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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棄遊前夕單抽兩次,兩次都抽出ur(極端稀有)有什麽區別?
而且:“稀罕玩意兒?”
李暮重複吳管事說的這個詞,都種到民間地裏去了,卻還是冇能推廣開嗎?
為什麽?因為是外來的東西,所以很難推廣?
還是這會兒的紅薯玉米冇經過現代培育不好吃?
吳管事以為李暮好奇,強調:“可稀罕了。”
李暮坐下吃了兩口,玉米冇有現代的那麽甜,但也不至於被嫌棄到無視高產這一優勢的地步。
吃紅薯的時候吳管事說了,不能多吃,容易脹氣。
可紅薯抗旱耐澇又能抵抗蝗蟲,她以前還聽人說過,紅薯煮前泡鹽水可以減少腹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暮起身去書房,準備把這幾樣東西和自己對它們的瞭解都寫下來,要實在說不出口,她寫總可以了吧。
走到半路李暮又折回來坐下,決定吃了再去,不能浪費食物。
……
“林狗賊!你不得好死!!!”
潮濕陰暗的詔獄內,響起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
林卻坐在一派斯文儒雅氣的圈椅上,不緊不慢地喝著從王府帶來的玉葉長春,與整個詔獄的氛圍格格不入。
空氣中緊接著傳來皮肉炙烤的滋啦聲與撕心裂肺的慘叫,林卻麵不改色,又等了許久,纔等到錦衣衛從罵他那人口中撬出東西——
“義安菩薩?”
“是,那人暈過去前嘴裏念著‘義安菩薩’。”
林卻起身離開,隨行的侍衛連忙跟上。
後頭被刑訊之人讓一桶水潑醒,竟又掙紮著衝林卻的背影嘶啞地喊了幾聲諸如“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的話。
彷彿已經將對林卻的恨刻進了骨子裏。
潑水的趕緊把人嘴給堵上。
林卻還是反應平平,連腳步都冇停,也冇否認自己會不得好死,而是自言自語似的隨口接了句:“死也不是現在,我家王妃還等著我帶金縷酥回去給她添宵夜呢。”
又吩咐:“拆了吧,叫另外那幾個看著,冇準能嚇出點有用的東西。”
深夜,林卻拎著一包金縷酥回到府中,進屋前又看了看身上,確定冇有血跡之類的汙臟,這才踏進屋門。
屋子裏,李暮還在看自己寫好的文字,進行第不知道多少遍的確認。她手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酒杯——她提前喝了平時睡前才喝的酒,讓自己不那麽緊張,然而林卻進來的時候,她還是險些一個用力把紙給撕了。
林卻的視線掃過那隻酒杯,問:“不是不愛在燭火下看字嗎?”
一張口就能聽出林卻對李暮的瞭解。
他將金縷酥放到李暮麵前的桌上,李暮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林卻又笑著:“是根本冇想到我真會給你帶,還是想著別的事情,把這個給忘了?”
李暮:“……”
你這麽能猜,不如直接把我寫紙上的內容猜了?
在酒精加持下飛揚起來的不僅有李暮的心情,還有思緒。
林卻去麵盆架那洗了手回來,瞧見李暮不似他剛進來那麽緊張,還在自己都冇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對他翻了個白眼,心情不錯地在她身旁坐下,準備蹭一口妻子愛吃的金縷酥,順帶等她將這幾日心不在焉的原因告訴自己。
不知道她喝了酒能不能膽子大些,把想說的說出口,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這幾日可把他急死了。
纖雲在林卻去洗手的時候就已經把金縷酥拆包裝到青花瓷盤中,這會兒已經跟飛星一起退了出去。
屋裏就剩他們倆,李暮悄悄地深呼吸兩下,毅然決然將下午寫好的東西遞到了林卻麵前。
林卻接過紙張,可能是長時間相處染上了李暮的毛病,竟然也覺得燭火下看字不太舒坦——哪怕屋裏的燭火已經因為李暮方纔看字,比平時點得要多許多了。
林卻把紙上的內容一點點看完,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變得認真起來。
李暮等了許久,終於聽見他說:“這些東西可以種在土地貧瘠處,甚至是坡地丘陵,那豈不是不與稻麥爭地。”
李暮:……好像是哦。
李暮隻知道紅薯玉米土豆的土壤適應性很強,冇想到這方麵。
“土豆種久了對土不好容易害病,中間需換種。”李暮這次用的幾乎都是大白話,林卻唸了一句,問她:“害的什麽病?”
李暮:“忘了。”
她真冇記住,就以前看科普視頻的時候聽說某個國家以土豆為主要作物,結果害病,產量和品質都大幅下降,原因是種久了導致土壤出問題,解決辦法就是兩到三年換一次種,避免連續種植。
之後林卻又陸陸續續問了李暮一些問題,李暮把自己知道的都答了,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林卻心情明朗:“真是巧了,早許多年便下了開荒令,這些東西要和你說的一樣,還真能派上不小的用場。”
李暮苦惱的問題,在林卻麵前彷彿什麽都不是,李暮聽著林卻的話,看他這幅輕鬆應對的模樣,心中升起嚮往。
她拉住林卻的衣袖,又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林卻見她麵露疑惑,還是對自身的疑惑,靜靜地等了許久,看她緩緩鬆開了手,才狀似不經意地問:“我準備找內閣學士安穎給棲梧講課,你八妹也在,你要一同去聽嗎?”
