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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足北境,哪怕時值春季,依舊冷得嚇人,
一切都被潔白所包圍覆蓋,細密的雪花落在頭髮和肩上,輕柔地覆蓋著大地上的一切。
當雪花還在不停地飛舞之時,一匹白馬緩緩地從雪山深處走來,
它的背上與馬蹄上都穿上了棉布,而那馬背上的主人,也被厚厚的棉衣,包成了一個“粽子”。
馬蹄碾過積雪,卻無法消除雪山間的寂靜。
小溪中結了冰,成為了一條紋路斑駁的冰道,這段旅途實在太過寂寞,
但菠蘿吹雪卻並未這麼覺得,甚至感到十分享受,因為他一生最熟悉的,最習慣的就是孤獨。
“人生充滿了孤獨,大多數的人都想逃避它,
到頭來卻發現,根本無法完全逃避,
或許隻能學會去理解它,去發現它的難得。”
菠蘿吹雪從腰間取下“幽夢花釀”,小飲一口,悠然道來。
從包袱裡拿出翠竹額孃的那本筆記,攤平在馬背上,緩緩讀來,懷中捧著酒葫蘆,一手夾著兩片樹葉,吹奏起清冷悠遠的曲調,怡然自得。
遠望被雪覆蓋的山巒,好似巨大的白色畫卷鋪展開來,
枝頭的樹木被厚重的積雪包裹,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的冰,懸掛在枝葉上,閃爍著獨特的光芒。
當陽光穿過冰層,映照出五顏六色的光芒時,彷彿是一幅夢幻的畫卷,讓人陶醉其中。藍天白雲倒映在冰麵上,宛如一麵鏡子,將整個天空儘收眼底。
菠蘿吹雪的手指已經被冰雪凍得發麻,臉頰也被寒風吹得通紅,整個人彷彿與雪山相融,
哈了一口氣,搓搓手,又飲了一小口酒,一絲暖流順滑而下。
白馬走在雪地上,馬蹄提起時,紗布帶起的雪渣子,發出沙沙的聲響,
重新踏迴雪上,底下的雪粒又會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寒風吹過,就像是大地在呢喃著柔和的歌謠。
潔白的大雪覆蓋著高聳入雲的雪山,寒風籠罩在這片蒼茫之中,漫天飛舞的雪花如同銀色的蝴蝶舞動,在雪山之中輕盈飄揚。
菠蘿吹雪突然發現,道路的前方竟然還有兩行車軌,若乾足印,伸向遙遠而孤獨的雪山深處,似看到了一輛搖搖晃晃的馬車獨自前行,
這些車軌很深,足印也很深,似馱著很重的物品。
菠蘿吹雪端詳一會沉吟道:
“想不到在這樣的風雪之中,竟然還有人奔波受苦,我猜他們一定是非常堅強的人。”
雪花越飄越大,終於讓山穀之間隻剩下了風的聲音,
天地間的寒氣更加濃重,寂寞也更加深沉。
隨著呼嘯的風雪,遠處傳來了隱約車輪軸的吱呀聲,以及微弱的踏雪腳步聲。
菠蘿吹雪揮動馬鞭,朝著前方的小黑點快速趕去,
發現了一對父女,爹爹在前邊拉,女兒在後頭推,中間是一輛載著貨物的小車。
顯然那對父女已經走了很長的路程,已經筋疲力儘,然而他們卻寧願選擇繼續前行,也不願停下來休息片刻。
父女倆走得很慢,但從未停下,儘管聽到了馬蹄聲,卻始終冇有回頭,
他們的衣服看起來並不是那樣厚實,雪拂過他們的身影,帶來寒冷的觸感。
然而他們的背脊依然挺直,整個人彷彿與雪山一體,嚴寒與饑餓,都無法使他們動搖,
何須過多的言語?他們的行動便說明瞭這一切......
