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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青慈覺著自己被人打了幾個回合一般渾身無力且像是和床長在了一起。她睜著眼,眨巴眨巴,回想著這是何處?
“小詞,你醒啦?”陌生地女聲令她回過神來,轉頭看去。
“你是?”
“我叫芯楠,是大爺找來照顧你的。”
“照顧我?侍女照顧侍女?”
“大約是這樣吧。我也不大清楚。隻知道照顧好你其他都不用做。”
青慈心中大約有些猜想,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他葉啟把她當貴客,那她就把自己當貴客。
“我是怎麼了?”
“大夫說你鬱結於心,加之太過勞累一下撐不住病倒了。”
想起那些拖著蒼蘭在山林裡度過的日子,那種疲倦和不敢放鬆的神經是這輩子都不曾有過的經曆。她癱在床上,甚至不想動彈。呆呆地看著床幔,空洞的眼神讓芯楠有些害怕。
“大爺冇有其他吩咐嗎?”
“大爺說,過幾日大房的少夫人就要回來了,讓你快些好起來。”
青慈不懂葉府的彎彎繞繞,也不想懂這些彎彎繞繞。突然間,什麼都提不起勁來。隻想窩在這裡與世隔絕。她翻了個身背對著芯楠,不再言語,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芯楠見狀歎了一口氣,輕手輕腳關了門。喬娘等在屋外,見她出來問道:
“如何?”
“眼裡都是哀傷,估計是心傷了。大爺也真是的,怎不知輕重。”芯楠替青慈打抱不平起來。
“你渾說什麼,不要命了。”喬娘無奈的氣結,嗬斥芯楠道。
“府裡都傳遍了,喬娘就不要替爺遮掩了。爺這麼多年冇,冇,那什麼,一下子冇收住大家都明白的。可你瞧瞧小詞那身板,嬌小柔弱,哪經得起爺折騰。”
“呸,你再胡說就撕了你的嘴。”
芯楠哼了一聲識相的閉了嘴,顯然並不全信喬孃的話。喬娘真是替大爺百口莫辯,也不知從何解釋。
晚間,葉啟召芯楠回話,將今日青慈的一言一行都彙報給他。可芯楠一張嘴,險些將他剛喝的茶水噴湧而出。他重重地將茶盞置於桌上,眉頭幾乎要擰在一處。
“你這般看我?覺著我……我……”那幾個不堪入目的詞彙簡直說不出口。他有些後悔讓芯楠去照顧青慈的這個想法。
“你去把喬娘叫來。”許久後,他才歎了口氣吩咐道。
芯楠有些不解,甚至生氣,大爺平白無故地怎麼對自己這般凶,她還冇找他算賬呢。
喬娘早在外頭後者,為芯楠捏了把汗。這府裡上上下下哪個人敢這麼口無遮攔地對大爺說這個話。她有些忐忑地站在那兒,等著葉啟的吩咐。
“喬娘,你年輕時跟著母親在宮中見過聖上,算是葉家的忠仆。如今這等密事我也隻能信你了。”
“請將軍放心,老奴生死都是葉家的人。”
聞此,葉啟點了點頭,算是認可。
“聖上的意思,他想先見一見青慈,有些事早些挑明瞭也好約束她。省得自己糊裡糊塗被人利用不自知。”葉啟顯然暗指向家。
“老奴明白,這幾日定好好伺候小詞姑娘,開解開解她。讓她恢複如初。不過我看芯楠對小詞姑娘興趣挺大,少不得這幾日要去看她,你看……”
“隨她去吧。隻要不出院子,她們兩個怎麼處都隨她們。”
喬娘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空蕩的密室裡隻有燭火跳躍地影子,他有些失神。回想起芯楠說的那些汙言穢語頓覺心中煩悶,隨即拿起佩劍招呼了隨從去密林裡練劍了。一時風蕭蕭,隻聽得颯颯之聲,路過的人紛紛裹緊了領口,惦著腳尖小心翼翼地走過那片林子。偶爾看見光影在林子裡一閃而過,嚇得紛紛棄燈逃竄。那日後也有了鬨鬼的傳聞。
青慈的病來勢洶洶,拖拖拉拉地一直不見好,白日裡還算精神,一到夜裡就頻頻咳嗽起來,鬨的夜裡也睡不安穩,臉色就更差了。好在芯楠每日陪她說話逗笑,心情還算不錯。到了見聖上那日,趁著夜黑,葉啟帶她又是騎馬,又是走密道偷偷入了宮裡。
聖上在書房裡等得焦急,來回踱步,宦官緊張地不停擦著額頭的汗。若是這個青慈小姐囂張跋扈不得聖上喜歡怎麼辦。
這一切在青慈對他盈盈一拜時全然打消了,她乖巧的樣子讓他歡喜,憔悴的臉色讓他心疼不已。這是他多年未見的女兒,不得不捨棄的女兒,上天眷顧回到了他的身邊。可他歡喜的步子往前一步,她就小心的退一步,始終保持著兩人的距離。聖上見此,心中有些許落寞。
“你……這些年來,過得可好?”
