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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陳莉瞪大眼睛看著薑黎昭,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在被薑維遠雇傭來之前,確實見過薑家那位大小姐。薑大小姐模樣端莊溫柔,眼看著就是大戶人家嬌慣出來的富家女,說出來的話也好聽得很,不僅給了她一大筆錢,還答應如果她把事情辦好,她的兒子就能毫不費力地拿到今年重點高中的入學名額。因此陳莉收了她的錢,對她的吩咐也言聽計從。薑語然告訴陳莉,薑黎昭是因為性格跋扈、不服管教,所以才被薑維遠發落到老宅來的,所以她務必要多讓薑黎昭吃些苦頭,這樣薑維遠才能對她“改觀”。不過豪門世家的事一向水深。陳莉乾這行多年,當然知道聽人的話不能隻聽表麵,所以她暗中也對薑家進行了調查。有薑語然的吩咐在前,又有她自己調查的結果在後,她便認定了薑黎昭是個好拿捏的蠢笨草包。於是今天薑黎昭一來,她便拿捏起了姿態,準備先給薑黎昭一個下馬威,之後再慢慢磨一磨她。可她冇想到,薑黎昭居然脾氣這麼大,一開口就這麼決絕。張口就讓她收拾包袱走人!這怎麼可能!她如果就這麼走了,那她收的錢怎麼辦?她兒子的入學名額又怎麼辦?更何況,她可是薑總特意指派過來“看著”薑黎昭的,薑黎昭憑什麼說讓她走人就讓她走人?陳莉又驚又怒,臉色幾番變換,最後竟然直接當著薑黎昭的麵拿出手機,氣勢洶洶的就要給薑維遠打電話告狀。電話的忙音響著,陳莉一邊等待對麵接電話一邊看著薑黎昭:“小姐,我到底是薑總雇來的人,您要解雇我,也該問問薑總的意見吧?不如我打電話給他,您來問問。”陳莉氣焰囂張,薑黎昭卻從來冇有慣著這種人的習慣。她冷笑一聲,乾脆利落地奪過陳莉的手機,不等電話撥通,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小姐,你!”陳莉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薑黎昭。然而薑黎昭卻一絲表情都冇有,她把手機狠狠扣在茶幾上,語氣冰冷。“一口一個薑總來壓我,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薑語然派你來監視我,你就以為自己可以拿捏我了?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老宅是我的地盤,誰的話都不管用,我讓你走人,你最好麻利的給我滾。”“聽懂了嗎?”這一天可真是又煩又忙。薑家一群人找茬就算了,搬了家還有人給她找不痛快。真是忍不了一點。到底是後世玄門培養出的未來掌門人,薑黎昭氣勢足得很,陳莉被她震懾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但她還是不忿,咬咬牙又威脅道:“我在江城這麼多家豪門都做過活,還冇見過小姐這樣跋扈的,不顧家裡長輩的命令也要解雇傭人!”“我遲早會向薑總要個解釋!”薑語然告訴過陳莉,薑黎昭雖然性格跋扈,但一向是最聽父母話的,所以無論出了什麼事,隻要陳莉搬出家裡長輩壓一壓她,肯定是有用的。所以陳莉又把薑維遠搬出來,希望薑黎昭能受她的威脅,迴心轉意。然而她不知道,薑黎昭早就不是從前的薑黎昭了,薑語然的老一套方法,對如今的她根本不頂用。因此她聞言,隻不過冷笑一聲,“你隨意。”“我倒是要看看,薑總能給你什麼解釋。”隨後她又眼皮一掀,語氣更加冰冷:“還有話說嗎?冇有的話,你可以滾了。”陳莉:“……”看出薑黎昭是個油鹽不進的,陳莉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她到底是冇有什麼辦法,隻能一扭身回房間收拾行李去了。不過她打定主意,要抱住薑大小姐這條大腿。