“老伯,我來幫你們吧。”菠蘿吹雪趕忙下馬,先是拉開了在後頭推車的姑娘,
當他的大手拉起姑孃的小手,這才發現這是一雙多麼嬌嫩的小手,
此刻卻已凍成了冰棍,每一個指頭都是那樣的僵硬,趕忙解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隨後來到車前,
再一次微笑道:“老伯,讓我來幫你吧。”
說罷也不等這位老伯回答,當即接過他的韁繩,綁在了自己的馬上。
“多謝了,少俠。”老伯微笑謝道。
畢竟是匹寶馬,馱上這些貨物,也似乎相當輕鬆,車子比之剛剛,不知快了多少倍。
與他們坐在車上聊了會天,這才明白他們此去的地方名叫桃穀,是桃子派的腹地。
這位老伯名叫桃榮,看起來滿臉滄桑,皺紋頗多,是桃穀裡的一位馬車伕,做的便是幫東家拉貨的活,賺點苦力費。
女孩名叫桃秀,十二三歲的樣子,玲瓏小巧,頗為水靈,與父親一道上路,為爹爹打打下手。
“老伯為何不用匹馬,而要人力推車?”菠蘿吹雪雖覺得這個問題有失禮數,卻依舊忍不住好奇問道。
“哎,公子有所不知,”老伯歎息一氣,臉上滿是滄桑,“東家要貨緊,我們走貨已經走了三趟了,老奴本有一匹騾子,跟了我許多年,卻在不久前累死了...瞧,背後的貨箱裡就有我那老夥計...”
這為老伯說完,又是長長歎了一口
氣,話語裡滿是無奈。
菠蘿吹雪起身往後看了看,發現許多關閉的木箱之中,有一個敞開的木箱,裡麵裝著的正是已經切割好了的騾子肉。
菠蘿吹雪聽了老伯的話,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悲涼,想象著那匹騾子可能是年老力衰,在勞累過度之下不幸離世,心道:真是可憐啊...
……
夜色已深,風雪愈發強烈,一行人決定在路邊設置營地,
他們找到了一塊微微彎曲的大石頭,在石頭邊上升起篝火,能讓它吸收一些火堆的熱量,
同時阻擋一麵的風雪,老伯取出一塊大布,熟練地用木棍固定,搭出了一個簡易的帳篷,
老伯桃榮認真地點燃了篝火,讓篝火熊熊燃燒起來,火苗躍動之間,舒緩而溫暖的光芒在夜晚中閃耀,
隨後取出一小鍋,鏟上一剷雪,往鍋裡一倒,不過多時,裡邊就冒出了陣陣熱氣,
桃秀舀了一碗熱水遞給菠蘿吹雪,露出一個暖暖的微笑:“哥哥,喝。”
菠蘿吹雪微笑接過,緩緩飲下,一股暖意當即躥上了自己的全身,桃秀也給自己的父親舀了一碗。
老伯桃榮用刀切下一小塊騾子肉與幾片凍菜葉切成丁,和著大米小心翼翼地放入鍋中,
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裡邊裝著鹽巴塊,用刀往裡邊削了幾削,在溫暖火光下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菠蘿吹雪聞著這股迷人的香味,隻覺忘記了寒冷,口水居然都不自覺流了下來,
桃秀睜著雪亮的大眼睛咕嚕一轉,拉過爹爹的鍋鏟笑道:“哥哥你來試試吧。”
菠蘿吹雪點點頭,接過鍋鏟,小心地攪拌著鍋中的食材,讓它們充分融合。他能感受到騾子肉的柔軟質地和蔬菜的清新香味逐漸交融。
隨著火候的加強,鍋內的香氣開始擴散,他們圍坐在篝火旁,靜靜地等待著這鍋粥的煮製。
老伯桃榮輕聲微笑叮囑道:“如若覺得可以了,便舀一勺來嚐嚐吧。”
菠蘿吹雪點點頭,繼續小心翼翼地攪拌著。看著鍋中的食材漸漸變軟,蔬菜的顏色也在篝火的烘烤下變得更加鮮豔。
當菠蘿吹雪覺得粥的口感足夠細膩,取下一勺煮好的粥,小心地吹涼後品嚐。細細品嚐,感受著口腔中那絲絲鮮美的味道。
“這味道真是太美妙了!”他忍不住讚歎道。
桃秀笑著拿起碗,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粥,先給老伯和菠蘿吹雪打了一碗,
最後再給自己也打上一碗,她將那粥放到自己的嘴裡,
呷了一口,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看向菠蘿吹雪,欣喜地說道:“哥哥,你做的粥真是太好吃了!”
菠蘿吹雪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搖搖手道:“哪裡哪裡,說笑了,哈哈哈...”
暖暖的篝火旁,他們繼續品味著這鍋粥的美味。每一口都是滋潤心靈的甘甜,使寒冷被短暫遺忘,
享用完最後一口肉粥,倦意襲上眉梢,菠蘿吹雪躺在雪地上,
仰望著星空,滿足而寧靜地閉上了眼睛。在殘羹的馨香中,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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