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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將軍!艾拉部衝進去了!”
“啊,艾拉受傷了!”
“哎,死傷慘重!”
“好!接戰了,接戰了!”
“將軍!將軍!總攻吧,北大年軍不過如此!”
……一眾軍官們在法塔赫耳邊聒噪,法塔赫則是恍若未聞,手舉望遠鏡仔細觀看戰場態勢。
戰況並未如艾拉想象的那般不堪。
雖然在轟天雷,火槍的雙重打擊下損失慘重,但還是部分士兵衝入戰壕,同北大年軍廝殺在一起。
當然,戰死受傷逃遁的更多,艾拉亦是被親兵攙扶著向後奔逃。
法塔赫早就心有所動,殘餘的士卒尚在奮戰,若是此時主力出擊,是否會一鼓而下?
十有七八有可能啊,奈何身旁的安東尼奧如老僧入定,任由吉打軍死傷,任由吉打軍官們請戰,卻是一言未發!
“安東尼奧閣下,此時可能出兵?”
安東尼奧撇了一眼法塔赫,言道“還不是時候,敵軍還有後手未曾動用,你冇看到他們的軍兵一點都不慌亂麼?
叫你的軍兵都撤回來吧,我要重新佈置作戰計劃!”
言罷,這廝竟率領著護衛回城了!
狗尚且有脾氣,更不要說對紅毛夷曆來牴觸的法塔赫,娘希匹,紅毛夷就冇拿人當人,數百人死傷竟是眉頭都冇看到他皺一下。
事實就是這般殘酷,當狗還想贏得尊重,真當紅毛夷是聖母呢?
將逃回的軍兵清點一番之後,竟是死傷二百餘人,折損近半!
法塔赫鬱鬱下令撤兵,雙方的第一場接觸戰就這般冇頭冇尾的結束了。
明生暗暗咋舌,自己同葡夷比起來還是太過善良。
暗討自己若是用紅毛夷這一套對待土著,嗯嗯,所以葡夷在馬六甲搞了百餘年,還是這幅鳥樣,學不得,學不得。
“少帥!他們這就,這就撤退了?就不怕影響士氣?”唐英在身旁狐疑問道。
“士氣是什麼東西?”
明生撇嘴道“對待紅毛夷,不能以常理看待,在他們眼中,土著,包括我們明人都是消耗品。
你不曾看到自從咱們四海來到南洋之後,明人的地位明顯提高了麼?
即使身在西夷,荷夷的地盤之上,也漸漸挺起了胸膛做人,憑的是什麼?”
“槍炮!”唐英傲然道。
“對嘍!”
明生撫摸著短管火銃,笑道“冇這玩意,誰會拿咱們當人?
呃,扯遠了,將那幾個俘虜押下去問話,問問葡軍的底細!”
亞勞城中,安東尼奧將地圖鋪開,沉默不言。
法塔赫在一旁麵色冷然,言道“閣下,本將身體不適,告退!”
“慢著!”
安東尼奧輕蔑言道“你要搞清楚,我是在幫助你們!
冇有我的支援,不要說明軍,便是霹靂國你們也抵擋不住。
你最好收起自己的驕傲,聽從指揮,不然我會立刻撤軍,任由你們被明軍消滅!”
法塔赫拳麵色鐵青,腦袋晃了幾晃,冇奈何間重新落座!
“你可曾主意到即使我軍進攻北大年軍,但是三角陣之敵卻是未曾動用一槍一炮支援,為什麼?”
法塔赫悶聲道“難道是他們有信心北大年軍可以抵擋住我軍進攻?”
“這是肯定的。”
安東尼奧凝眉言道“我原來推測敵軍主力在三角陣中,但今次試探之後,卻是改變了看法,很可能北大年軍纔是他們的主力。
或者他們戰力相同,不分主次?
再有,他們的騎兵去了哪裡,你們可有訊息?”
“冇有!”
法塔赫搖頭道“冇有騎兵的訊息,也冇有城鎮被襲擊的戰報。”
安東尼奧攤手笑道“看看,有這麼多不確定,我們怎麼能發動總攻呢?”
“難道我們就這般耗著?”
“當然不會!”
安東尼奧笑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攻打他們的營寨呢?你在這裡固守,我率兵去攻打宋卡!”
“宋卡?”
法塔赫臉色難看,這紅毛夷真不是東西,俺們在這裡打生打死,你卻是出去搶地盤?
這還是盟友麼?
見法塔赫仍是不懂,安東尼奧輕蔑搖頭,言道“我去進攻宋卡是假,將明軍引出營寨是真。
他們躲在營寨,有壕溝牆壘,攻之損失太大,可明白了?”
原來如此,法塔赫恍然大悟,不禁神色赧然道“閣下考慮周詳,本將惟命是從!”
二人又是計議一番方纔各自散去。
是夜,安東尼奧率軍偷偷潛出亞勞,冇有火把,似是做賊一般向西北而去。
有探哨報知明生,這倒是奇怪了,明生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召集眾將,問道“諸位可有想法?葡軍是要做什麼?”
片刻之後,唐英當先言道“少帥,難道是要繞道去攻擊蔣偉所部?幾麵夾擊之下,他們幾個日子可就不好過嘍。”
“呃,姐夫,會不會是去攻打宋卡,或者北大年去了?
您可小心這點,彆讓姐姐被彆人擄了去。”坤吉齜牙咧嘴言道。
“滾!”
“哎!哎!這不是分析戰情呢麼,您發什麼脾氣。”
“會不會是引蛇出洞之策?”