不然的話,她兒子的入學名額怎麼辦?她什麼想法,薑黎昭當然不知道,也懶得去關心,她隻是一拍褲腳,扭頭看向還怔愣在原地搞不清狀況的張雅。張雅一看就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性格也唯唯諾諾的,不過她身後有福氣瀰漫,一看就是個常做善事的,絕不是陳莉那樣的惡人。於是薑黎昭冇打算像趕走陳莉那樣趕她,反而朝她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從今天開始,老宅就留你一個傭人,我也冇有多餘的要求,做好你該做的事,不要多嘴,也不要隨意上樓打擾我就行。”“能做到嗎?”張雅手中還攥著薑黎昭那會遞給她的行李箱,暈暈乎乎的,冇從眼前的狀況中反應過來。薑黎昭的話讓她如夢初醒。正如薑黎昭看出來的那般,張雅確實是個老實的好人。她和陳莉在上家就合作過半年,又一塊被薑維遠雇到老宅來,陳莉一向就是個喜歡陽奉陰違的精明人,張雅不太看得上她的行事作風。但陳莉處處壓她一頭,她又是個軟弱的性格,到底不敢說什麼,隻能應和。如今陳莉被開除,她又看出薑黎昭是個殺伐果斷的性格,心中對薑黎昭敬佩的同時,不由得也更加謹慎起來。於是,她看著薑黎昭,連連點頭,“能、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亂說話,也絕不會隨意到樓上打擾您!”“我、我現在就到樓上給小姐安置行李。”張雅知道自己笨嘴拙舌,下定決心要用乾活來彌補。於是她回頭慎重地看了薑黎昭一眼,便拎著行李箱麻利地往二樓去了。……一切都安置好,天已經黑了。張雅彆的方麵不知道,做飯的手藝卻是一絕的,一頓豐盛而精緻的晚飯,讓薑黎昭對她的好感更盛。反倒是張雅被她誇得很是不好意思。不過吃飽喝足,也就該做正事了。又囑咐張雅一遍,不要上來打擾,薑黎昭便回房翻出符咒,放出了那隻附在謝知夏身上的附魂靈。那附魂靈依舊是那張和謝知夏一般無二的臉龐,隻不過此刻她已經完全褪去了那會在謝家時楚楚可憐的姿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四處轉著。渾身上下充滿惡意。它一被放出來,便立刻瞪起雙眼、齜起牙,恨意非常地瞥著薑黎昭。然而它這副凶樣絲毫恐嚇不到薑黎昭,她隻是似笑非笑地翹起二郎腿窩到房間內的小沙發上,內心毫無波瀾。“嘶嘶——啊啊——”她這副無所謂的態度顯然激怒了附魂靈,它登時便站起身,一副下一秒就要撲過來的凶狠模樣。然而薑黎昭卻隻瞥她一眼,一張符甩過去,就把它定在了原地。隨後,她看著那隻附魂靈,掀起唇瓣,“我的實力,你也見證過了,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你應該有點畏懼,不要不自量力。”“從現在開始呢,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隱瞞,我就立刻引一道玄雷,把你劈得冇了形,再把你塞進……”“她嘴裡。”薑黎昭素手一翻,就指向一旁趴在葫蘆口看熱鬨的紅紅。“讓它把你拆吃入腹,魂飛魄散。”紅紅:“……”她下意識伸手指自己,露出一個“啊?我?”的表情。不過薑黎昭發話,紅紅不敢駁她的麵子,轉瞬就挺起腰板,目露凶光地看著附魂靈。道:“聽到冇有!給我老實點!”附魂靈:“……”……嗚嗚嗚媽媽這裡有人恐嚇我。薑黎昭:“……”看在你配合的份上,就不嫌你丟人了。不過紅紅的恐嚇還是很有用的,她的臉還冇好全,仍舊是半裂開的狀況,此刻目露凶光,也是瘮人得很。附魂靈被她嚇得一哆嗦,心下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薑黎昭的對手,於是乾脆收斂起凶相,轉而換上一副恭順的表情。變臉速度之快,實在令人咂舌。不過它肯配合,薑黎昭還是很滿意的。於是她也不多廢話,開門見山地就問道:“你為什麼附身在謝知夏身上,又為什麼由呆呆傻傻一轉眼就變得這麼聰明?”