李暮豁然開朗:她想多瞭解這個時代的政治民生。
李暮點頭。
林卻:“不是怕人嗎?”
李暮倔強:“我坐遠點。”
她是社恐,但人總要活著,不然她怎麽上大學、怎麽找工作、怎麽考駕照、怎麽養活自己,生病了還去不去醫院看病?
且她很早就懂了一個道理:越是什麽都不會,才越需要向別人求助,產生社交。
儘可能多學點,反而能獨自生活,隻是先前對這個世界還不熟悉,她學習的手段比較單一,隻有練字看書運動,最低限度保證自己的文化水平和身體健康。
不過李暮隻會在生活需要的壓力以及道德的脅迫下逼著自己在恐懼中前行,其他的就算了,她心臟承受不住那麽多。
“在那之前,”林卻揮了揮手中還拿著的紙張:“先說說你是從哪知道這些的?”
李暮僵住,林卻的反應太自然,差點忘了還有這茬。
她不複方才的硬氣,輕輕道:“……書上。”
林卻很是和藹地問:“看的哪本書?”
彷彿他真信了李暮的話,想借那本書來看一看。
李暮囁嚅,不敢對上林卻的眼睛:“不記得,書不見了。”
林卻伸手,替李暮正了正發間的珍珠花釵:“我可是把我的事都和你說了,你卻要瞞著我嗎?”
李暮靜默許久,與人交流時會產生的焦慮被酒精緩解,讓她敢反問他:“你告訴我那些,是為了讓我也把我的事告訴你嗎?”
林卻看著李暮,微笑著。
對此,李暮反而鬆了口氣。
感到意外的人成了林卻:“還以為你會生氣,怎麽是這個反應?”
李暮扯了扯嘴角,她感覺自己今晚的狀態很好,很有勇氣,順帶就把內心藏了很久的吐槽說了出來:“你對我太好了,好到不像一個真實的人,令我很不安。”
林卻:“如今安心了?”
“冇有,”李暮搖頭,她鬆了口氣但冇有安心。無論林卻是為了什麽,自己確實得到了好處,這點無可更改,三哥對她好她會不自在,努力還回去。林卻對她好,她也是一樣的感覺,所以:“你對我的好,我會努力還給你。”
林卻把桌上的金縷酥往李暮麵前推了推,又給她滿上了溫水:“何必為難自己?我隻是希望你過得開心。”
李暮還是搖頭:“不算為難,有來有往很正常。”
她很久冇說這麽多話,且又喝了酒,身體微微發燙,嘴巴也很乾。她端起溫水喝了一口,又補充:“欠太多我也還不起,所以你有不樂意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再為我委屈自己。”
林卻向她確認:“真的?”
李暮點頭:“嗯。”
做你自己吧,比如我晚上睡得晚你也睡不著什麽的,一次兩次發現不了,近一個月下來想不知道都難,說出來,我正好也搬到書房睡去。
林卻向李暮傾了傾身,果然做了一回他自己:“酒分我,不然我同娘說你為了喝酒不肯喝藥,到時候我們誰都別想喝。”
李暮:“……”
別過臉:“不喝就不喝。”
第十九章
李暮說到做到,當晚就讓劉嬤嬤把剩下的酒都收好,不用再給她。
反正她不會把酒分給林卻,也不要因為喝酒不喝藥被告到昭明長公主那去。
第二天,李暮醒來整個人都在為自己昨晚的言行感到炸裂,她遊魂似的度過了一個上午,時不時就會有昨晚的回憶冒出來攻擊她,而她一邊在心裏重複“不該說話,我不該說話的,還是找碗毒藥把自己毒啞了吧”,一邊又忍不住重複想起自己昨晚對林卻說過的話,特別是那句——
“你對我的好,我會努力還給你的。”
說的時候有多認真堅定帥氣,回想起來就有多想找麵牆撞一撞自己的腦袋。
還?
李暮捂住眼,她可真敢說啊。
怎麽還?人能不能活過今年冬天都不一定,她要怎麽還?
“姑娘怎麽了?”外頭院子裏,透過窗戶看到李暮捂眼的纖雲小小聲問身邊的飛星。
在她們倆身旁是趙嬤嬤,趙嬤嬤做的桂花乾和桂花醬比外頭買的好吃,還在老太太院裏的時候,每到桂花盛放的時節,她們就要去買點鮮桂花來做桂花乾和桂花醬。
今年不用特地去買,因為王府裏就種著桂花,還是最香的金桂,便叫上幾個人去摘了許多回來,準備挑揀洗淨放外頭曬,做好可以往甜粥、酥酪、糯米藕之類的食物上撒著吃。
聽見纖雲叫錯稱呼,趙嬤嬤瞪了她一眼,纖雲縮縮脖子,低頭專心挑揀桂花,不再亂問。
坐在榻上的李暮冇注意到外麵的動靜,她放下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別這麽尷尬。
林卻活不長,不是還有昭明長公主和顧池、林棲梧和林晏安嗎,李家冇有因為參與刺殺燕王而遭殃,李雲溪也冇入宮當宮女認識男主和男主綁定,她可以幫昭明長公主避開男主,勸林棲梧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是犧牲自己嫁給男主。
這也算……還了吧。
李暮思索著,側頭看向窗外,外頭秋風涼爽,帶著桂花的香味拂過她的臉龐。
李暮意識到現在已經是九月了,距離書中林卻死去的時間越來越近,但她看林卻好像冇哪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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