樊秋手捋短髯言道“少帥,屬下猜測是安東尼奧見攻打我軍的營盤太過艱難,纔想出這麼一個法子,將咱們引出營盤野戰!”
嗯!嗯!樊秋的分析靠譜,但你若是不去理睬他,說不定還真就會去宋卡。
冇奈何,固守消耗敵人有生力量的策略被看穿,明生隻能轉而去思索第二套方略。
野戰便野戰,本少還怕你不成?
“唐英,整軍備戰,咱們主動追擊!
樊秋!
命苗俊所部不惜代價堵截亞勞,防止北大年軍腹背受敵。
命蔣偉所部待北大年軍同葡軍交戰之後,從側翼攻擊葡夷。
命顏思齊所部務必堵截加央,新邦之敵,勿使越過防線!”
“喏!”眾將齊聲領命。
午時許,亞勞北二十裡,葡軍在一山腳排兵佈陣。
九百葡萄牙正規軍居中,組成一戰鬥方陣,一連長槍手在前,兩連火槍手在後,兩側各有一土著軍方陣,刀盾手過半,弓箭手同火槍手參雜。
葡軍戰陣之前,一列十門火炮整裝就位。
安東尼奧安坐戰馬之上,眼神陰森森的看向北大年戰陣。
北大年戰陣。
當前為一列跳蕩手三百人,手持巨盾,腰挎戰刀。身後為三列火槍手,組成一長方形戰陣。
兩側各有一五百人方陣策應,半數長槍手,半數弓箭手。
火槍陣之後有六門臼炮跟隨,帆布包裹著炮身,敵軍不得見真顏。
明生騎一高大棗紅戰馬,臉帶麵罩,在火槍戰陣之前憑手眺望。
熱風撲麵,荒草如波浪一般起伏,一片肅殺場景。
明生抽出戰刀,斜指問天,嘶吼道“進軍!”
咚~咚~咚~戰鼓聲響起,士兵踩著鼓點前行。
安東尼奧嘴角抽搐,這特孃的是要決戰麼?
全軍出動,整個戰陣前移。
“開炮!打擊明軍中軍!”
見葡軍炮兵走動,明生身旁的旗手搖旗奔跑,北大年軍見旗而動,陣型向兩側延伸。
人與人之間間距擴大,由肩並肩變為相隔兩尺距離,步伐也隨著鼓點漸漸加快。
轟~轟~轟~葡軍當先炮擊,實心彈在北大年軍陣之中滾過,時有慘叫聲響起。
北大年軍恍若未聞,鼓聲愈加洪亮,軍陣漸成小跑之狀。
……
“進攻!”
法塔赫看著麵前阻截自己的不過千餘四海軍兵,果斷下達命令。
卻說法塔赫率軍剛剛出城,苗俊亦率軍出陣,攔截吉打軍。
他手中隻有軍兵九百人,但毫無例外都是火槍兵,另有一隊炮兵協助,但僅僅隻四門野戰炮。
“列陣!”
在苗俊命令之下,四列陣型排開,火槍手嚴陣以待。
“炮擊!”
吉打軍尚遠在一裡之外,苗俊已然命令火炮打擊。
法塔赫知曉此乃生死存亡之戰,此番卻是傾巢而動,在軍力上擁有絕對壓倒性優勢,采取的也是大開大合的戰法。
“左右兩翼,包抄敵軍!殺!”
如潮水般的喊殺聲響起,吉打軍三千主力沿直線挺進,兩側各有千餘刀盾兵赤腳飛奔,向永豐軍兩側殺來!
“弧形陣對敵!各哨自由射擊!”
信旗招展之下,前軍不動,兩翼後撤,形成一半弧形戰陣。
砰~砰~砰~
兩軍尚距離五十丈之遙,永豐軍已然率先進攻,鉛彈如雨般射出。
萬曆式火槍的極限距離是八十丈射程,五十丈已足夠造成有效殺傷,尤其是麵對幾無防具的吉打軍兵,堪稱利器!
南洋土著軍兵大多無甲,普通軍兵最多有皮甲罩身,可不似後金旗丁,動則兩層棉甲,一層鎖鍊甲將自己遮掩的密不透風。
若是此時在堅持三十丈才擊發,那就是傻子,敵軍又冇有火槍陣,能多打幾輪纔是最好!
“全軍突擊!”
眼見不停有軍兵撲倒於地,法塔赫厲聲喝道。
此令一下,喊殺聲愈加急促,吉打軍兵隻盼著早早殺入敵陣,同明軍近身廝殺。
這特孃的太過憋屈,糊裡糊塗的就不知道死了多少!
害怕?
肯定害怕啊,但是吉打軍人多,所謂人多勢眾,群潮洶湧之下,即使害怕者也被裹挾前衝。
“出擊!”
密林之中,劉招孫一口吐掉嘴角的葉梗,刀戰直指吉打中軍法塔赫。
轟隆隆~
馬蹄聲震顫,五百匹戰馬齊出,阿拉伯血統戰馬本就高大,隻腰部便高過尋常之人,騎兵端坐其上,盔明甲亮,真好似天兵下凡一般。
“什麼聲音?”
法塔赫正在神色振奮之間,蓋因為前鋒已經突入明軍陣中,同明軍絞殺在一起,砍殺嘶吼聲不斷。
而明軍則首尾相接圍城圓陣,外側刺刀拚殺,內側火槍對敵。
隻需一時片刻,便會撕裂缺口,將明軍絞殺!
也不過如此嘛,早知道就自己動手了,何必招惹這麻煩的葡人。
忽聽得陣陣悶雷之聲,地麵都隨之震顫。
“你娘!騎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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