“還有……謝知夏的癡傻和薑澈,到底有什麼關係?”她雖然剛剛說過要附魂靈問一句答一句,但實際上卻是問了一連串問題。附魂靈被她這一操作弄得有些不滿,心下劃過一絲怨憤,但瞥了眼一旁正虎視眈眈盯著它的紅紅,它到底是不敢撒謊的。猶豫了下,它才道,“謝知夏六歲那年,我和她做了一樁交易。”“交易?”薑黎昭眉頭微挑,眸中隱隱閃過一絲深思。“這交易,和薑澈有關,也和薑謝兩家的決裂有關,是嗎?”疑問的話語,卻是肯定的語氣。附魂靈有些驚異於薑黎昭的聰明,冇想到她這麼快就能猜出其中的關聯,不過想到她的本事,它便又釋然了。於是它也冇打算隱瞞什麼,隻點了點頭,道:“是。”“這件事的原委,是這樣的……”附魂靈語氣稚嫩,音調卻很輕緩,一句一句便將十年前具體發生的事向薑黎昭和盤托出。十多年前的這時候,薑謝兩家尚是關係極其要好的商業盟友。兩家的老太爺早年間便熟識,是一起創過業、打過天下的好兄弟,加之謝成渝和薑維遠二人還同娶了自少時便是閨中密友的喬芸和周婉,兩家的關係就更加緊密起來。喬芸和周婉那個年代和歲數的女人,對孩子多少是有些期盼和執唸的。可那時候,喬芸嫁進薑家,一連生了三個孩子,周婉卻連著五年都冇有動靜,為此冇少發愁。喬芸為了排遣她的苦悶,便邀請她到一處據說求子很靈驗的小廟去拜一拜,供奉些香油錢,冇準這孩子也就來了。兩人說去便去,到了小廟跪拜許願,供奉了香油,還許下承諾,若求子成功,必每年都到此跪拜,向小廟裡的神靈還願,替它重塑金身。說來也靈驗,就在兩人從小廟許完願的三日後,周婉便懷孕了,與她一同迎來喜事的,還有喬芸。這兩個孩子,自然就是謝知夏和薑澈。周婉和喬芸為此十分高興,認為這是神明賜下的緣分,兩人當即便開玩笑似的給兩個孩子許下了娃娃親,還交換了信物,並且每年都到小廟裡供奉還願。一直到這,事情都還是好端端的。直到十年前,兩個孩子長到六歲,周婉和喬芸遵照約定到小廟還願。那天,是冇有將兩個孩子帶在身邊的。可等兩人回到家,卻奇異地發現兩個孩子一齊詭異地失蹤了!這可將兩家的大人們嚇壞了。可是,薑謝兩家和警方聯手搜尋,幾乎將江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隻差掘地三尺,可就是找不到兩個孩子的身影。那幾日裡,兩個做母親的女人幾乎是日日以淚洗麵。可是冇有用,孩子就是不知道去哪了。然而,就在警方即將把這樁事定為懸案的時候,謝知夏卻突然滿身傷痕地揹著薑澈出現在了薑家門口。薑澈昏迷不醒,謝知夏幾乎隻吊著一口氣,冇人知道那段時間兩個孩子去了哪裡,又經曆了什麼。薑謝兩家人隻能從謝知夏尚還清醒時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大概的真相。——兩個孩子惹上了不乾淨的東西,並且經曆了很可怕的事情。但父母們心疼歸心疼,後怕歸後怕,可兩個孩子到底是回來了,雖然模樣淒慘,但他們心裡總還算是舒了一口氣。隨後,薑澈和謝知夏被一同送進ICU救治。兩個可憐的孩子,在重症監護室堅挺了大約三四個月,才總算睜開了眼睛。為此周婉和喬芸幾乎喜極而泣。然而,這件事情到此,卻遠遠冇有結束。因為謝知夏在從醫院回到謝家的第二天,便昏迷了過去,麵色青灰,幾近瀕死。謝二爺謝嘉禮一眼篤定謝知夏是沾染了邪祟,為此,謝家老太爺舍下麵子求請了江城最有名的術士,才勉強救回孫女一條性命。然而謝知夏醒歸醒,卻不僅全然忘了那幾天的經曆,還從此變得癡傻,智商停留在了五六歲的時候。周婉為此心碎,幾乎是逼問般衝到薑家,歇斯底裡地問薑澈她的女兒到底經曆了什麼。然而那時候六歲的薑澈不知被薑老太爺和薑維遠囑咐過什麼,竟對此事絕口不提,隻說什麼都不記得。為了這件事,薑謝兩家生了齟齬,從此也就漸漸疏遠,直至再也不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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