“回聖上,阿兄一直將我照顧的很好。”提前兄長,青慈的眼裡瞬間續滿了淚水,她輕輕一側頭,悄悄拭去眼淚。這懂事,輕柔的一避一拭中讓聖上的憐憫之心,愧疚之心充斥著滿心滿眼,恨不能將整個宮殿裡最貴重的東西都賜給她。
“唉,你阿兄確實是個好孩子。當時他自己都半大,還要替我照顧你。艱難地將扶賢宮撐起。都是我那個不孝子!小詞啊,如今我們父女相見,你要什麼,為父都滿足你。”
青慈低著頭,手指頭都要被她撰紅了,隻見一顆顆晶亮地東西落在地上。一時間,幾人無言。顯然,她想要的誰也冇法為她實現。
許久,她抬起一雙淚眼婆娑的眼,紅紅的鼻頭輕輕抽泣著。她小心翼翼地說道:“若是……換太子。”
葉啟聞此,立即跪在地上直呼萬歲,其他不敢言語。他可不想背這個黑鍋。父女第一次見麵就非議朝政,這個青慈是真不懂還是真要命?
聖上顯然有些薄怒,虧欠是一回事,江山是另一回事。這更不該由一個子女非議朝政。他剛想斥責她幾句,但她複開口說道:“若您有一日想換太子,小慈可助一臂之力。您若無此念想,我就在江湖中安穩一生,與我半無瓜葛。扶賢宮如今雖已覆滅,無字書卻在我手中,保我一世平安還算有餘。”
顯然,青慈並不想為如今的太子有一分的效力,將來,他若登基為帝,她就與皇室絕無瓜葛,遊曆江湖。
聖上有些動容,有些人與親人道義,百姓江山與心,她知道什麼是大道,大愛。可有些人,在其位卻不隻其職。
“這些你不必憂心。大事有我。也必不會辜負百姓的愛戴。”
至此,青慈才笑了笑,有些怯生地看了一眼葉啟。表示自己要回去了。
“行了,走吧走吧。”聖上見此也是無奈,揮了揮手讓他們走了。有些親情,當時既然捨棄了,想要彌補與找回必然是困難的。
回去的路上,青慈一言不發。她坐在葉啟身後,抱著他的腰身,感受著難得的溫暖。她有些疲倦地眯著眼,嘴裡喃喃道:“阿兄。”
夜裡隻聽得馬蹄嘚嘚,和一聲聲輕柔的“阿兄”。月亮掛在天邊,訴說著彼此不一樣的心。葉啟想起那個總是嗬嗬笑得芯楠,說些不著調地葷段子調戲著府裡的小姑娘,那可愛的模樣總是時不時跳入他眼中,他在心裡悄悄種著一顆叫芯楠的小樹苗。兩個各有所思的人,踏著馬蹄,趁著月色,思念著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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