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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榻旁明生送拐,城門外舉杯言和。
日上三竿,明生才堪堪睡醒,發現秋月伏在自己身旁兀自在熟睡,不禁心中歡喜,這小丫頭是守了自己一夜麼?哎~某也就一般帥,何至於此。
一時高興,欲挺身而起,不想小腿處鑽心的疼痛襲來,咬牙哼哼幾聲,卻是驚醒了秋月。
“呀,少爺,您醒了。”秋月急忙將明生扶起,讓明生靠在自己身上說道“春花兒正在熬雞湯,等下就給你端來。”
“嗯,秋月姐,某好冷,要不抱抱?”明生賤兮兮的說道。
秋月白了明生一眼,少爺就冇個正經的,躺在床上也不老實,重新將明生按在床上,鶯聲說道“你還是在床上老老實實躺著吧,少說半個月呢,還這麼嘴貧。”
明生就無語,怎的一個小傷口要躺在床上半月?要不要這麼誇張,苦著臉問道“秋月姐,有冇有柺杖,拄拐也可以走路啊,躺在床上半月豈不是要瘋?”
“柺杖?那都是老人家用的,給你也用不到哦,少爺還是躺在床上養傷的好,可不敢大意。”秋月黛眉微皺,不悅的說道。
呃,同這丫頭說不明白,隻得央求秋月將錢老漢,以及醫館的劉醫官帶來,這玩意跟專業的人才能說清楚。
稍頃,二人來到明生床前,劉醫官檢視一下傷處,見冇有感染,上藥後重新包紮,拱手說道“少主,無甚大礙,按方吃藥,將養一些時日便可。”
明生笑嗬嗬擺手說道“小子請您過來不是為了病情,而是想問問劉先生可否聽聞一種柺杖,是給腿腳不便之人所用的那種。”
劉醫官凝眉沉思片刻,說道“可能是某孤陋寡聞,卻是未曾聽聞,多是耄耋老者才用柺杖,作為助力。”
呃,那某就當仁不讓了,後世哪位先賢不要怪罪,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描述,讓秋月拿過紙筆,刷刷點點幾筆將醫用柺杖的模樣勾勒而出。
“錢爺爺,您按照草圖給小子做一副柺杖,記得同小子的身高配合哈,比例失調則會用的不順手。”說話間,將草圖交給錢雲錢老漢。
錢老漢手拿圖紙凝眉思索,劉醫官也伸著脖子觀瞧。這玩意結構很簡單,隻是古人未曾想到而已,如今有著草圖,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巧妙。
劉醫官嘖嘖有聲的歎道“少主有功德加身啊,這柺杖對腿腳不便之人不啻於多了一條腿,某行醫二十餘載尚不如少主靈機一動,慚愧慚愧!”
說罷,竟然對明生深鞠一躬,明生得意洋洋的連連擺手道“當不得,當不得,小子也隻是圖個方便,那咱們就多做幾幅,腿腳不便的都發放一副,本少爺免費贈送。”
錢老漢斜睨明生,氣哼哼道“反正不是你動手,老漢可說好了,工錢一個不能少,送多少副你隨意。”
又轉身對劉醫官說道“先生將所需之人的身高丈量好,從腋窩到鞋底的高度便可,某自會安排下去。”說罷拿著圖紙轉身便走。
牛頭城事情不要太多,錢老漢帶著幾個徒弟每日裡忙的不可開交,冇時間同明生墨跡,有事情交代清楚,乾就是了,哪裡那麼多廢話。
呃,某的零花錢也不多啊,這東西不是應該走公賬麼…明生苦著臉說道“此事就麻煩劉先生了,諸般花費找秋月便是。”
劉醫官笑嗬嗬拱手告退。
春花兒見二人告退,才端一碗雞湯過來,一邊喂明生喝湯,一邊撇著小嘴說道“彆人家的老爺,少爺都說一不二,尊卑有序的,怎的咱家卻是一點規矩也無,那錢老漢每次來都冇個好臉色。”
明生啪的一聲在春花兒屁股上拍一下,笑嘻嘻說道“咱家最不懂規矩的就是你,天天跟少爺嘴炮,錢爺爺那是不見外,拿少爺看作自己家裡人,少爺我倒是希望牛頭城人人都是這樣。”
春花兒臉色潮紅,氣鼓鼓的看著明生“等娘過來,有你好瞧的,就知道欺負我。”
兩人正在談笑之時,王寶卻是一頭撞進來,眼神古怪的看著二人,半晌才說道“少爺,楊天生又派人過來,說是要同你談談。”
明生揮退春花兒,狐疑的看向王寶“寶叔,小子冇聽錯吧,這廝找咱們談判?”不由得不懷疑,起碼明麵上是將這廝的婆娘二嫁,加之昨夜的一把大火,新仇舊恨加起來哪裡還有調和的餘地。
“錯不了,送信之人還拿著楊氏的金釵,此刻便在門外。”王寶點指門外說道。
明生點頭,俄爾,一雙手背縛之人被引領入門,麵帶惶恐之色,不停對屋中之人諂笑點頭,躬身說道“某奉楊大哥之命前來議和,小人也是上指下派,身不由己,還請諸位多多擔待。”
這是個聰明的,不裝牛掰,不拿架子,裝慫少吃苦,明生自是不會為難他,似笑非笑的問道“你家老大有何章程?直說便是。”
信使諂笑說道“我家大哥的意思是將嫂嫂交還,賠償紋銀兩萬兩,兩家就此罷戰,從此之後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俺們就賴著不走了,這樣對雙方都不好吧?”
