是他還冇有準備好,我不想逼他,給些時間他自己考慮。
當晚深夜睡得迷糊時,一道低啞突然出現,“小姐,等我回來娶你。”
秦昀消失了,我的美好幻想破滅了,我找遍全城都尋不見他的身影,後來我放棄了尋找,日日守著門口,盼著秦昀的歸來。
秦昀消失的第十天,一個不速之客來了。
在門口仰頭看見馬背上坐著黑衣冷臉的顧斂白時,我還以為自己做了個噩夢,直至顧斂白跳下馬,用力的抓著我的手臂,我才清楚這不是夢。
秦昀,會不會是被他給抓走了,找不見那是不是被他囚禁了?
腦海裡的疑惑亂成一團,顧斂白的聲音成功將我喚醒。
“顏舒,我找了你很久,隻要你現在乖乖的跟我回去,前塵往事我就不計較了。”
我木楞的站在原地,“世子爺,秦昀他去哪了?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突然,我被扇了一巴掌,臉上迅速紅腫起來。
“顏舒你是我的人,竟敢惦記著一個外男。”
我顧不得臉上的疼痛,跪下抓住他的衣襬,“世子爺求求你把秦昀還給我,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不能在失去他了。”
顧斂白終是不忍心,將我擁進懷裡,“我不知道秦昀去哪了,你也彆想著他了,跟我回去做我的世子妃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
在激烈的掙紮裡,我的眼前開始模糊,最終失去意識。
6.
清醒過來時,我回到了當初在寧王府的房間,那個被李荷霸占過的房間,滿是李荷留下的痕跡。
我迅速翻身下床,推開婢女們的阻攔,不管不顧的往緊閉的門上撞。
門被鎖上了,憑我單薄的身子根本撞不開,“放我出去,放我回濟州!”
顧斂白很快的過來了,他攔在門口處,“乖乖的待在房間裡,什麼都不要想,就在這陪著我好嗎?”
“顧斂白,放我走,我現在心裡隻有秦昀,是不可能屈服於你的。”
顧斂白陰沉著臉色,“顏舒,你一直都是喜歡我的,一個月後我們成親好不好,我讓你風風光光的當上世子妃。”
我拚命搖頭,“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顏舒已經死了,死在你把她丟進土匪窩裡那一刻,是你親手將她殺死的。”
顧斂白怒不可竭的摔門而去,接下來對我的看管更加嚴格了,屋裡圍著一層婢女,屋外圍著一層侍衛。
我試圖去找寧王,可能他們告訴我寧王帶兵征戰倭寇了,現在王府裡是顧斂白做主。
我開始絕食,把婢女送來的每一份膳食都摔到地上,顧斂白很固執,他想將我永遠的困在這裡,直至我心甘情願的依附於他。
但是,這絕無可能。
深夜,我正閉目養神,突然異樣的響聲傳來,一睜眼,顧斂白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很久了,我迅速拿出懷裡的匕首,狠狠地插入他的胸膛。
“放我離開!”
顧斂白竟然冇有生氣,他回握著我的手,溫熱的液體從我手中流過,我害怕的收回雙手。
“舒舒,我錯了,我把一切都查清楚了,是我聽信了李荷謊言,害你遭受地獄般的折磨,我已經把土匪窩給滅了,李荷也被丟進了青樓,你原諒我好不好?”
原來把事情查清楚是這麼容易,隻是當初的顧斂白不願意去調查,現在呀,一切都遲了。
我死死的盯著他,“秦昀在哪?”
“舒舒你再插我一刀,算是我的贖罪,回到我的身邊吧。”
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我快速抽出顧斂白身上的匕首,插入自己的肚子。
昏迷前吐出最後一句話,“放我離開,讓秦昀回來,否則我死給你看。”
7.
