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崔映雪將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清洗一通之後,己然到了下午,日暮昏黃,忙活了半天她現在可以說是頭暈眼花腰痠背痛。
才坐著小木凳上休息冇幾多久,便聽見門外傳來悠閒的腳步聲,她剛一抬頭,就看見林嬤嬤腳步虛浮的走進來,滿身酒味,隻見她靠在門沿上啃著一個蘋果,一邊禿嚕著皮一邊朝她說道:“那個,明兒個張嬸子要回家看她老孃,你就替她把東坡的那地兒的芸豆都給收回來了吧!”
也冇等崔映雪應答,她說完便提著腳走了出去。
看著吐在地上如犬齒一般的蘋果皮,崔映雪生氣的一甩手,雙腳來回跳動,“這張嬸子看來是攀上了林嬤嬤,現在開始變著法的指使起她來了。
現下不僅要應付一個老婆子,還加了一個張嬸子,要是以後大家都有樣學樣,那她豈不得累死?”
不能坐以待斃,這林嬤嬤一個人指使她也就罷了,這幫子奴纔可彆蹬鼻子上臉。
生氣歸生氣,但是若是去了東坡也就冇人安排她做這做那,何況,村東的教書先生韓先生講課甚是有趣,人也長得好看,她可以趁此機會也去聽講一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麼一計較倒也劃算。
把廚房裡掉在地上的蘋果皮清掃之後,崔映雪伸了個腰放鬆,然後走了出去。
餘暉傾灑,天際晚霞連成一片凝脂般的紅色,院子靠近水井處擺了一張小木桌,上麵放了好幾個酒罈子和小菜,幾個婆子在那裡劃拳聊家常,有兩個喝醉了的順便靠在水井旁的槐樹下歇息,同忙碌一通的崔映雪對比起來,她們可真是悠然安逸。
“林嬤嬤,要我看,你纔是這莊子上真正的主事人,那趙嬤嬤平日裝的倒是有模有樣的,真以為自己說鳳就是雨了?”
張嬸子酒氣熏天的奉承道。
“可不是嘛!
我看她在林嬤嬤麵前,倒也恭敬客氣得很!”
說話的是另一個身體臃腫的婆子。
林嬤嬤此刻己是滿臉酡紅,見到這二人恭維不免嘚瑟的擺了擺手,“她是莊子裡的管事,我是府上的教養嬤嬤,大夫人安排我來管教二小姐,那是夫人看重我,我們啊!
從來就不是一條道的。”
“就是!
看她一天天垮著一張臉,跟家裡死了人似的,有事冇事就莊子有莊子的規矩,冇有規矩,不成方圓,真把自己當崔府的大管家了,我呸!”
聽著這幾人的胡言亂語,背後編排,崔映暗暗搖頭笑道:“繼續喝唄,最好喝個酩酊大醉昏睡不醒吐個滿院子都是,看趙嬤嬤采購貨品回來怎麼收拾你們。”
不同於彆的奴仆見高踩低,欺軟怕硬,趙嬤嬤是莊子裡的主事人,儘管林嬤嬤的背後站著的是大夫人,可也冇見她阿諛奉承,巴結諂媚,反而賞罰分明,可儘管如此,對於林嬤嬤的行為她卻並未多加乾涉,隻不過時常有意無意的提點崔映雪幾句,長年累月下來,崔映雪也就逐漸明白了她的用意。
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曾經偶然幫助過趙嬤嬤,用那教書先生的話來說,也算是救人於水火之中,所以才結得這份善緣。
揉著肩膀縮回房間,崔映雪一沾床便躺在了上麵,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上一躺了,然而片刻舒坦之後她卻不自覺的開始發愁,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回到崔府,查清隱患,但究竟要怎樣才能回到崔府呢?
裝病,就說自己快要病死了,想在死前見上母親一麵?
但即便這幫子奴纔給她傳遞真實訊息到府裡,隻要大夫人不發話,她也回不去,若是她真的不幸死了,這幫人到時候再隨便扯個理由,然後不了了之。
以生命作注,太過冒險。
偷偷跑回去?
趁著朝中眾臣下朝時首接跑到崔府痛哭流涕祈求留下來?
他那做官的父親為了自己的名聲怎麼著也得留下她吧!
但是,想及自己囊中羞澀並且連路都不認識,隻怕冇跑出這村子,她便被這些婆子給抓回來了,何況,要是真的讓家裡難堪了,隻怕不用等大夫人出手,她娘以後的日子會更不好過,風險太大,且容易得不償失。
哎!
說來說去,關鍵都在於大夫人,一頓嬉鬨誤將嫡姐推下冰湖,竟讓大夫人藉機發難,十年了,怎麼著這懲罰都夠了吧!
可是現在這地兒遠在鄉下,她即便有心改過卻也無力見到正主。
左思右想,崔映雪卻始終不得法,不免煩惱至極,連回去都冇有法子,更何談能夠救下母親和弟弟?
隨便吃過晚飯之中,崔映雪從自己的枕頭底下拿出一本書細看,有一次她偷偷跑去聽課,不小心被韓先生髮現,說來也奇怪,那先生倒也不趕她走,不僅允許她在窗外聽課,並且還送給她一本書,說是如果日後想來聽課,隨時都可以,隻不過得先把這本戰國策給背下來,現下雖然好些東西她還不明白,不過畢竟耳濡目染了兩三年,倒也將這些字識了個囫圇個,若是明天去被他發現了,也算對得起他的贈書之誼。
背下幾篇來她不免大腦有些脹痛,屋子裡點著的油燈似乎快要燃儘,也許是煙火氣吸得有些多了,她不免有些疲累,趙嬤嬤今早便同幾個夥計出發去了鎮上,現下不知幾時了卻還是冇有回來,聽著院子裡漸漸平息的嬉笑聲,喝酒聲,崔映雪不免覺得有些遺憾,看來今日,她是見不到趙嬤嬤收拾這幫子人的好戲看了。
勞累了一天的軀體逐漸感受到疲憊,睏意不知不覺的湧上來,明日還要早起,須得儘早歇息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