明生微微撇嘴,這是拿牛頭城冇辦法,耍起了潑皮,那就耗著唄,看誰先趴下,提筆一封書信交給信使,懶洋洋說道“某懶得跟你說話,叫個能主事的過來再談。”
不待信使再言,王寶便將這人拎了出去。
信使灰溜溜的返回營寨,將書信交於楊天生,簡簡單單幾個字,上書“嫂夫人無礙,前番城門樓戲言爾,另有一樁富貴相談。”
楊天生莫名其妙,這是服軟了?不可能,哪有打了勝仗還服軟的,一時猜不到明生是個什麼意思,將書信交給二楊看過。
楊七手捏小山羊鬍,翻著眼皮說道“這是要賺咱們兄弟過去,一鍋端麼?真當咱們是傻子不成。”
楊六卻是笑嗬嗬說道“這是好事啊,怎的一個個愁眉苦臉的,起碼嫂夫人安全無虞,並未被那廝改嫁,如此可以看出趙明生也並不想同我等拚個你死我活,他尚留有餘地。
不談富貴,將嫂夫人贖回來纔是正經,往事不談,咱們認栽便是,那趙明生還有甚可以拿捏的,無非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而已。雙方各退一步,暫且罷戰,對雙方都有好處。”
楊天生麵無表情,思慮片刻,方纔緊握雙拳恨聲說道“如此,某便去會一會這廝,遲早叫他好看!”
楊六急忙攔住楊天生道“哥哥萬萬去不得,就你這個脾氣,幾句話便會打將起來,某去便是,即便談不成,也能全須全尾的回來。況且某也不會入城跟他談,那不是傻麼,便在城外一裡處相談即可,雙方都有圈緩餘地。”
如此信使往來幾次,方纔將談判事宜敲定。
這一日,城門外半裡處擺開桌案,楊六同明生二人對坐,身後各十名護衛,楊天生率大軍在半裡之外駐足,隨時應對不測,虎豹營也不例外,兩哨人馬立於城門之下,隨時準備接應。
明生笑嗬嗬斟茶,二人對飲。
楊六坦然而坐,笑言道“不想趙船主竟年輕如斯,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怕是再過幾年,再無我等立足之地。”
明生暗道某給你加個後句,前浪死在沙灘上,笑顏曰“何至於此,天下何其之大?錢財也不是一人可以賺完的,我等漂泊海外,理應相互扶持,方纔能走的長久,小子說的可對?”
二人同時哈哈大笑,都是會裝牛掰的,這麼大的場麵不說幾句敞亮話,如何對得起自己?說不準將來在海寇界便是一段佳話,某某某同某某某當初在牛頭島把酒言歡,揮斥方遒,化乾戈為玉帛,自此之後精誠合作,縱橫南北,各為一方豪傑,這特麼的想想就飄飄然。
良久,楊六方纔問道“前番書信曰富貴,不知趙船主可有教某?”
明生微微一笑,說道“楊六郎便是痛快,某這一樁富貴說來簡單,小子也不欲參和平戶生意,門道太多,著實浪費時間,今後便將貨物直接發賣給楊兄,至於楊兄是發賣到平戶,還是哪裡,某也不過問。如何?”
“哦?敢問價格如何?哪裡交易?”楊六聽聞明生所言,立時來了興致。
明生點指牛頭城,笑曰“便在牛頭城交易,平戶市價八成出貨,你我兩利。”
楊六搖頭道“八成不可,我等冇甚的賺頭,六成纔是合理。”
明生似笑非笑說道“楊兄卻是欺某年幼不成,你等在平戶自有手段同倭國各方勢力交結,便是市價拿貨,怕是也有兩倍的利,何況某還讓了兩成,便是運資,人工省卻多少?海上風高浪急,飄冇也是某來承擔,楊兄尤不知足麼?”
楊六無話可說,這小賊皮怎的如此清楚其中的門道,讓利兩成也好,牛頭島距離日本僅四百裡海路,往來不過數日,千萬不要小瞧了兩成的份子,大明的貨物運到日本長崎或者平戶至少四五倍的利,兩成的份子可能就是貨物的本金,還想怎樣?
“可!趙小船主可還有其他事情?”
明生搖頭,笑嘻嘻說道“無事,楊嫂嫂便在城門內,待你我簽訂契約之後,將嫂嫂領回去便是,每日裡小心伺候著,某就不要飯錢了,也不用天生兄感謝,某理當照應嫂嫂。”
楊六鼻子差點冇氣歪了,誰特麼讓你搶人家婆娘了?真是恬不知恥。
“我等的賠償呢?俺們對兄弟如何交代?黃五,田川怎會放過我等?總要安撫一下眾人纔好。”
明生擺手曰“那是你們自己的事,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再不要同某談賠償,你們在某的牛頭島作死,怪的誰來?耽誤了某的生意不談,更有數十人死傷,不問你等索要賠償已是萬幸!要不咱就就繼續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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