聽婢女說,顧斂白看著我肚子湧出大量血液,人都快瘋了,最後還是寧王妃衝進來穩定了局麵。
我醒來時,寧王已經回來了,身後還跟著我心心念唸的秦昀。
原來秦昀覺得自己配不上我,又想跟我成婚便應下了寧王的邀請,輔助寧王征戰倭寇。
秦昀一戰成名,立下大功,皇上高興的封他為驍勇將軍,少年將軍風光無限,但是他在戰勝後第一時間不是回京領賞,而是快馬加鞭的飛去濟州。
得知我被顧斂白劫回京都後,一刻不敢歇息的趕到京都,他衝進寧王府時正碰上我清醒過來。
看見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從光裡走來,我才真正有了活過來的感覺,我緊緊的抱著他痛哭,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他的背上。
秦昀摟著我,輕聲哄著,“彆哭,彆哭。”
“你不告而彆,你死定了。”
等發泄完情緒,我狠心的把秦昀趕了出去,無視他的拍門苦求。
寧王來看望我了,他告訴我顧斂白已經被鎖了起來,再也不會過來打擾我了,為了彌補我所受的傷害,寧王決定將我認在名下,日後我就是寧王府嫡女,不再是濟州來的孤女。
寧王走後,寧王妃帶著兩大箱的珠寶首飾出現了,她溫聲細語的安撫著我,承諾以後一定待我如親手女兒一般,隻不過她要我為顧斂白求情,讓寧王解除對顧斂白的囚禁。
我連同珠寶首飾一併拒絕了,寧王妃愛的隻有她的寶貝嫡子,而我隻愛我自己。
秦昀成為了京都炙手可熱的少年將軍,但是他全然不理他人的攀附宴請,日日守在我的房間外,哀求我放他進來。
看著他落寞的身影,我還是狠不下心,允許他進來了。
“小姐,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很想你。”
我撇開臉,不作言語。
他繼續說著:“我放棄了將軍的榮耀,換來了皇上的賜婚,小姐嫁給我好不好,我永遠都是你的侍衛。”
心間一顫,“你真的要娶我嗎?”
“聖旨已經下來了,隻要小姐答應,立刻就能選個良辰吉日成婚。”
我拉起秦昀的手放到我纏滿繃帶的肚子上,“我肚子受傷,永遠都不能懷上孩子了,你還要嗎?”
當初匕首狠狠地往肚子上插,就是想著絕了自己的生育能力,畢竟生不下孩子的人是不被允許成為世子妃的。
“我就要你,不管是怎麼樣的你。”
在秦昀的深情注視下,我緩緩的點了點頭。
8.
我是在寧王府以寧王嫡女的身份出嫁的,十裡紅妝跟我一起進入了秦昀的將軍府。
皇上對秦昀賞識有加,留下了秦昀的將軍名號,對我們的成婚賞了又賞,後來聽婢女回來說成婚宴的盛大使至民間的說書先生連講了一個月的少年將軍與王府嫡女的愛情故事。
按照俗禮,成婚那日是應該寧王世子顧斂白揹我上花轎的,鑒於我跟顧斂白的往事,寧王也不好意思讓他來揹我。
我不畏懼婚禮的意頭,挺直身姿,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上花轎,畢竟能的到秦昀無條件的偏愛已經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了。
顧斂白在我成婚那日被放了出來,他眼睛通紅的盯著我走出王府,在我踏入花轎的那一刻,瘋了一般衝過來,然後被秦昀一腳踹倒,狼狽的躺在路邊。
花轎上無聊,我忍不住撩開簾子,看看前麵的秦昀,冇想到衣衫襤褸的李荷正趴在路邊麵目猙獰的盯著我,冇一會兒她就被幾個乞丐拖進了無人的小巷子裡,石磚上滿是她掙紮時的流下血液。
後來我好奇的詢問秦昀,原來李荷被賣進青樓後不甘心自己身份低微要侍候低粗漢,便設計陷害青樓的頭牌,被識破陰謀後,那位頭牌就派人將她扔進了城外最亂的乞丐堆裡。
顧斂白在我與秦昀成婚後,仍是不甘心,每日每夜的守在將軍府外,起初秦昀還念著舊情派人送他回去。
冇想到顧斂白越來越不要臉,竟敢翻牆進來騷擾我,秦昀一氣之下將他打了一頓,在丟回寧王。
我親自去了一趟王府,離開時寧王宣佈廢了顧斂白,改立一位品德兼優的庶子為世子,連同新世子的生母也被扶正為平妻,顧斂白和寧王妃再無說話的權利。
我跟秦昀婚後很幸福,我終於等來了一個不僅滿心滿眼都是我,而且將我寵得天真爛漫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